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平靜生活
- 君子既見
- 琪云熙熙
- 5231字
- 2021-12-21 21:07:30
他這一問,卻讓玄齊瑞稍微愣了一下。心中感嘆,瞧著挺帥氣的公子,居然身患忘癥,才只是轉眼功夫,便不再認得身旁之人。
玄齊瑞搖了搖頭,朝他拱手笑道:“哦,在下只是路過之人,公子還請便。”說完又拱了拱手,徑直繞開那藍衣男子出了古玩店。
等玄齊瑞人走的都沒了影,一直望著她背影發呆的藍衣男子,這才輕輕發出一聲長嘆,“真像啊!”
一幕小小插曲,雖在藍衣男子心中掀起波浪,令其破滅已久的希望,又重新被點燃了起來。
可對玄齊瑞的生活,卻沒有半分影響。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個位高權重之人看在眼中。依然想方設法從,剛剛建立起的社交圈子里找到門路,拜到某位大臣門下做一名族中子弟,以便在將來順利進入王城學館。
或許有人要問,既然玄齊瑞與那位龔將軍私交甚密,為何不趁機敗入他的門下。而那姓龔的又為何,不肯拉自己賢弟一把呢?
其實兩個人有著同樣的顧慮,龔將軍家三代為官,從祖輩起就在北燕身居要職,且他自身鋒芒太露。若玄齊瑞拜在他的門下,難免會招致各方面監視或敵對。反而不利于,其接下來的行事。而且還極可能讓玄齊瑞,陷入到本來可以避免的險境之中。
再三衡量利弊之下,玄齊瑞更傾向于找到一位,官銜居中為人平庸的官員。她并不想參與到朝堂的是是非非之中,只打算借助這次機會,結識朝中官員子弟,借此探聽珠釵消息,進而找到其滅門真兇。若有機會,她還想幫自己和商煜城,找到各自親生父母。
此事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極為困難。畢竟但凡在京城里做官的人,無論官職大小,腦子都不會糊涂。任誰也不會輕易認下,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富商做親戚。況且那人還想要到朝中為官。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若那粗鄙商賈,一旦犯下事端觸怒龍顏。第一個倒霉的必然是,舉薦他的官員族親無疑。銀子雖然拿著燙手,但誰也不愿為了千兒百兩的銀子,就把自己一家老小的腦袋,往老皇帝的屠刀底下送。
故而半個月過去,玄齊瑞依然沒有絲毫頭緒。而那口口聲稱,五天即回的商煜城,也已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個五天。想到他,玄齊瑞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這個強占自己清白的土匪頭子,似乎除了頗有些家底之外。也只能處理一些江湖上的事情,若放在朝堂之內,便再也沒有半點的用處。凡事,竟都要靠自己一個女人,來出謀劃策并親自操辦。
玄齊瑞難免有些心累,對商煜城也是越發的不喜。
坐在書房中,隨手拿起商煜城練的大字。你別說這粗鄙土匪的字,寫的倒是頗有些大家風骨。
“嗯,不錯!總算不是一無是處。但比起我龔大哥的書法,還是差的遠了些。唉~”
她話雖這樣說,但心里卻是稍稍安頓了些。商煜城的詩詞歌賦,學習速度十分驚人。一首七言絕句,他只瞄一眼就能全部背誦下來。而長一些的詞或者賦,也只需讀上個兩三遍,便能一字不差的將其復述下來。
第一次見到時,玄齊瑞還以為自個兒,遇上了個神童。后來得知商煜城曾經失憶過,而這些東西仿佛本來,就存在于他腦中一般。只是稍加復習,便全部想了起來。
聽他那么說,玄齊瑞琢磨著,極可能商煜城失憶之前,便是一名出自書香門第的公子哥。只可惜造化弄人,他讓暗香樓主夫人救走后,竟被調教成打家劫舍的歹人。
玄齊瑞遂讓伙計買來不少書籍,每天逼著商煜城讀書寫字,一方面幫助他恢復記憶,另一方面也是要提高他的素質修養,使其看起來不再那么的粗鄙無禮。
商煜城雖然覺得無此必要,但為了討好自個兒媳婦兒,還是勉強打起了精神,做起勤學苦讀的三好“夫君”。以期待能夠早日得到玄齊瑞首肯,與她搬到一間屋子里去住。
不過看玄齊瑞的反應,商煜城的漫漫追妻路,似乎還要走上好一陣子。
正在發呆期間,突然家丁傳來消息,說是門口有一位姓蘇的公子求見家主蘇澤翊。
“蘇公子,是哪個蘇公子?悅來酒樓的蘇文勛公子,還是大齊米鋪的蘇超群掌柜,亦或是街頭胭脂鋪的少東家蘇光翼小老弟?”
