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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文會公余興未涯 溪頭野亭辯紛解(四)

文會尚未正式開始,不少自以為有本事的士子也是緩緩入了座,等著面前的幾位先生開言。

陸羽眼瞧著楊容稟出言,拱手回道:“冒昧問問這位先生,此次文會可有不許童生參與?”

楊容稟也不知哪來的火氣,哪個學子在他面前不是規規矩矩的,就算是授業西席出言不遜,身為學生也是乖乖地接下來的。

得虧陸羽不是楊容稟的學生,氣得這位老先生瞪圓了眼睛,咋咋地哼了一聲不再回言。

身旁的沈丘倒是臉色如常,詹惠皺了皺眉頭,畢竟這年頭尊師重道乃是每位學子的規范,即使不是自己的授業恩師。

況且陸羽方才所執的竟然是同輩之禮,也不知道是故意行之還是真的不知道。

古人常言:“人之常尊,曰君,曰父,曰師,三者而已……君之于臣,父之于子,力有所不及處,賴師之教爾,故師之德配君父。

可見尊師重道的重要性,可惜現代社會中,如此的美德也漸漸不覺得一會兒事情,可能是教師逐漸演變成一種常用的職業,不同以往了罷。

詹惠原本還對陸羽懷著好感,眼見陸羽無禮之舉,心中淡了下來,但卻并未出言刁難,靜靜地站與著。

眼瞧著場景不對味,許久未開口的沈丘朗聲道:“諸君遠來,不易,此文當談制藝巧,無高下異,固所愿爾為見諸生?!?

沈丘心底是快活的,看著眼前這些活潑,朝氣蓬勃的學子,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來年輕時候的積極。

身旁的一老叟聽聞皺了皺眉頭,并未多言,只不過回了頭和楊容稟低語一二,只見楊容稟又是哼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

不遠處涼樹下的兩丑緊張地盯著這一幕,生怕陸羽得罪了先生被逐出開來。

“弟啊,你說說陸羽怎么想的?”

丑俊擺起哥哥的架子,偏過頭來敲了敲丑杰的肩膀,丑杰轉過頭嘆了口氣。

“我也不曉得,不過陸羽哥這次應該是想要博名的。”

“博名,博什么名?”

丑俊一臉不解。

不過這次,丑杰卻是沒有回應,惹得丑俊的一陣白眼。

草坡之上的幾位老先生正商量著題目如擬訂,圍過來一塊言語著。

此時只聽得沈丘又開口道:“既然今日難得聚于此地,那便以君子之守為題如何?”

雖然沈丘出的題目與今日的氛圍不搭,但如此也是好用的,正規的八股出題,題目是簡俗的,但想要寫出妙意的時文卻是不易。

正如古人常言的:以之食材作食之饌易,而欲以人之食材為可口之食戰。

制藝同樣如此,用簡單的題目反而是考驗學子的技巧和功夫,也不怪沈丘出題如此。

諸位老先生顧望一眼,點頭稱是,畢竟在場的就數沈丘聲望之最,即是已經致仕,在官場也還有不少學生的。

“沈公所言極是,大道至簡,果真是也?!?

“懷仁公謬贊了,只不過不太想難為這些小子們?!?

被稱作懷仁公的正是方才和楊稟容低語的老先生,正大笑著和沈丘談論題擬之妙。

諸生得了題目,自然是皺眉苦思冥想,題目是簡單的。

君子之守出自《孟子·盡心章句下·第三十二節,專攻孟子本經的學子自然是樂開了花。

可本經不是孟子的學子,也是不懼的,君子之守可言的實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孔孟之言關于君子之守的,君子自古就是,先秦時候,君子多指的是君王之子。

而隨著入儒學的發展,君子”一詞有了德性,歷代儒客文人以君子之道自勉作為行為規范。

當然這都是題外話了,卻說眼下的諸生,倒有不少落筆入字,滿滿自信耽誤模樣,真有幾分君子之風。

諸位老先生擬訂了題目,緩步竟然離開席位,往著蕭山亭的方向,陸羽不禁詫異。

抬頭一眼,周圍的士子卻習以為常,默默低頭思考,或是落墨一二。大抵是如此的場景見得多了。

陸羽心里想著:“怎么和我想象的文會不太一樣,不應該是談事論文,流觴曲水般一樣嘛?!?

隨即便低下了頭,坐在藤席之上,默默思考著沈丘此題的意思和破題之法。

童生試中,府試考諸生,俗稱選秀才,只考《四書》八股文。

如此一想,陸羽便有了主意,快速地下筆道:“守之而不以君子也,克己也,稟懷也?!?

