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婦人,正是救了玄齊瑞的惡婆婆。
她給傻兒子和玄齊瑞下了藥,原以為此夜過后,自己就能抱上大胖孫子。誰知道正趴在窗邊聽墻根的時候,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卻在一只小白貂帶領下,闖進了她的家中。
那男子臉上本來還帶著笑,可看到屋門上貼的大紅喜字,一張俊臉瞬間變成鍋底灰,仿佛生吃了土老鼠般難看。
此男子自然就是商煜城,他先前在三岔路口時,腰包里的小貂發出唧唧叫聲。商煜城心中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玄齊瑞竟然也在附近。
不過隨即,就又笑了起來,心道:這丫頭果然不老實,以為躲在鄉下,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立馬招呼小貂帶路,沿著一路的羊糞蛋子,找到囚禁玄齊瑞的農家小院。可到了地方,卻并沒有看到玄齊瑞。只有一位面相刻薄的老婦人,正趴在門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剛想向她打聽玄齊瑞的下落,腰間小貂卻突然竄了出去,趴在貼著大紅喜字房門前,并朝里面瘋狂叫了起來。
商煜城瞧了瞧那婦人的神情,又聽見屋子里傳來男人的傻笑聲,心中頓時感覺不妙,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一腳踹開房門。
等他進去之后,頓時嚇出一身的冷汗,只見一個傻兮兮的男人正趴在玄齊瑞身旁,一雙臟手即將扯下她胸前的大紅肚兜。說時遲那時快,商煜城想也沒想,直接一腳踹出。正中傻男人的面門,將他摔了一個底兒朝天。
脫下衣服,將玄齊瑞層層裹住,在傻兒子的哭叫和老婦人的咒罵聲中,揚長而去。
之后的事情自然不便描繪,商煜城幫玄齊瑞解了藥效。發現她身上受了些傷,身體還有些因失血過多而產生的虛弱。商煜城問玄齊瑞詳情,可她什么都不肯說,只是一個人躲在被子里頭無聲哭泣。
這下商煜城,也不敢再多問。只能去了草藥鋪子,買下不少的滋養補品,吩咐店小二熬給玄齊瑞喝。
吃下補品之后,玄齊瑞的臉色開始透出紅潤,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倒讓商煜城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些。便前往車行買輛馬車,準備帶著玄齊瑞,啟程返回北燕。卻恰巧碰上了,前來修車輪的鏢師們。
大家住在同一座客棧,又都是北燕人,免不了要閑聊上那么幾句。沒想到雙方越聊越起勁,在回到客棧后又湊到一桌上喝酒聊起了天。
在交談期間,商煜城得知那群鏢師們,不遠萬里來到齊國,乃是為了一家酒坊,運送特意定制的酒壇子。商煜城雖然覺得這事兒,透著那么一股子的奇怪,但是暗香樓已然覆滅,他決定金盆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中事。再找到殺害玄齊瑞滿門和商柯夫婦的兇手后,就在北燕都城老老實實做一名普通商賈。
可偏偏救過玄齊瑞的貪心農婦,不甘心她被商煜城救走。更記恨自己傻兒子,被商煜城一腳踢斷肋骨。氣呼呼跑到縣城報官,說是商煜城劫走了她家兒媳婦。心里尋思著,即便討不回玄齊瑞,也得弄上百八十兩的銀子作為補償。
卻在回去的路上恰巧看見了,正坐在客棧里與鏢師聊天的商煜城。老婦人乍見到商煜城,直接就撲了上去,扯著嗓子開了罵。
她一個鄉村老婦沒有讀過書,偏偏還不知道臉恥為何物。兩片嘴唇那么一翻,成串兒的臟字被禿嚕了出來,硬是沒有一個重復的。讓人聽了頓覺,頭腦發昏四肢發麻,更有種想打人的沖動。
其中有一個年輕的鏢師,實在受不了推了她一把。哪知老婦人卻借勢倒在地上。又是打滾,又是撒潑。非說眼前這一伙人打了她,讓他們每個都得賠償其銀子,否則就要拉他們去官府,找縣老爺伸冤。
商煜城和鏢師們,都不想與官府打交道。便各自扔了她些銀兩,將老婦人給打發走了。老婦人走后,鏢師們立刻壓著貨物離開了客棧。而商煜城也準備叫上玄齊瑞,兩人即刻啟程前往北燕都城。
誰知他剛回到房間,卻見玄齊瑞正滿臉焦急地翻找包袱。見到他上來急忙問道:“商煜城,你看到我的珠釵了嗎?那是尋找,滅我玄家滿門兇手的重要線索。你到底看見了沒有?快幫我找找呀。”
商煜城忙阻止了她,說道:“包袱里的東西,都是剛從街上買回來的。肯定不會有,你要找的珠釵。先別急,想想之前,你把它放哪了?”