“回家主,都不是,是一位從來沒見過的公子。”
“哦,他有說過,是為何事而來嗎?”
“說是,來給您送書畫的。”
玄齊瑞奇道:“什么書畫?我好像,沒有買過書畫呀。這樣,你就說我出門談生意了。估計要很晚才會回來,找個借口將他打發走吧。”
“是,家主!”家仆點頭告退。
待他走后,玄齊瑞突然想起,那天在古玩店里的事情,“莫非是,那個患了忘癥的......”可還沒等說完,她自己就先笑著否決掉了。
“既然是患了忘癥,連記都不會記住,又怎么可能找到家門口來。”
而與之同時,一位身穿藍衣服的公子,正拿著一副畫軸站在他家門口,與剛才的家仆說著話。
那公子顯然,是想將畫軸留下,卻被府中家仆斷然拒絕。無奈之下,只能一步三回頭失望離開。
那男子離開玄家不久之后,在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前停了下來。一名帶著刀的侍衛看見他,急忙上前施禮道:“王爺您回來了,這畫......”
藍衣公子無奈的聳聳肩,說道:“對方不肯相見,便讓仆人將我給打發了出來。”
聽聞公子被拒,那帶著刀的侍衛立馬怒道:“豈有此理,王爺稍等,待屬下前去,將那奸商抓來見您。”
藍衣公子立馬制止他,道:“不可魯莽!我今日前去已是無禮,人家與我僅是萍水相逢,又未相互通過姓名。他不肯相見,亦在情理之中。莫要,驚擾到人家。”
“是,屬下遵命。那王爺,咱們這就回府嗎?”
藍衣公子搖了搖頭,“前些日子,尋了個玉酒杯。父皇看著喜歡,便孝敬給了他老人家。今日想再去街上,找些新鮮的物件兒,拿回去與父兄一同鑒賞。說起來我還沒怎么跟大哥聊過,今日趁著機會,順道去大哥府上走上一遭。”
他說完,那侍衛卻有些猶豫,拱手道:“王爺,咱們還是不要與太子殿下,交往過密為妙。”
藍衣公子問道:“哦,為何?”
“屬下總覺得太子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而且他身旁那些人,應當是屬下的同道之人。關于太子的身份,陛下那里仍有存疑。王爺還是,不要太過接近為好。”
“大哥自幼在民間長大,當年又遭到齊國皇帝追殺,失去了所有記憶。被一江湖門派救下,在里邊待了好些年,難免會沾染上一些江湖人的匪氣。不足為奇!”
那帶刀侍衛,聞言好奇道:“對了王爺,為何太子殿下會在齊國的民間長大?”
