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在溪邊玩瘋了。

昨天下午的一場暴雨，溪流變寬了。水流也變大了。這里本來就是泉眼的下游，兩邊是一條寬寬的河溝，河岸邊叢生著茂密的水柳和翠竹。還有野生的蘆葦和菖蒲。

小溪的水底是細碎的石子和沙礫，所以就算水流變急，仍然清澈見底。一些大大的石頭橫亙在水面上，讓溪水改變了溯流的方向，蜿蜒盤旋著往下游流動。一些水草在水面上輕輕搖曳。

河溝對面是稻田，稻田里的田螺被雨水沖刷下來，在清水里吐盡了泥土，變成了清水螺，蟄伏在水底，有的吸附在石塊或水草的根莖上。大大小小的，實在惹人愛。

伊揚和馮子沅在石塊上跳來跳去，水面淺的地方伸手就可以摸到河底的螺螄，深一點的地方，也不過剛沒過膝蓋。他們就干脆光腳跳下去摸起來。溪水這么清，完全能看得見水底的螺獅。

水流雖然淺，但流速挺急，杜豆豆站在石頭上給他們遞著籮筐。她還是有點眼暈。嚴毅離她比較近，有時候扶她一把。

杜豆豆見他不時在溪流很淺的地方，把一些石塊翻起來，就問他：“你為什么翻動石頭呢？石頭下面也有嗎？”

“有啊，一些大的螺獅會藏在石頭下面。”嚴毅說，“可是我不是要找螺獅，螃蟹會躲在石頭下面。還有一些小魚。”

他說著，搬起一塊石頭，突然叫起來：“你看，這里有一只……啊，是兩只螃蟹！”

杜豆豆一看，果然，在石坑里，真的有兩只小螃蟹正在吐泡泡。一只劃動八條腿就要跑，嚴毅眼疾手快把它逮住了，另一只一動不動，也被嚴毅捉到了。

嚴毅舉起螃蟹給大家看，兩只螃蟹張牙舞爪的。杜豆豆、伊揚和馮子沅也歡呼起來。嚴毅把它們?nèi)拥交j筐里。

“螃蟹這么小，能吃嗎？”杜豆豆問。

“小螃蟹用簽子串起來烤著吃才好吃呢！比大螃蟹香的多。”嚴毅說。

伊揚和馮子沅受到啟發(fā)，也翻動一些石頭，果然，不光逮到一些大大小小的螃蟹，還捉到幾條尺把長的小魚。螺獅也摸到不少，幾個籮筐的倒在一起，竟然有兩三斤重。可是除了杜豆豆，他們幾個的衣服也濕了不少，伊揚的手還被螃蟹夾到過兩次。

“好了，夠吃就可以了。”嚴毅說，“不要趕盡殺絕，它們也要繁殖下去，我們才可以吃不完呢！”

大家哈哈笑起來。跳上岸邊，他們往家走。嚴毅一邊走，一邊薅了路邊一些青草葉子蓋在螺螄上面。

“這是什么葉子？干什么用的？”伊揚問。

“紫蘇啊！”馮子沅說，“吃螃蟹海鮮加一點紫蘇葉，不容易吃壞肚子。”

嚴毅表示贊同。

幾個人拿著戰(zhàn)利品來到泉眼邊，用泉水又沖洗了一遍。瀝干水份。大家剛要走，迎面碰見安沐和馮亮回來了。

三輪車把他們送到超市門口，他們謝了人家，那小伙子就返回了。安沐朝超市里看了看，沒有見到那個老人。他想，回家先問問阿婆也不急。于是，他們大包小包提著往家走，不想正好碰到孩子們。

“安老師！”“你們回來啦！”孩子們高興地七嘴八舌喊起來，一邊向安沐展示籮筐里的“寶貝”，“看看我們撿的螺獅和螃蟹！”