“我就放在胸......”
玄齊瑞摸了下胸口,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是那老婦人!珠釵肯定是被她拿走的。商煜城,你快幫我,把它找回來呀!”
商煜城忙安撫她道:“別急,我這就去!”
說完轉身下了樓,吩咐店小二把燉好的補品,端來給玄齊瑞服用。便立馬出了客棧,找去那老婦人家,準備將玄齊瑞口中的珠釵,給討要回來。
玄齊瑞一心想著珠釵,哪還有心思再吃補品。在客棧里走來走去,兩只眼直勾勾的盯著門外。
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商煜城回來,卻猛然聽見店小二,大聲驚呼:“死人了,掌柜的快來啊,有個孩子死了!”
他這一叫,瞬間將客棧里的所有人,全部給驚動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大家都不約而同沖出房間。跑向店小二所在位置,想要一探究竟。
玄齊瑞的注意力,也被店小二吸引了過去。她也隨著人流,來到了位于一樓的大通鋪。只見店小二和掌柜的,在那間房間的角落里,拉出兩個大箱子。
打開來一看,每個箱子里面,都蜷縮著兩具小孩尸體,一共是四個孩子被害。眾人立馬議論紛紛,還有幾個人嚷嚷著,讓掌柜趕快去衙門報案。而玄齊瑞也打算擠進去,檢查一下孩子們的尸身。瞧瞧,是否還有救。
然而她剛邁進腳,卻猛然發現掌柜從箱子里抱出來的四具童尸。其中一個的衣服,讓玄齊瑞覺得分外眼熟。趕忙撲過去一瞧,發現那男孩果然就是,自己被歹人抓走的幼弟。
玄齊瑞疼的心都要碎了。抱著弟弟失聲痛哭了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砸出了朵朵的水花。
那掌柜的見狀,安慰他道:“這位客官,想必這小童乃是您的親人。您先別急著哭,趕緊去衙門里報案吧。趁著那伙子鏢師還沒走遠,趕緊讓官府的人,把他們給抓回來。”
店小二也跟著說道:“是呀客官,那群鏢師還帶著幾個大箱子呢!估計里面還有孩子。咱趕緊去報案吧,說不定還能救下其他孩子呢。”
玄齊瑞哭得正兇,聽見掌柜和店小二那么說,抬頭往房間里溜了一圈,瞧出此間屋子正是先前那伙鏢師們的。想起除了這兩口箱子外,鏢師們的確還帶著另外幾口大木箱子。如果里面裝的都是小孩,那自己的妹妹會不會也在其中?
