生活偶爾也會殺一下回馬槍,可這一次的回馬槍,卻直接戳進了許文杰的靈魂深處。
葉臘梅不僅讓他的初戀刻骨銘心,更是費盡心機憑著一腔孤勇生下一對智商輾壓自己的龍鳳胎骨肉,而且含辛茹苦撫養至今,讓彼此交織起來的關系已遠遠大于愛情的范疇。
接連幾天工作之余的時間,許文杰要么約鄭向南一起去喝酒,要么到小歌廳吼兩嗓子,聲嘶力竭地反復唱著《你到底愛的是誰》。
許文杰不說,鄭向南也不問,但他已經意會到這是情傷,心里暗想將近四十歲的男人也會如此,該是多么痛徹心肺的情變!
2006年的元旦很快就要到來,許文杰給葉臘梅寄去雙胞兄妹生活費和一枚水晶吊墜項鏈,同時還發了一則信息:
“回贈一首你喜歡的林徽因詩:‘酒不好,/卻可以讓我安然入睡,/你很好,/卻可以讓我徹夜難眠,/放不下一個入了心的人,/只能承受萬箭穿心的痛苦,一場相遇,卻留下了一生的回憶/,別人走不進來,我也走不出去!’,請留一張你將另為人婦前的照片給我!”
兩天后,許文杰見到了葉臘梅發到他QQ上的一張照片,她把頭發留了起來,在后腦勺上扎了一個小兔子尾巴,看起來更增添了女人味。
葉臘梅的留言很簡單:“謝謝杰哥的結婚祝福禮物,當葉泰和葉韻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后,我再透露真正的身世秘密;另外,經濟上我已經能夠接濟,你盡量積累資金把你的事業做大,有需求時我再開口!”
2006年元旦節后不久,許文杰的心情還沒完全平復,新的打擊又接踵而至。
由于年關的訂單往往比較多,鄭向南和許文杰正在絞盡腦汁商量如何留住廠里準備春節返鄉的民工之時,卻突然被劉全竹打來的電話所震驚:劉全菊病危!
許文杰告訴鄭向南有什么急事手機聯系,然后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便迅速往楚家趕。
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上,許文杰心亂如麻,盡管信號時好時差,但他還是通過與劉全竹不斷的短信聯系弄清楚了事因。
原來半年前,劉全菊就已經感覺到身體不適,但乳腺手術十多年來,因為健康一直不出現異常,她漸漸喪失了警惕,不知不覺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尤其許文杰不在家的日子,唯有工作才會充實自己心靈的空虛。
元月中旬,楚家出現多年少有的極端寒冷天氣,劉全菊帶兒子與妹妹一家在雪地里盡情玩耍,一不小心著了涼,加之舊病復發,一下子就惡化了。
知道真相,許文杰愧疚起來,此時,他才回想國慶節回家,妻子實際上已經露出了身體憔悴的跡象,曾經迷人的嘴角兩個梨渦已變淺,經常氣喘,但自己的心思分布在幾個地方,導致疏忽大意。
當許文杰心急火燎趕到楚家縣醫院,僅僅兩天時間,劉全菊就已經病得不成樣子;她的整個人縮在被子底下,瘦小而憔悴。
許文杰坐到病床邊上,握著劉全菊涼涼而骨瘦如柴的手,心“咣當”一下掉進了暗井,摔得粉碎。
藥液從掛著的瓶子里順著細長管子一點一點輸入昏迷的劉全菊身體里,直到晚上十二點,她才蘇醒過來。
劉全菊看到許文杰和值夜班剛來查房的林武月,干枯的眼神有了一絲靈動,她說話有點喘:“杰哥,真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許文杰一陣揪心的疼;“什么都不用說了,是我對不起你。”
劉全菊蒼白的臉隨之抽搐了一下:“杰哥,你給我的甜已經足夠,我早就看出來了,武月妹一直都喜歡你,如果我死后你倆能成家,我就對林生放心了!”
她的話讓兩人頓時面面相覷,然而,如此尷尬的場面并沒有延續多久,很快地,劉全菊就眼含淚水,在閉眼一瞬間,從眼眶滑落到酒窩。
劉全菊被葬到棋盤山許文杰奶奶墳墓的右側,也正是辦喪事的這一天,恰巧對面算計村的金宛仕為新居落成辦典禮,葬禮上的鞭炮聲與新居慶典的鞭炮聲在空中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