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由于小孩子的心性,幾句話的功夫,藥童就將這事拋諸腦后,一臉殷切的看著伯爵。
“伯爵叔叔,你可以帶我去找我爹娘嗎?”
將藥靈放在地上,伯爵臉上露出一絲難色,說實話,他并不想讓小孩子過早的接觸到這些不好的一面,但隨后藥童的話讓他有些觸動。
“伯爵叔叔你放心,藥童會乖乖聽叔叔的話,不會到處亂跑的。藥童從小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清水河,可是連銀身魚都不知道怎么抓到的,伯爵叔叔,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伯爵在思考,自己這么做是不是對的,太過保護他們到底好不好,畢竟沒到那個境界,不可能一直庇護著他們,強者為尊的世界,不說自己領地的人,就連自己,雖貴為伯爵,但誰能說得清自己不會是螻蟻呢,九宮四山一殿,凌駕于幾大帝國的圣地,談笑間便可讓人灰飛煙滅。
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改變大陸格局的決定,當然,現在沒人知道。
“靈兒,你也想去,對嗎?”
女孩鄭重的點頭,學院里的孩子都嘲笑她沒見過世面,每天還要侍衛(wèi)保護她上下學院。
“兩個小屁孩,帶你們去可以,但是,聽見什么,看見什么,都不要說出來,跟在我周圍,不許離開我,能做到嗎?”
伯爵這番話說的有些嚴肅,兩個孩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遠處傳來的人聲,吸引了他們,心里急切,不停的點頭。
又想起了什么,封住了藥靈的聽力。
“小藥童,待會兒見到你爹娘,不許出聲叫喊,不管他們什么模樣,不許哭泣,你,能做到嗎?”
被封住聽力的藥靈很乖巧的沒有哭鬧,看見自己爹爹嘴在動,卻沒有聲音,反而還覺得好玩。
猶如當頭棒喝,聲音不大,卻字字響在他心里,藥童比較敏感,自然能從伯爵的話里聽出一些東西。
“叔,叔叔,你,你的,你的意思是,我,爹娘,可能,可能出事?我”
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伯爵一時間還不知道怎么辦了,看出藥童的緊張,溫室下的花朵,能抵御嚴寒嗎?
滿布風霜的臉頰,手提銀刀魚回來的喜悅,夜光下溫馨的晚餐,藥童腦海里回憶這一幕又一幕的畫面,很難想象銀刀魚怎么來的,他決定了。
“伯爵叔叔,請你帶我去,爹娘的苦,我想知道?!?
伯爵欣慰的看著他,此子不一般,必有所成。
見到伯爵,夔牛行走的速度都變快了,還是那張桌子,還是那些人,伯爵抱著女兒坐了下來,藥童則站在一邊。
沿河兩岸人聲鼎沸,捕魚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他們不是在捕魚,而是在殺人。
鮮血已經染紅整個河面,尸體到處漂浮,奴隸們殺紅了眼,不管是不是有魚在手。
伯爵捂住了女兒的雙眼,這畫面太過血腥,岸上圍觀的人荷爾蒙沖破了極限,不停地喊著加油。
貴族們此刻如瘋了一般,人性在他們身上毫無體現,吩咐著將自家的奴隸送入河里,為了自由廝殺的人,在他們眼里,竟是取樂的工具。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貴族們開懷大笑,擁抱美人暢飲,兩幅鮮明的畫面沖擊著幼小的心靈,藥童強忍著,一雙小眼睛在人群里來回晃動,尋找著自己的爹娘。
越找不到,心里越是擔憂,腦海中全是鮮血,空氣里也彌漫著鮮血的味道,無處安放的小手捏著衣角。
“伯爵大人,你這小奴隸倒是有趣呀,要不我給你送下去助助興”
伯爵白了說話人一眼,感受到身邊的顫抖,另一只手撫摸了一下藥童的腦袋,用很微弱的聲音告訴了他。
“別找了,你爹娘沒在水里,不要擔心?!?
胖城主轉過頭看著伯爵,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以后有話記得在夔牛身邊說,這畜生有點意思?!?
得到了伯爵的安撫,藥童慢慢平靜下來,看著河里那些廝殺的人群,陷入了另一種狀態(tài)里。
拳拳到肉,次次見血,用嘴咬,生拉硬拽,扯頭發(fā),河里的仿佛就是一群野獸,藥童在思考,不過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隨著胖城主的一聲令下,宣告著這場游戲結束了,可是奴隸們的命運又該怎么結束。
毫無疑問,紫星伯爵家的奴隸拿了第一,在河水浸濕衣裳的情況下,上岸仍舊是血淋淋的一身,嘴角仿佛還有殘留的肉渣。
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的爬上了岸,眼里散發(fā)的是野獸的精光,人的氣息全無,沒有解脫的喜悅,而是一副迷茫的神色。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恭喜紫星伯爵再次獲得清水捕魚節(jié)第一名,也恭喜這名勇士,從今天起,他自由了,正式成為了我們九耀帝國的公民?!?
“勇士,勇士”現場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沖破天際,難以想象的是,胖城主的聲音居然能壓住這些歡呼聲。
“靜一靜,靜一靜,接下來為這位勇士頒發(fā)屬于他的公民證。”
直到這些儀式結束,那個半大小子也不知道今天來這里的意義,應該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他們的廝殺,只是為了取悅這些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貴族老爺們”。
路定城的新公民紫云金癱軟在地,無法動彈,任由那些人在他身上擺布。
滿臉橫肉,大腹便便的紫星伯爵臉上就沒停過笑容,紫云金拼了命給自己換了一個身份,卻給他掙了一份大業(yè),外圍盤口豪賭了二十萬的下品武道石,一賠五的賠率,這項進賬就是一萬中品武道石,一百畝良田,十萬黃金的獎勵全部被他私吞下來。
眾人忙著敬酒,紫云金倒在地上無人問津,哀嚎聲被歡慶聲掩蓋了,藥伯爵一旁的小藥童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摸溜到紫云金身邊去。
很細心,很溫柔的用他那小手替紫云金整理好了頭發(fā),又從身上摸出一塊布,擦拭干凈他臉上的血漬。
“大哥哥,你是不是很痛,爹爹說了,痛的時候吃塊糖,就不會有那么痛了,你要不要吃糖?”
說著還從身上摸了一塊方糖出來,將方糖上的紙拿下來,把糖遞到紫云金嘴邊。
感受到這個小孩子沒有惡意,紫云金沒有什么過激的舉動,舌頭稍微伸了一點出來,方糖刺激著他的味蕾,藥童見狀把糖喂了進去。
艱難又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謝謝,小孩得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個形象也印在了紫云金的心里。
“大哥哥,我叫藥童,以后有時間來找我玩,你看我的手腕上也有跟你臉上一模一樣的標志哦?!?
清秀的臉上有一個燙出來的奴字,藥童手上那個卻是用特殊藥水寫的。
破碎的心,喪失的靈魂正在一點點被修復,誰也不是生來就是殺人機器,他只想活著,在水里的時候。
短短的一次交談,也不能說交談,畢竟紫云金沒有力氣說話了,讓這個少年心底有了一絲和善。
道了個別,藥童不敢久留,趕緊起身跑向藥伯爵那里。
“大哥哥再見,我是藥伯爵家的,有時間要來找我玩呀。”
“再,再見,”
微弱的聲音讓藥童沒聽見,不過還是能感覺出來說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