“此事還要,從二十三年前說起。”
二十三年前是北燕老皇帝,將要繼承皇位的那一年。
提起這位老皇帝,其經歷相當的傳奇。北燕老皇帝并不是,由先皇下詔所立下的太子爺。他其實是北燕的四皇子,也并不受先皇的寵信。在登上皇位之前,一直駐守在齊國與北燕的邊界處。在朝廷之上乃是屬于,隨時都會送命的炮灰級人物。不過此種情況,卻在他娶了正妃之后得到改觀。
他的這位正妃便是,當今太子殿下與四王子的生身母親。也是老皇帝的發妻王后,將來無論是哪位王子繼位,都得尊稱其一聲太后娘娘。
王后姓龔,是一位溫婉賢淑的女子。她的厲害之處并不在其本身,而在家中父兄的身上。龔王后的父親和兄長,是北燕國一對十分厲害的父子權臣。父親是北燕的宰相,而兄長則是統領三軍的大元帥。
據說在很多年前,龔老將軍還是一位文弱書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先皇身邊輔佐他。而且他在見到先皇之前,曾經創立過某個江湖組織,幫助過不少的能人和志士。后來雖然與兄弟鬧翻,遠走他鄉來到北燕。但其身邊依然跟隨著,大量頗具才華之人。這些人后來大都入朝為官,有的成為文臣幫助皇帝治理朝政,有的則當了武將駐守邊關,保護著北燕百姓平安。
龔王后與老皇帝成婚之后,龔家的勢力自然也就偏向了老皇帝。可這卻引得,當時的王位繼承人太子殿下,心中大為不快。但他卻不擅敢動龔家,只得屢次三番派遣殺手,前來刺殺老皇帝與龔王后。
多年來刺殺從未間斷,全都被老皇帝身邊的龔家好手化解。直到那一年,先皇重病恐將駕崩,老皇帝接到岳父消息后,趕忙動身奔赴京城,準備與太子爭奪皇位。
倒不是,他存了不軌之心。而是一旦讓太子繼位,老皇帝一家人連上岳父及其門人,恐將都會遭到新皇毒手。
此事極為兇險,弄不好就會掉腦袋。而那時王后又剛剛,生下太子殿下蘇峻祁。老皇帝舍不得老婆孩子涉險,便將他們秘密送往齊國躲藏。
誰知他這一去,便坐了整整四年的牢籠。
原來那北燕先皇根本未曾重病,乃是為了配合自己的大兒子,也就是太子殿下,將老皇帝誆來京城囚禁,而演出的一場大戲。
他這一下險些,將所有人都給騙了過去。幸虧龔家老爺子發現及時,立馬取消奪位計劃。反而讓老皇帝做出了一副,千里奔波只為見父親最后一面的假象。與文武百官一道,跪在王宮門前痛哭流涕,任憑里面埋伏的太子急壞了腦袋,就是死活不肯進去。
就這樣熬了三天,先皇在床上實在是躺不住了。氣呼呼的出了寢宮,將他的混賬大兒子,狠狠的罵了一頓。然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經過大臣們的祈福。他如今百病全消生龍活虎,又死不了了。
只不過四王子不經傳召,擅自離開封地來到京城。已經犯下大不敬之罪,但念起一片孝心特赦免其死罪,改為終身囚禁皇家陵園,做一個與逝者打交道的守墓人。
但等老皇帝到了那里,才發現說是當守墓人,其實就是換了個地方坐牢。不僅活動受限不說,連下屬和親友都不能相見。于是老皇帝在墓地里,提心吊膽做了四年的牢。
所幸太子認為他大勢已去,并未再派人來斬草除根。不過他在齊國的妻兒,卻因為北燕和齊國的一場戰爭,在逃難途中不慎母子分離。
四年后先皇在圍獵時不慎受傷,回到宮中不久便駕崩了。他一死,老皇帝立馬被屬下從墓地接出來。又在岳父大人和小舅子的幫襯下,擊敗北燕太子登上王位。而他的發妻龔皇后,也被父親的親信,從齊國接回了北燕。
但可惜的是,老皇帝的大兒子蘇峻祁依舊下落不明。夫妻倆前前后后,派出了將近上千人的探子,潛入齊國境內打探大兒子的消息。不過很可惜,孩子丟失的時候才只有兩三歲,探子們找了許久都未能將其尋回。
直到十年后,北燕與齊國再次發生戰亂。龔皇后的哥哥才在戰場上,發現了疑似是蘇峻祁的男孩。經過幾番打聽終于,在齊國某位將軍的府上,找到了與孩子一同走散的奶娘,獲知男孩確是蘇峻祁無疑。
那時孩子已經被那位將軍,收養并教導了十余年。一心認為將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根本不肯跟舅舅返回北燕。龔將軍無奈給孩子留下了一塊,表示其北燕皇子身份的玉佩。便返回北燕,給妹妹和妹夫報信兒去了。
然等他下次再回來找孩子,卻發現那位將軍已經被齊國的皇帝,以謀反為罪誅滅了九族。幸好孩子并不是他家的血脈,在當時逃得了一命,但卻遭到齊國皇帝的追殺。龔將軍順著線索一路找尋下來,卻在兆國都城附近,徹底失去孩子的線索。
龔將軍自感對不起妹妹妹夫,也對不起再度丟失的外甥,不久便辭官歸隱了。直到幾個月前,商思林拿著玉佩找到了北燕的某位皇叔。蘇峻祁的名字,才正式出現在北燕朝堂之上。
商思林和藍思辰,以為他們已經騙過了北燕皇帝。卻沒想到老皇帝早就派人,前去尋找當年見過孩子的大舅哥了。
“也就是說只要龔老將軍一到,便可判斷出太子真偽!”
