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鴻雁往來十多年的一對情人,任何情感上的細微變化都會被對方的靈魂所捕捉,何況葉臘梅此次所面臨的又一劇烈命運變局。
離婚七年多,葉臘梅的日常生活除上班外,主要就是圍繞著雙胞兒女連軸轉。
她稍微能擠出來的一點點空閑時間,或發信息給許文杰傾訴思念,或看書創作,或寫日記。
然而,再鮮活的感情也會在經年累月之后,慢慢被平淡與緘默所侵蝕。
葉臘梅憑著青春時的一腔孤勇,在世俗的所謂離經背道中奮勇前行了十多年,她無法否定自己的所作所為,因為一旦否定,就等于承認自己在最為珍重的愛情上的失敗。
愛情不是柴米油鹽,但一定會為柴米油鹽所影響;當年所做的事是否沖動已不重要,銳氣卻在柴米油鹽中經常被銼傷,以至于每天一睜眼,就想對生活舉上白旗。
總有無數孤獨難熬的夜晚,而這樣的夜晚常常成為葉臘梅復盤愛情的最好時機,也是她把握未來人生方向的原動力。
她難以想像縹緲的愛情永遠無法登堂入室,從而成為陽光下的婚姻之可能,而自己,在過了國慶就進入35歲,按照算命先生估算的65壽命還有三十年,太長了!
葉臘梅亂糟糟的情緒并沒有完結,而另一件正在發生的事更讓她寢室難安。
也就是許文杰剛去莞城兩個月后,葉臘梅采訪古原縣一中的高考王牌把關老師文志強,她深深感動于這個修長挺拔,清俊儒雅男子的敬業精神。
文志強大學一畢業就被分配到古原縣一中,兩年后他開始帶畢業班,并繼續教幾個班的數學,經常忙得兩頭黑卻從不叫苦。
他帶過的畢業班,每年升學率名列全縣第一,名氣如日中天,導致家長們爭相削尖腦袋把自己子女往他的班上塞。
三年前文志強的愛妻不幸因子宮癌早逝,從此,他開始獨自拉扯著女兒生活,并拒絕了發達地區的高薪聘請,依舊全身心投入教學,保持著自己所帶畢業班高考升學率第一的紀錄。
事實上,葉臘梅的三妹也曾經向姐姐介紹過同事文老師,但葉臘梅矜持地堅持著自己的愛情觀,直到親自采訪了文老師,她才對這個男人刮目相看。
采訪結束,葉臘梅與文老師有了聯系,此前,她一直頭痛逐步長大的葉泰和葉韻在教育上的瓶頸越來越多,盡管可以打電話問許文杰,他也竭盡所能,但時空距離導致效果并不明顯。
不得已,她試著詢問文志強,真是術業有專攻,事半功倍,迎刃而解,從此,葉臘梅不再舍近求遠,而是直接找文老師解決子女在教育上所遇到的棘手問題,一來二去,倒真的離不開了。
更讓葉臘梅動心的是文老師只有一個已經讀初三的女兒,而且教育得相當出色,成績名列全校前十,如此保持下去,今后上重點本科根本不成問題,可見,他的家教也有一套。
于是,孩子的教育問題構成了葉臘梅和文老師交流的主要內容,久而久之,兩人涉及的話題越來越寬泛。
文老師雖然是理工男,但一點都不影響他對文藝、秀氣而脫俗的葉臘梅的傾慕,他像對待學生一樣地顯示出成熟、穩重和體貼。
葉臘梅試著傾訴的委屈和煩悶,文老師基本上能夠給予許多排憂解難的法子,也是他失去愛妻后自己摸索出來的,比如堅持散步、聽音樂等等讓情緒放松。
葉臘梅的三妹更讓文志強的人設繁花似錦:一流的敬業精神,沒有任何的不良嗜好,成熟穩重,一個聰穎懂事的女兒。
葉泰和葉韻已經進入初中,五年后就會參加高考,葉臘梅心想,如果兩個兒女考取名牌大學,自己的所有付出將會證明是完全正確,而一旦與文老師結合,則更為兒女的教育增添重要的砝碼。
雙胞胎是當年靈魂之戀的結晶,也是知道真相后的許文杰最大的牽掛,如果把葉泰葉韻的前途修成正果,她完全可以解開自鎖的對許文杰的愛情鐐銬。
一旦有了這種堂而皇之的理由,她對文志強的好感便與日俱增,交往也更加頻繁。
對文志強來說,自從妻子去世以后,親朋好友也牽線搭橋不少,卻一直低不成高不就;而當葉臘梅撞入自己的生活,他頓覺眼前一亮,那種知性女人的形象一下子擊中了他。
正是因為如此相得易彰的情形,葉臘梅才不斷釋放讓許文杰感覺到茫然的信息,為可能發生之變化做一些前期鋪墊。
鄭向南回老家一個星期內,從沒真正管理過工廠的許文杰忙得焦頭爛額,完全沒有時間和心思去主動過問除生產以外的事情,直到鄭向南回來。
重新輕松起來的許文杰打開電腦,QQ上除去一些無關緊要的短留言外,便是葉臘梅發來的一則長信息。
杰哥:
你遠道而回,我卻無法赴約,并非情有所變,而是高瞻遠矚。
國慶一過,死心眼的我就邁進了35歲區間,人已經蒼老許多。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為思念所糾纏和折磨,讓我脆弱得見不得一點癡男怨女的事。
想你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躲在辦公室一遍又一遍讀你的來信,心一陣又一陣抽痛!