如此一來,破題便是有了的,陸羽想起后世的辯證法,但也不敢多用,畢竟是要符合孔孟之道,盡量引圣人口氣才是正解的。

陸羽所想的大概思路便是起講呼應破題,提比引用圣人口氣做出對比,中比則是客觀比較。

后比一大股,兩兩對照如此一來,結構便清晰明朗,正如寫文章一般,多多少少得有點大綱,總不能想到哪寫到哪。

些許特例除外,不過適合的大綱的確是能讓思路清晰的,更能有下筆如有神的感覺。

束股自然是總結八股全文,內核自然是總結,突出主題為心。

陸羽有了思路,自然是落筆有神,四書五經一年來,陸羽有著前身的基礎,后世的記憶方法,自然是滾瓜爛熟。

不過“滾瓜爛熟”可遠遠不夠,這只是八股文的基本功而已,諸位看官應該是了解的,便不再多做解釋。

除此以外,還需要背誦相當數量的唐宋古文,名家名篇,諸如詩韻之類的,總而言之,只讀四書五經是遠遠不夠的。

陸羽心中有了思索,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停了下來,忽然想起朱熹對于此句的注解。

于是便想著如何在此基礎上,如何在大結上出一些自己的見解,但是必須要貼合圣人之言,甚至可以說得是朱熹一家之言。

明朝還算的上好些個,大結上能說上一兩句,到了清朝,那便是徹底的八股中的八股,沒了大結,想抒發己見,更為艱難。

難怪宋濂曾言:“與之交談,兩目瞪然視,舌木強不能對?!?

陸羽眼睛一轉,忽然有了注意,快速落墨而上,不過須臾片刻,便把剩余的大結完了成。

卻說另一頭,沈丘,楊稟容,詹惠等人來了蕭亭之內,圍凳而坐,遠處是溪水流山,近處是佳肴美蔌,自然是有僮仆提前準備多的。

“慧文兄,話說方才那群小儒生中,可有入的眼否?”

“自然是有的?!?

“哦,不會是那膽大的小童生?”

開口問的便是另一老者,沈丘的同年,卻是小上不少歲數,閔致兄。

入了座的便有五人,詹惠是年紀最小的,卻是學問不低,不然也難能入了沈丘的法眼。

“閔致啊,我年紀大了,今日蕭山風景甚是美哉?!?

沈丘笑著說道,卻沒有直言回答被稱作閔致的疑問,挨著閔致坐著的便是楊稟容,板著臉卻是一言不發的模樣。

“景容兄,可有言說?”

景容自然是楊稟容的字,古人取字自然是有講究的。

“哼,有什么好說的,那小子氣煞我也?!?

都快到了花甲之年的老叟脾氣卻是如此暴躁,也難怪陸羽頂了回去一句,便惹得楊稟容怒惱。

詹惠自然是老老實實的,一言不發,在座的年齡都比自己大一圈,自然是不好開口。

沒想到自己的恩師居然點了名。只聽見沈丘道:“漳溪,方才見你和那群學子們說的火熱,可有領悟?”

此言猶如滔滔江水,灌注進詹惠的腦袋里,一時懵懵的,不知道如何作答。

“學生…學生愚鈍,只覺得那位名為陸羽的童生言說孟圣之恥論,聽得一半便上了山?!?

也不怪詹惠如此答非所問,畢竟一群老前輩周坐,說些自己不知如何搭上的話,更不敢隨意開話頭。

“漳溪,別緊了,就當是閑侃?!?

沈丘笑了笑道。

“是啊,詹小友,我看你比那陸什么的順眼多了,哼?!?

楊稟容也是附和一下。

話雖然這么說,但讓詹惠評價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士子著實是難為壞了。

只得心中思量一二,緩緩而言:“學生覺得所遇士子為人熱忱,雖有小問,但也有矯法的。”

還未說完,沈丘忽然放笑道:“你個小滑頭,凈說中間話?!?

詹惠還未來得及回口,沈丘便有言:“君子之守,漳溪還需多多自勉啊?!?

“學生受教了?!?

詹惠心里是傾佩恩師沈丘的,沈丘歸休后,過著便是簡單的躬耕閑居生活,有學子求教,也是教而言語。

“以后也要做和老師一樣的君子。”

詹惠心里默默想著,卻是沒有瞎說什么,低著頭聽著幾位老先生談文說道,轉而有說起貴州的災情,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來聽。

蕭山頂上。

“你說陸羽哥怎么這么快就完筆了,不會是隨便書寫了事?!?

“不可能,你有不是不知道,陸羽什么性子?”

丑俊笑之以鼻,不由得覺得弟弟多擔心,社學里頭就單獨屬陸羽最為刻苦,制藝最為精妙的。

“說的也是,等會兒問問陸羽哥一二?!?

兩丑兄弟依舊坐在涼樹下,各自捧著本朱子注的春秋,也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頁邊都翻起了破口。

“好極了?!?

一聲尖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了,丑俊抬頭一望,原來是楊客煙,萬萬沒想到,這廝居然又來了。

“真晦氣?!?

丑俊小聲嘀咕了一兩句,楊客煙和陸羽爭辯的事情,也是詳細而了解的,丑俊本來對這個紈绔秀才也是沒有好感的。

眼見著楊客煙自信滿滿地折開扇,掛著笑意朝著這邊過來,丑俊心頭忽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此時的陸羽也作完了八股,交由候侍的仆僮,交了紙卷,手感是極好的,陸羽忍不住還多摸了兩下。

心里胡亂的想著:“也不知道院試的可有這樣的待遇,不過大抵是不會的。”

走神往往容易出事,陸羽向著兩丑的方向行來,另一頭卻是冤家楊煙客,正是世事難料。

“哼,這會得讓你好好出出丑?!?

楊煙客早早注意到了陸羽,不過方才隔得遠,也沒有機會。

如今倒是機會了,也不知道陸羽接下來要遭什么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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