藍衣男子點點頭,“話是不錯,可老將軍自辭官之后,便再無其消息傳來。如今母后和龔家兄弟,雖已派人前去尋找。然一時半會兒,卻難以尋得老將軍蹤跡。恐怕這事兒,還得再等上一陣子。”
那侍衛微微點頭,抱著肩膀呵呵一笑說道:“事情雖然復雜,可跟咱們魏王府卻并無半分關系。王爺,那個蘇澤翊,明日您還去找不?”
“自然要去”一提到玄齊瑞,藍衣公子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我總有一種預感,這回一定是了......”
藍衣公子帶著侍衛,又去了他經常光顧的幾家鋪子,想著淘些寶貝孝敬父親,還順便為玄齊瑞,也購得了一件稀罕物件。抱在懷里,心滿意足的回了住處,準備明天再去蘇府登門拜訪。
另一邊,玄齊瑞仍在為認親之事煩惱。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她還是決定明天去一趟龔府。再從龔將軍口中,獲得些提點。誰知第二天,早上還沒起床,就聽到門外傳來商煜城的叫喊聲。
“相公,你起了嗎?我進去了啊。”
嘎吱一聲,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一身女裝的商煜城,端著個銅盆走了進來。“相公,快點起床洗漱!咱們一會兒,還要去拜見我爹爹。”
“啥?!”
玄齊瑞一下子,就從床上掉了下來,“你爹?”
“對,就是我爹!哎呀,相公你怎么摔在地上了?趕快起來洗把臉,等會兒咱們吃過早飯。就去我娘家拜見父親。”
“娘家你個頭啊!商煜城你一個大男人,哪里來的娘家可回?”玄齊瑞不信,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接過商煜城手中的銅盆,放在架子上洗了把臉。
商煜城笑著道:“我不是答應過你,要幫你找一個官宦人家的親戚嘛。這親戚,哪有自個的老爹管用。以后有了岳父大人在朝中幫襯,你行事也能方便許多。”
“關鍵是你一個大男人,要從哪里來的娘家親爹?就算拿手底下人來充數,也應該是冒充蘇澤翊的父親。不過顯然此法并無作用,京城官員大都沾親帶故,并不容易假冒。”
商煜城聞言,嘴角露出神秘一笑,“無需假冒。相公,奴家的父親,可是當朝的大學士。”
“這怎么可能?”玄齊瑞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快跟我說說,究竟是怎么一會子事兒?”
原來商煜城自打十四歲,發現自己與商樓主夫婦,并無任何血緣關系之后。便趁著外出做任務的機會,打聽自己的親生父母。
其實他已經找到了,齊國那位將軍的家仆。并且在他口中,獲知自己曾被將軍,收養過十多年。商煜城本想為將軍報仇,但家仆卻說,將軍的確勾結外族意圖謀反。他死的并不冤,希望商煜城放下養父,轉而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將軍的家仆還告訴商煜城,他應當是北燕國中人。而且曾經有一位北燕男子,自稱是他的父親,前來將軍府尋找過商煜城,還給他留下了一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