我愛的男人,也真愛我么?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是不是又錯了?
日日夜夜地想啊,念啊,盼啊,傷心啊,流淚啊,我就是一個傻瓜!
這一生,為什么要讓我這樣揪心,牽掛!我真希望自己少愛一點,實在承受不了這情債。
每當人們談起有沒有來生這個問題時,我總是態度明朗:“這一生已經夠辛苦了,不管來生如何,絕不再來!”
可每次翻閱你的來信,聽到你的電話,端詳你的照片,卻又開始動搖了,如果真有來生,來生里還能遇到你,就再活一回吧!我一定要找到你,與你相依相偎,親親愛愛一輩子,再難我也不怕,你愿意嗎?
一生一世也忘不了可以計數的幾次熱吻和擁抱,讓我每每一憶及就心顫......
十多年了,我總覺得自己是一個掩著傷痛,并強笑著孤軍作戰的小女子,常常的,渴望一份依靠,一份心靈的溝通和鼓勵;并能經常地閉著眼躺在你的懷里,聽你的心跳,感受你的溫熱......
也于是,屢屢夢中魂游意念里虛設的小山村,那一次偶然相遇你的小山村,多少次在村口勁呼:“杰哥哥,你在哪里?你開口說話呀!”
但回答自己的只是一片空寂,一片讓自己心碎的空寂,致使夢醒魂歸,淚濕被枕。
每當新結識的朋友問及:“護花使者是誰?”,我就黯然;雖然形單影只的我似乎隱約地也有你,但畢竟你是有妻子的,并且能一直名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
如此的愛,如此的現實,讓多愁善感的我被擠壓著,撕扯著,并日益脆弱和憂郁,但每每一看到葉泰和葉韻,堅強便如影相隨。
不能與你長相廝守已是莫大的遺憾,想想未來漫長歲月,我不能承受沒人掛牽的折磨,再柔韌的蘆葦,風霜太重,也會斷的。
寫信之前,已經決定只談高興的事,可寫著寫著又亂七八糟,而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卻還沒說。
上次電話中我已經告訴了葉泰和葉韻的中考成績,全縣前十五名,可數學成績還是比較薄弱。
我原打算就這樣拉扯著兩個孩子,堅守著情感上的靈魂高地過一輩子,可恰巧遇到縣一中一個教數學的高考王牌把關老師,他妻子三年前去世,帶著一個女兒,我倆通過一段時間的交往,都已經覺得合適,可以搭伙過日子。
更為重要的是,我為葉泰和葉韻找到了補齊短板的捷徑,可謂一舉兩得。
多想想你的兩個兒女,少想我和文志強老師的婚姻,但你還是要祝福我倆,因為元旦節就會履行正式手續,我相信你絕對會理解:我的婚姻美滿,兒女更會前程似錦!
祝
彼此安好!
對于葉臘梅重新找一個合適的人選,許文杰原來寫信和電話中都曾經提及并鼓勵過,但感知她真的找了一個并成家,那種痛才頓感錐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