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觸碰讓云卿本就難以平復下的心跳更加囂張的跳動著,那細微的振動直往手掌的虎口襲去,但她還是努力的再次扣動了扳機。
子彈射出的瞬間兩人的身形都動了一下,但有著他力氣的加持,她退后的步伐也被他拉了回來。
前方的大屏顯示:7.3
幾次下來的后坐力,她的手已經很疼了,生理反應下她的眼眶也漸漸紅潤。
她看向他,而他除了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指以外,眼睛就只盯著前方,什么話都不說。
等了好久他都沒說話,云卿有些等不及了,她開口問他:“還繼續嗎?”
“你的水平,不只有這樣。”
他繞到了她身后,拉開手臂雙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和槍,用一個環抱的姿勢。
“再來一次,看著前方。”他的話語在她的耳邊響起。
沒等她調整好已經僵硬姿勢,他又悠悠開口:“緊張什么,昨天你不也是這樣的嗎?”
那語氣直往心里鉆,云卿知道他說的是昨天他背她的時候,她也是這么抱住他的。
她扣下了槍,但腦海中也隨著那聲聲響而喧囂。那屏幕上方的9.1好像每一畫都往心里勾去。
溫度和心跳都在一瞬直達心臟的律動,躍動著突轉的頻率帶著清晰的跳動往空白的腦海中翻涌,掀起陣陣發麻的回流。
一段好長的寂靜后,她回過神來開口:“打……打中了……”
他松開了她,回答她:“嗯,還可以更好。”
他收了收身子,盯著她頭發上的粉色發圈,繼續道:“不過你的手會承受不住,不用著急。你要記得,那個數字往上才是你的成績。”
聽著他的話,她往大屏看去,注視著那出槍多次才打出的成績,而且跟一開始的成績相差很大。她自己也好久沒有碰過真槍了,數字往上但真實感也還是很低,甚至不明白是不是他在故意說這些話。
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又或者是剛剛的動作讓她多想。
她站著愣了好久。
他也在等著她說話,等待的幾秒里時間軸被拉得好長好長,從脊背攀上來的溫度讓整個耳背都在灼燒,那副面不改色的模樣也破出不少的心思,像是試探一樣,他開口:“你,扎頭發了。”
“嗯…對,扎起來了。”被突然抽離出來的感覺很明顯,她的話卡卡頓頓簡單回著幾個字,腳步下意識點點地面。
云卿的手在半空中無序的擺動了幾下,最后停在那發圈,拉了下來,把它捧在手中,幾根手指不停的圈進去又穿出來,無思考的說著話:“這個扎頭發要方便一點。”
“嗯,是要比手鏈好用些。”他也開始不自然,往兩側探了幾次都沒找到地方兜下自己的手,等他反應過來不是平日的風衣外套,又在身上的迷彩服腰帶上摳了摳。
“我有好多發圈。”云卿抬眼,對上他開始動搖的鐵面。她的眼中綴滿笑意,捧著發圈在微微笑。
“嗯,有好多。”
她的笑容帶著一道記憶里的風闖進他的思緒里,像久遠的秋日,但那樹上的黃葉他好像可以描摹下葉脈的紋路。
那時候是秋天,她像這樣也在笑,和他說:我叫云卿。
他愣著,想著不久前繾倦的陽照進窗臺的日子,那潔白的房間里一點紅透的玫瑰。直到,她開口問他:“你很喜歡這個?”
那些怔仲的感覺帶進了語氣里,他回答:“這是……我買的,送給你的。”
她笑著彎彎眉眼,輕晃著頭:“那我也送你一個?”
下一秒,云卿把手中的發圈塞到他手中。
“我送你一個,我有好多。”
“對,我買了好多。”
“所以啊,我送你啦。”
確定他抓緊了發圈,云卿收回了手,那發圈在他的指節彈彈后停在那清晰分明的骨節。
云卿退退腳步,摘下了護目鏡和降噪耳罩,一下又一下的解著手套的抽帶:“今天要不就……到這吧。”
等距離拉開,云卿轉身跑出了靶場。
端著那發圈,他還記著她沒有抹去的笑,他恍惚開口:“好像這話,是老師說的吧?”
她那眼中的暮色,清潭一樣的,亮進他心里。冬天和秋天銜接著那道陽光,照著日子寫下他忘不掉的她。
他不知道她笑起來的細節,但是很清晰的記得她的笑,她的眼睛。
他把發圈系在手槍的槍座,對著遠處的靶子開了幾槍,那大屏上顯示了幾個整齊的數字10
他轉身靠在放槍的桌子,手指摩挲著槍座的粉色發圈,不停的磨著那粉色的公仔配飾。
望著她離去未關上的門,他的心緒好久才回正:
三年前,安老師讓他幫忙,藥學院已經在基因項目已經太久無法突破了。原因是一所來自達斯坦州的基因藥物研究所幾乎收集了藥學院需要的所有人類基因數據,進行了壟斷。
那所基因藥物研究所的負責人,叫云敬梟。一位從軍火商搖身一變成為人類救世主的人。
從U計劃的數據慢慢缺失開始,云敬梟的基因藥物研究所就被注意上了。打著研究藥物的旗號,他已經掌握了幾乎所有基因疾病的數據,以保密為由進行封檔研究。
而他在研究什么,只有安老師安瀾知道。
因為當年離開孩子回到U計劃的,云敬梟的妻子,就是她。
那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叫云卿。
基因溯源,是安瀾的研究項目,那時候她已經開始使用輻射來研究,但這種研究犧牲巨大,無法開展實驗并推行,所以沒有臨床數據。
現在有唯一一個成功的例子,就是云卿。
但,這是一種以命換命的做法。
就比如,云卿小時候的白血病,就是輻射造成的。
當使用基因溯源成功找到當時在華國讀書的云卿時,就意味著安瀾的研究成功了。
在離開云敬梟和云卿前,云敬梟所研究的方向就是輻射型的基因溯源。安瀾知道他一但知悉,就會以各種方式去發展這種反人類的溯源項目,就和之前他還是軍火商一樣,不管武器銷向何方,他只在乎自己賬戶上的美元。
安瀾把當時所有未公開的基因藥物數據都給了云敬梟,就是為了把他研究的方向引到藥物的研究上,然后再回到U計劃重新開始新的方向。
安老師和他說,無論用什么方法,讓當年的那個孩子,云卿。合法合規的進入U計劃。
安老師說只有云卿才能幫助U計劃,但他也不知道安瀾最后要做什么,作為U計劃的成員,他只為踐行U計劃宗旨而行動。他的任務就是負責讓云卿進入U計劃,然后把她安全再送出去。
云卿是安瀾的一個臨床試驗之一,是扳倒云敬梟的機會,是為了U計劃踐行世界和平而必須做出犧牲的人。
所以……
他不再看向門那邊,而是低下了頭,盯著地上兩人剛剛走動留下的鞋印。
“我要是加入這件事,就對你更不公平了。”
“你的笑,我只能記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