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銀河漸漸泛看亮光，陽臺窗邊的樹葉沙沙作響，涼風伴著月光掃向大地。
周祈回到宿舍就連忙開始查詢版權問題，雖然他對這個做法不屑一顧，但礙于公司的面子他還是照做。
學院不允許無關人員入內，要不是有這條規矩在，助理也不至于要打電話跟周祈通報。
宿舍給學生配置了電腦，他這時候就坐在電腦前，左手握著鼠標，右手則拿著手機，后背已經緊張地滲出細汗。
幾天過去了，對于版權有沒有被做手腳他倒沒有一直留意著，這時候突然去檢查真怕得到壞結果。
流言傳出自己就上了新聞，這件事情想來想去也覺得很蹊蹺，倒想是故意安排的計謀。
有這個創新想法的音樂人不止他一個，自己只是個不溫不火的小名氣演奏者，怎么就偏偏被他們盯上了？
窗外涼風吹進來，冰冷的觸感拂過他后背排斥性強，像在警醒他抓緊時間。
宿舍室內只有床邊開著燈，進門那邊有段是餐桌椅，周祈通常拿來擺水壺杯子。
那邊的燈沒有開，黑漆漆的隱約被臥室那邊照的微亮。
周祈身上披了件淺灰色針織毛衣開衫，毛衣下是件單薄白色體恤，寬松褲子下著白拖鞋。
剛洗完澡，他頭發濕漉漉的還掛水滴，瞳眸如黑潭深不見底卻隱約映著電腦的文字。
他把自己作品原曲子打在搜索欄上，接著鍵盤一敲搜出來的確實被動了手腳。
他嘆了口氣，像是無力反駁又像是安心。
周祈靠著椅背，眼睛左右忽閃又像在思考些什么。
做手腳是遲早的，要不然他們怎么可能無憑無據把人推向新聞？而且發新聞的記者肯定也有問題。
事情來的突然蹊蹺，作為外行人不知道內行人的水深，他以前倒還在對那些明星躲黑料的事情感到疑惑，現在親身經歷過才知道其中的不易。
他拿起手機就朝陽臺走去，待接通時他抬起眼往上方的月亮看去，皎潔的月亮遠看干凈完璧，近看卻察覺到灰色的斑點。
那些是環形山，他小時候聽楊淮講的。作為藝術家的他每天會對周邊的一切感興趣，自己親侄子的畫像都有幾十張。
周祈想到這用手捏了捏眉心，垂下頭嘆了口氣，耳邊電話卻沒了聲音。
周祈看了眼黑屏的手機，他又不是不知道手機黑屏不影響電話接通。
聽到聲音的助理終于才開口：“演奏家，你回神了？”
他的鼻息很沉重：“嗯。”
“所以，找我有何貴干？”助理那頭還在吃飯，說到公司送餐效率他就生氣。
“剛查完版權問題。”
電話對面靜下來，突然間聽到勺子掉到桌子上的響聲，接著他停下咀嚼。
“怎么樣？”
“確實被人動了手腳，而且我覺得那個發布記者也有問題。”
“你查了幾遍？”助理開口道。
周祈語氣鄭重嚴肅：“很多次，網頁我也刷新過，最后結果還是同樣。”
“嗯。”助理又突然拿起勺子，咀嚼貫入他耳朵里聽起來還挺悠閑的，“領導早就知道了。”
“那他們還讓我去查找？擺明浪費我的時間！”周祈火氣上來了，淡定臉繃不住。
“還不是為了讓你自己心里有數，這件事情就算公司能幫你處理也只是盡皮毛，歸根到底還是要依靠你的。”
“所以明天就讓我直接去澄清？”
“不。”助理反而是笑了笑，“時機還沒到，你這樣魯莽就會再次落入他們的計謀中，打草驚蛇惹到老板等著涼涼吧。”
周祈剛想開口卻被電話掛斷聲懟到火氣大增，憋在牙縫里的話又咽回去。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助理什么時候變那么大膽開朗了，還直接敢回懟他了。
不過他現在煩惱倒是消散多了，如釋重負般身體很是輕松，精神上也少了愁怨。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時機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倘若不成功反而還多出另一個黑料豈不是更加糟糕？
周祈轉過身，到餐桌喝了杯水。
領導其實也是在內行有充足經驗的人，怎么說這些事情見過都覺得習以為常，無論是當什么，能出現在眾大人們眼簾就要抗的過這種緋聞。
他們的日子可不是簡單出名，反而是要磨煉堅強的意志。
半個月后，那些曾經誣陷周祈工作室“盜業”的網友紛紛發文道歉，就連那則新聞都已經刪去，那個給黑料發布的記者也站出來道歉。
周祈那時候還在上課，下課有時間才隨意刷會微博，結果就看到關于道歉的事情。
天光大亮就當是買了個教訓，往后還是要按領導要求去發布作品，不然挨通罵不成還被誣陷。