想到這里也顧不得再哭,將弟弟尸體重新放回地上,囑咐店小二和掌柜的,趕緊去衙門里報案。若是商煜城回來了,也讓掌柜的告訴他,前來幫助自己。
隨后沖出了客棧大門,順著地上的車轍印,一路朝鏢師們追蹤而去。跑到三岔路口的時候,發現鏢車應是短暫停留了一陣,地上的腳印很散亂,還有些直通密林之中。
再往前追蹤了一段,感覺車轍印變深了許多,似乎被放上了很多的重物。
玄齊瑞心想,這條官路通向下一個城鎮。那群鏢師明目張膽的,帶著押運孩子們的木箱投宿,還將裝有尸體的木箱子扔在了客棧,必然不懼怕官府的追查。
那么他們接下來的路程,極可能不會再選擇官路。而是進入了路旁的原始密林,從難以搜尋的森林中,帶著孩子們進入北燕境界。
想到這里,玄齊瑞立馬折返回了三岔路口。順著鏢師留下的腳印,追進了原始森林之中。但是進去后走了還不到兩里地,玄齊瑞就發現自己已然迷了路。
周圍全是參天的大樹,根本見不著太陽,也辨識不出方向。而自己所處的地方,又都長著半人高的野草,絲毫看不出有人經過的樣子。
玄齊瑞心中很是沮喪,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幾聲狗吠,似乎有人正朝著她的方向急速跑來。獵狗通常是獵人們,用來追蹤大型野獸的利器。
玄齊瑞以為自己遇到了山上的獵戶,心中大喜主動迎上前去。然而下一秒,她的整個身子,就忽然被一蒙面人攔腰抱了起來,調轉方向夾在腋下,繼續朝前急速奔跑。
但看他這一回兒逃跑的方向,竟然與方才的完全不同,似乎繞了一個圈,又朝著密林深處逃去。
一股熟悉的氣味夾雜著血腥,鉆入了玄齊瑞的鼻中。
“商煜城快停下來,必須馬上給你止血包扎傷口,否則你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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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后】
四個月后的北燕已經進入了冬季,榆錢大的雪花從天空上飄落。掉在蘇氏藥廬的招牌上,又滑到了門前那,排成一條長隊的,姑娘們的花傘上。
蘇氏藥廬的老板叫作蘇澤翊,是一位長相俊美的儒雅男子。更是北燕京城有名的鉆石王老五,名下有三處大宅,十來個藥鋪和店鋪。為人彬彬有禮,醫術高超,學識也不錯,從不沾染酒色,亦無不良嗜好。
蘇老板喜歡交友,經常在茶社里舉辦詩會,召集京城里有才的公子哥和小姐們,大家聚在一起談論詩書擺弄筆墨。因財大氣粗又有些文采,在京城上等人圈子里,也算是小有些名氣。引得不少官家小姐們,紛紛對其拋出了橄欖枝,也有幾戶恨嫁女子,托了媒人向來說清。
但無一例外,都被蘇澤翊的兇悍未婚妻,招呼了伙計給趕了出來。
蘇澤翊的未婚妻,也姓蘇,閨名子柔。雖然名字里帶了個柔字兒,可卻與他本人沒有半分的關系。
蘇子柔生得人高馬大,比身材纖瘦的蘇澤翊,還要高出了半頭。好在他身材不錯,容貌也算是嬌美,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與蘇澤翊站在一起,雖然有些怪異,但也勉強稱得上般配。
不過這個蘇子柔醋性極大,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但凡想要接近蘇澤翊,都要被他橫鼻子豎眼,怒對的一無是處。也因此落了一個悍妻之名,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與溫文爾雅的蘇澤翊,這段還未開始的婚姻。
于是乎向蘇澤翊提親的名門女子,更加繁多了起來,把那蘇子柔氣的鼻子都差點歪了。
這不今天一大早,蘇澤翊才剛來到藥廬坐診,門口就又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不過這些女子可不是來尋醫問藥的,而是找了各種借口,前來與蘇澤翊搭話。希望可以引起良人的注意,頂替蘇子柔嫁入豪門。
此刻蘇子柔也在藥廬內,他正跟著藥鋪伙計,學習熬制燕窩人參等滋補品。這些東西本來是應找廚娘學的,但是他們家的這間藥廬,卻是專門做女子貴婦生意的地方。賣的也都是些女子,養顏護膚的藥品和滋補品。
說是叫藥廬,其實就是個集胭脂鋪、滋補品店和美容護膚院于一體的地方。生意十分的火爆,給他們蘇家賺了不少的銀子。當然他們開這家藥廬的目的,卻并不是因為要賺錢,而是為了接觸北燕都城的官宦小姐和貴婦們。
其原因,還要從一只珠釵說起。
那只珠釵是北燕京城,一家有名的珠寶店鋪“玉齋坊”里的物件。雖然也稱得上是個高檔貨,但比起鋪子里的其他首飾,卻是再平凡不過了。
尋常的官宦人家,哪個府上都有一大箱子的玉齋坊物件。小到耳環戒指,大到客廳里的玉屏、玉壺等擺設。
“等等,你這不是珠寶店嗎?怎么還賣大件器皿!”