“今天中午就吃這個嗎？”安沐笑著問。

“是的啊！楊川叔叔的最愛。等會給他說一聲，饞饞他。”嚴毅笑著說。

“那他可要嫉妒我了。他這兩天要去寧夏喝西北風了呢！”安沐笑。坐著三輪車的路上接到楊川電話，說電腦已經(jīng)買好，明天就發(fā)快遞。快遞寄到鄉(xiāng)鎮(zhèn)，安沐想著等過兩天收快遞的時候，正好去拜訪一下楊老先生。楊川還說，這幾天接到出發(fā)任務，要去寧夏考察。所以，他才給孩子們這樣說。

杜豆豆提著籮筐，另外幾個孩子趕快幫著把安沐背上的各種包包接過來。

回到家里，阿婆生火做飯，又讓嚴毅去給杜豆豆家報信，孩子們今天中午都在嚴毅家吃午飯，就不要回家了。

一盆子干干凈凈的螺獅，還有菜畦里剛拔起的各種青菜，摘下掛在風口風干的一大塊臘肉。阿婆在灶屋里忙活著做飯。聽著堂屋里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說笑，她覺得心里真高興，家里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安沐跟孩子們在堂屋里說了一會話，伊揚說起剛下線的一款游戲，馮亮立刻來了精神。他們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關(guān)于皮膚、裝備，道具和戰(zhàn)術(shù)。一些專用術(shù)語安沐也搞不懂。他看見阿婆一個人在廚房里，于是也走進灶屋看看是否需要他幫忙。

“那就給你一把剪刀，幫我剪螺尾吧！”阿婆洗青菜，遞給安沐一把剪刀。

“好的。”安沐接過來，“以前我們老家也有這個東西，只是好多年沒吃過了。”他想起他小的時候，家里窮買不起肉，母親也常常到溝渠里撿田螺挖泥鰍，給他改善一下生活。

“車子都放好了嗎？”阿婆問。

“放好了。”安沐告訴阿婆。并且說了馮亮的姨娘派人把他們送過來的事。

“那婆姨性子急，不像她姐姐，性子綿軟被堂客欺負。做生意一把子好手嘞！”阿婆說。

安沐就說起馮元慶，問他和馮亮的關(guān)系是不是很近。

阿婆說他們不算很近，至少出了五代了。只是這個寨子里馮姓少，就一直走動著。他們家原本不是這個寨子里的，是距離這里不遠的地方。后來才搬過來的。

“他們家祖輩是跑馬幫的，有錢。來這里以后買下好一大片地。”阿婆說。

“這個馮元慶還有個爺爺在給他看店嗎？”安沐問。

“哦，你說馮瘸子吧！”阿婆邊說邊洗菜切菜，“這個老頭是個古怪的人。他一天到晚不出門，也不愛跟人講話。”

“可是——”安沐遲疑了一下，“這個老頭，似乎認識我的父親。”

“是嗎？”阿婆停下手里的活，驚訝地問。

安沐就把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阿婆。

阿婆仔細地想了想，說：“難道………難道你父親也挖過隧道嗎？”

“隧道？”安沐愣了一下。他沒有從母親那里聽過這個詞，也沒有任何這方面的信息。但是，父親大學里是學的勘探，他當初跟著首都幾萬人來到西南邊陲小鎮(zhèn)，也應該是考察地下的礦產(chǎn)資源。

勘探和挖隧道，至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要挖土挖洞。難道？難道父親真的有可能跟馮瘸子認識？否則，他不會問安沐的姓名，并且安沐也聽到他嘟囔“還以為是BJ來的。”

安沐從沒有跟外人說過，他的父親，是BJ人。而且在當時，還是一個顯赫的家族。

“可以肯定他去挖過隧道嗎？”安沐問。

“不過這事也好查，豆豆的外公當時就負責記工，他肯定也能給婆姨說起馮瘸子，你問問她就好啦！”婆婆說。

哦？杜豆豆的外婆也許能知道馮瘸子是不是挖過隧道？這可太好了！只要證明他那段時間挖過地道，那就說明，父親一定就在這附近出現(xiàn)過。

只要找到認識父親的人，就能知道父親確切的行蹤。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為什么音訊全無？

母親，我一定幫你完成這個心愿！安沐在心里喊著，暗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