那中被全網誣陷通緝到現實的感覺確實不太好受，畢竟一個風光清白的人走在街上都會無緣無故被辱罵，影響的也不止是生活。
他趁著午飯點就出了學院去趟公司，公司樓下的保安對他熱情依舊，上到中層就剛好趕上領導離開的前一步。
“周祈，你這時候應該在學院上課，怎么還趕過來了？”領導看著他呼吸急促疑惑地問。
周祈用紙巾擦去頭發上的汗：“道歉的事我知道了，所以想來看看往后還有什么安排。”
“當然是學習和繼續發作品啊！你現在人氣還沒真正趕上別人，難不成還讓我給你放假？”
他樂呵呵地笑著：“這倒不必了，放假反正也沒事干，倒不如回到音樂室里繼續發作品練曲。”
陽光從左邊落地窗外照射進來，他洋溢的笑容好似陽光般干凈。
“那不就行了，看你小子以后還敢不敢私自擅作主張。”
“這個還是要看靈感，萬一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周祈話音一落就被領導敲了下腦袋，樂呵呵的笑容頓時沉下。
“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如果敢有下次公司才不會幫你收拾那爛攤子，你就等著被全網通緝誣陷下去吧！”
領導說完抬腳想離開，走到樓梯口不小心撞上急匆匆的助理，他想了想又回過頭。
“如果你下次有創新想法，可以盡管提出來，危險性大的事情還是要商量過后決定的。”
話音剛落，腳步聲就消失在樓梯口越來越小。
助理奔過來，神情驚喜地小跑到周祈面前：“演奏家，你居然曠課啊？小心一會就讓你老師來公司撈人。”
他說這句話時恨不得貼到周祈懷里像撒嬌般放出自己那期望的心思。
周祈隨意坐在桌子上：“抽空出來的，況且飯都還沒吃就過來了。”
“那也真不應該，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送飯效率差得很，遲早被投訴的。”
“就因為這樣我也來嘗嘗鮮，反正現在也不是很餓，去音樂室練曲沒問題的。”
周祈說完就站起身想往高層的音樂室走去，助理卻拉著他的手：“好不容易抽空來趟公司去玩會也行，何必睜眼閉眼都是練曲。”
他還沒答應下來，就被助理拉著從底層逛到高層，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飯還是沒送來。
公司里面的員工這時候還在忙里忙外趕著資料和數據，像小白臉那樣空閑等飯吃的還少見。
低、中、高三層劃分的區域不同，低層就是員工工作的地方，中層勉強算個會議室，高層直接就是被簽署藝人們的練習室。
大中午他們都出去了，所以上兩層的人數沒有低層的員工多。
周祈看了看肚子說：“肚子有點餓了，還是點外賣吧。”
“點外賣？”助理瞥了他一眼，“我都說他們送飯效率很低的你偏不信，現在餓了還要花錢，早知道在你的學院吃完飯再來不就行了。”
“你不用來點？”
助理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大哥，我交了伙食費的哎！”
周祈拽起他的頭發平淡地說：“膽子最近學的誰居然變大了？上次打電話還聽你把我數落一番，如今在眼前你都還敢罵老子？”
助理的眼睛閃著亮光，氣質上還是不減當年般軟弱，即便現在變化有點大，他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個小白臉助理。
渾身散發著軟弱氣質，被別人欺負卻只能漲紅著臉默默委屈的小奶貓。
助理理直氣壯又說：“我這是如實反應，你還以為就你一個人成長會褪變啊？”
“詞語咬得可以，語氣和氣勢也不錯。”他突然湊到助理身邊斜眼問，“是不是公司那些老狐貍教你的？”
“公司哪里養狐貍了？你快放開我！放手！”在他手里掙扎的樣子就挺像只奶貓。
“嘖，腦子不靈光的人果然都是這毛病，前面挺不錯的，就后面腦子的問題你還需要培養一下！”
周祈松開他的頭發走向窗戶邊，靠近那股陽光時，身體頓時溫暖無比。
助理站在他身后靜靜地看著，他很久都沒有看周祈的背影了，除了氣質上帶著成熟外，漆黑的陰影卻不知道象征著什么……
這么年輕能憑才藝走到閃光點的人一般都不簡單，來德國留學的音樂生都占少數，按他這種優秀的人應該去維也納才對。
因為他覺得，周祈值得也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