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進(jìn)屋不久，里面便傳來一陣激烈的吵罵聲。趙強說好的三分鐘很快就到，他正要離開，聽到屋內(nèi)的吵罵聲后來了興致。細(xì)耳傾聽，大意是日本鬼子欺人太甚，我中國守軍毫無作為，爾等皆是飯桶云云。聽的趙強深有感觸，隨著一陣刺耳的摔杯聲，屋內(nèi)罵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幾位身穿軍裝的長官灰頭土臉地溜了出來，趙強一一數(shù)著他們肩章上的星紋。天吶，兩個中將，三名少將，最低的也是個大校。這些平常連做夢都見不到的人，此時竟一窩蜂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趙強眼睛都看直了，要知道自己不過才是個上尉而已，就連整日不可一世的張團(tuán)長，也僅僅是個中校，而眼前這群人竟比自己高了好幾個等級。這讓趙強瞬間感到了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見大官們蜂蛹而來，趙強趕忙退在一旁，尷尬地向他們打了聲招呼。但大官們似乎并未對他瞧上眼，看都沒看他就垂頭喪氣地出了院子。也不知那位能把這群位高權(quán)重的大官們罵的如此狗血淋頭的人到底長什么模樣，又是什么軍銜。

這時適才進(jìn)去的那位哨兵終于走了出來，一見趙強正在院中若無其事地欣賞著樹上春光，便走過來道：“軍長說叫你留在軍部，不用再回一零四師了。”

趙強收回目光，看向眼前這位年紀(jì)不大的哨兵。見他臉露難堪，顯然剛才那頓臭罵他也未能幸免。趙強假裝視而不見，不甚明了地問：“不用回去了？”

“是的，軍長說以后你就留在軍部當(dāng)他的警衛(wèi)員吧！”

“當(dāng)軍長的警衛(wèi)員，那是什么軍銜？”

“我只是一個哨兵，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這是好多人做夢都想要的職位。”

“哦。”趙強在心里盤算著，團(tuán)長，師長，軍長。軍長的警衛(wèi)員至少抵個副團(tuán)吧！又問：“哨兵小哥，我這么大老遠(yuǎn)地跑過來，軍長不打算見我一面嗎？”

“他不是已經(jīng)見過你了嗎？”哨兵好奇地看著趙強。

“見過了？什么時候見過的？我怎么不知道？”趙強這樣問著，突然想起適才那位洗完澡，還沒來得及穿衣服的中年漢子。是了，能在軍長的營里洗澡，能不穿軍裝就直入軍長營房，還能在這么多大官面前鎮(zhèn)定自若。這人要不是軍長，那一定是軍長他爹。很顯然，他的年紀(jì)僅有三十多歲，還不足以成為軍長他爹，那必然就是軍長本尊咯！趙強捶胸頓足，大叫一聲：“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呀！”

“趙營長，你沒事吧？”哨兵更加好奇地看著趙強。

“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一層？原來軍長這么年輕，我還以為他是個老頭子呢！”趙強不住嘆氣：“對了，我剛剛頂撞了他，他沒有生氣吧？”

“他要是生氣就不會把你留下來做他的警衛(wèi)了。”

“說的也是，那軍長為什么會突然召見我，難道不是因為我犯了錯才召見我的么？”

“你這人也太笨了，很明顯，你馬上就要飛黃騰達(dá)啦！以后可不要忘了我這位小弟喲。我叫鞏凡。”

兩人說著出了院門。龐清河和張政仍守在門外的石獅旁。張政見趙強安然無恙地走了出來，臉上不禁有些費解，正要詢問軍長送他上軍事法庭的具體時間，不想龐清河搶先上前討好道：“趙營長，往后是不是要對你改稱呼啦？”

見一向世故的老師對其下屬趙強曲意逢迎，善于察言觀色的張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時更加疑惑地看著趙強，原來軍長找他另有緣由，聽老師這言外之意，軍長是要提拔這小子了。呔，這小子何時攀上了軍長這個高枝？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聽他提過，來之前還說什么軍長要懲治他的話。此時想來，原來小丑是自己呀！

張政越想越臉紅，紅到埋下了頭，假裝整理自己的褲腳。

趙強沒有注意張政臉上的表情變化，只是嘆著氣道：“來了一趟軍部，當(dāng)不成營長咯，以后只能在這里當(dāng)一個供人使喚的小小警衛(wèi)啦！”雖有一步登天的錯覺，同時也感到極為失落，又道：“其實我還是喜歡沖鋒陷陣，這警衛(wèi)當(dāng)起來怕是沒有營長有意義。”

“慢慢來，你正年輕，指不定哪天就從一個警衛(wèi)變成一個師長咯！”龐清河仍在討好。

“但愿吧！”趙強又對鞏凡道：“鞏小弟，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軍長要我當(dāng)他的警衛(wèi)，那我就聽從他的安排吧！不過上任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回營里和兄弟們道個別？”

“應(yīng)該可以，我等會兒去向軍長匯報一下，你最遲于明天中午趕過來報道。”

“好的。”

辭別鞏凡，走出軍部，坐上回湘陰的汽車。

一路上張政沒有說一句話，直到車子駛過了來時的那座小橋，蜿蜒進(jìn)入那片青翠欲滴的山間竹林。張政才喊了句：“停車。”

命令來的猝不及防，小楊慌忙踩了個急剎車，車子差點栽進(jìn)路旁水渠。

張政不等汽車停穩(wěn)便跳下了車，一臉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起車上的趙強：“趙強，我張政一直拿你當(dāng)兄弟，但你太不夠義氣了，明明有軍長這層關(guān)系，你卻從來都不告訴我，害得我早上一路都替你提心吊膽。”

趙強也急忙下了車，叫苦道：“張團(tuán)長，你真誤會啦！我哪有什么關(guān)系，我也就是今天才見了一面軍長，而且還沒說上幾句話。”

“那軍長為什么指名道姓的要見你，我還以為你又犯了什么錯，原來他是要提拔你。”

“我就是一個打仗的，我怎么知道上級在想什么？我還正納悶?zāi)兀　?

“你真的不知道么？”

“真的，若有半句假話，就讓鬼子的子彈一槍斃了我。”

張政也就不再多說，獨自在路邊坐了片刻，靜靜地望著竹林里風(fēng)起風(fēng)落，又到路旁的小渠里掬了一捧水喝。一股清涼下肚，甘甜如飴，心情瞬間開朗許多，跳上車：“小楊，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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