“客官,瞧你這話說的。我們玉齋坊可是五十年的老店,自打先皇那時,就把鋪子開在了這條街上。如今在北燕各地共有三十家店鋪,上百位工匠師傅。別說小小的玉屏了,就連皇宮里娘娘用的金馬桶,都是我們玉齋坊給鑄的呢。客官您拿的這朵珠釵,若放在別的鋪子里,定算是件極品首飾,但在我們玉齋芳卻是再尋常不過了。您說的記錄,小店當真沒有。這么說吧,咱們小店兒,每日都會賣出百八十只類似釵子。若是每一個都記錄的話,伙計們也忙不過來呀。故而小店只記上品,像這種普通的貨色,打七年前就不再記錄了。”
“原來是這樣,那多謝掌柜了!不知掌柜,可否提供其他線索。比方說京城里,有哪家的姑娘喜歡此種珠釵?”
“此類珠釵,京城各戶人家,每位小姐太太手中,估計都少不了要有上那么幾只。若說誰最喜歡,那小老兒可當真說不上來。不過小老兒倒是可以,給客觀提供一條線索。瞧這珠釵上的編號,應該是四年前,我們小店一位姓劉的師傅制造的。那時候他媳婦兒剛巧,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劉師傅一高興,整整一年做的首飾,都是成雙成對的。而且我們出售,也是一賣就是一對兒。您只需要順著這條線索,留心比對。遲早能找到那位,您心儀的姑娘。”
掌柜的這話,說了等于沒說。若是能直接找到人,誰還到他這兒來打聽啊。蘇家夫妻迫于無奈,便在這條北燕京城最熱鬧的街上,開了那么一家藥廬,專門吸引官宦或是富家女子前來,以便找到珠釵的主人。
而這對找珠釵的蘇家夫妻,便是商煜城和玄齊瑞了。
那天商煜城,跑到農婦家里討要珠釵。卻發現農婦和她的傻兒子,已經被人殺死在了屋中。家里所有的值錢物件,包括她剛討要到的銀子和珠釵,全都被人拿走了。
商煜城是暗香樓的好手,自然可以通過蛛絲馬跡,尋找到殺人兇手的行蹤。他一路追蹤過去,發現殺人者就是先前,與自己聊天的一名鏢師。當商煜城找到他的時候,其正拿著一只品相不錯的珠釵反復查看。看起來像是知道珠釵的來歷,正朝著某處黑衣人的據點走去。
商煜城未見過黑衣人,也并不知道其中兇險。他這次也是托了大,竟趁著樹木遮擋主動靠近鏢師,從他背后襲擊將珠釵搶了過來。可他哪里知道,就在他搶奪鏢師不遠的地方。數百位壓著孩童的黑衣人,正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
那鏢師被襲擊,很快就醒了過來。發現珠釵被搶,想到主上要尋找的目標人物,極可能就在附近。于是放出信號通知同伙前來增援,一大群的黑衣人,就朝著商煜城追趕而來。商煜城與他們苦戰數場,雖殺死不少黑衣人,但也不慎后背挨了一刀。眼見黑衣人仍在持續增援中,商煜城頓感不妙趕緊運起輕功,朝著樹林邊沿跑去。卻恰巧遇到了,前來找尋妹妹的玄齊瑞。
兩人想辦法擺脫追兵,相互扶持著來到了北燕的都城。
然而卻猛然想到了,一個被他們忽略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