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好像一下子比剛剛安老師在的時候更加安靜了。
盛藥湯的木盆雖然有恒溫器，但一直在水中，云卿覺得藥已經(jīng)涼了不少了。但是，他的手卻很燙。
跟那時候突然說不認識她拽著她的人，又不一樣了。
這溫度，像醫(yī)院里的那個人。
這房間里從安老師幫云卿揉手開始，就燈光昏黃，全是暖色調，但是并不暗。
他睫毛不短，在臉下映出一片清晰的小樹林，那眼睛眼尾狹長，有種說不出的韻色，有些蒼白嘴唇反倒是形狀精致無比。他反手換方向的時候，鼻梁又在他另一側的臉畫出分明的形狀。
即使隔著藥湯，她也能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繭，粗糲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一陣陣發(fā)麻。
她就這么看著他，一直看著……
直到，他突然抬眼看了時間，那手從水中抽出……
“你在看什么？”即使椅子比較矮，他的視線也高了她一截。
云卿的手還在藥里留著，她好似什么感覺被突然打碎，頓頓收了手，心跳砰砰的聲音好像傳進了腦海，清晰無比。
“沒什么……”她的語氣有些訕訕。
“擦擦手。”他遞過來一條干凈的毛巾。
“謝謝……好多了。”她接過，包住了自己的手，只是左手無力，只能順著重量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看到她的動作，他的眉頭有些皺起，但卻微不可查。
“云卿，還疼嗎？”門嘀嗒一聲打開，安老師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林柒。
看見來人，他轉向了門邊，她也在下一秒站起了身。
“不……”她隔著他的身子，想回安老師的話。
“安老師，她的左手，需要您幫忙檢查一下。”他高她一大截，她的話沒傳出去便被這背影全蓋住了。
“左手？”安老師快步走近了她。
他側身，給來人讓了位置：“下午不練了，你好好休息。”
留下這么一句，他就出了門。
云卿看著他的身影，也沒說話，只是一直望著那自動合上的門。
“左手也不舒服嗎？”安老師繞到她跟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噢……安老師，我來這之前，左手受過傷。那時候醫(yī)生說傷到了神經(jīng)。”
“神經(jīng)？那我們得去做個電生理檢查。”安老師拍拍她的手掌。輕輕拉著她起身，對她道：“接下來，小易老師就不方便陪著了。”
“好。”
兩人出門往著一側的電生理檢查室走，在發(fā)現(xiàn)不了的走廊另一端，藏著一個身影。
電生理室的門緩緩合上，這頭的人也才動起身子，今天沒有太陽的光照進來，地上只有天花板壁燈的照影，和一個抽長的影子。
“Eagle.”他走著出聲。
“我在，隨時待命。”
“給云卿送點束頭發(fā)的發(fā)圈吧。”
“發(fā)圈的樣式很多，請問Eagle該怎么做？”隨著他的步伐，眼前出現(xiàn)一個可視化大屏幕。
“要好看的，粉色的吧。”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圖片，選了第一個。
“還有什么需要的嗎？已為您推算相關的物品”
“女孩子要梳頭發(fā)，再給她送一套梳子過去。”
“護發(fā)的全送去檢驗，再排個表給我。”
“護膚品全按照她的身體檢驗結果，默認匹配最優(yōu)的。”
“香水就要第一個，這個的茉莉香好聞些”
“她不化妝，不知道會不會用的到，先拿著吧。要全套的彩妝，就拿這個有國際商標的。這個好用。”
……
“好的，所有東西已安排送到云卿小姐的房間，她今晚就可以收到。”
“小易老師請?zhí)ь^，需要您支付費用。”
“嗯……等等！”
“發(fā)圈這么便宜？都來一點吧，免得太單調了。”他抬手示意，連續(xù)點了好幾個樣式的圖片，對著+號鍵長按。
“抱歉，到達最大購買上限了呢。”幾秒后，小E的聲音傳出。
“為保證U計劃所有物品供應充足，只能購買最大一千個發(fā)圈。”
“一千個，應該夠了。”
“恭喜小易老師^ω^支付成功。需要Eagle帶什么話給云卿小姐嗎？”
“沒有，直接送過去吧。”
漸入正午，氣溫升高了些，那些窗玻璃的白霧也沒那么清晰，路過農學院的展廳，那邊綠色傳遞出來的生機，在冬日里更為勃勃。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在他悠悠漫步在大廳中，身后有個清脆的少年聲傳進他的耳中。
他轉身，對上來人。那人的衣擺沾著些泥土，手中捧著個小盆栽，不時用手中的小鐵鍬翻翻濕潤的泥土，那碎碎的寸發(fā)有些露水，濕答答的立在干凈的額前，那少年面上柔和，圓潤的眸子漆黑發(fā)亮，說話的時候更是明朗得很。
“江漁。”他開口叫他。
“這不太好吧小易老師，好歹我也是彩領啊。”少年挑眉，將手中的盆栽放在一張桌上，提起一旁的噴壺來去在幾棵小樹邊。
“看來農學院的工作很適合你。”
“唉唉，比不上大明星呢，自由出入權，想想就有意思。前些日子還親自帶了個新學員進來。”
“誰啊？值得你這么上心？”少年走近他，手肘用力碰了他的手臂。
“云卿，十八歲，安老師的女兒。”
“安老師？！……還有個女兒？”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噴壺，盯著他。
“怎么了？不信啊？”他俯身，揪下跟前的一片葉子。
“唉！別動我孩子！”江漁上前，攔下他準備再揪一片的手。
“只是沒想到，安老師這樣的人還會把女兒接到身邊。她那一副樣子，感覺眼里除了藥，什么都不剩了。當時要不是她，UN國際不可能承認U計劃的合法性。”
“接到身邊，沒一陣就回去了。”
“什么意思？”
“云卿生化很好，過幾天帶她過來跟你玩玩。”
“你這表情……怎么跟介紹女朋友一樣……”他看著他咧開的嘴，嗤鼻對他說到。
“有嗎？”他淺笑出聲。
江漁反倒更加意外，退后了兩步：“易臨淵啊易臨淵，真是見鬼了。”
“沒意思，走了。”他已經(jīng)收起了淺笑，回到那副冰冷冷的樣子。
“說你是影帝，倒真的還名不虛傳了。”看著他慢步轉身，他對著他的背影說，又拿起了噴壺干著自己的事。
“有時間，你和安老師再告訴我吧，說說那個云……”
“云卿。”
“啊對對對，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