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城
送完這幾個神棍,阿貴對慕容北與張凱麗千恩萬謝,騙子的局被破了,老媽媽也該起身去醫院了。天已將晚,下了一天的雨,這時也停了下來。
回到同學的祖屋,換回了自身的衣服。終于能按本來面目見人,使張凱麗說不出的自在。
把自己收拾停當,張凱麗說道:“這幫神棍弄的挺玄乎,也難為他們能想的出來。”
“騙子呢,有高智商的,也有傳統的繼承性騙術。他們是利用山村閉塞,老人容易迷信的弱點,又加上這里受道家文化的影響。多種因素成就了他們的騙術。”慕容北。
“你怎么看出來的啊?和我說說。”張凱麗一臉的好奇。
“還有你張老師不知道的嗎?”慕容北賣了個關子,嘿嘿地沖著她笑。
“你可是濱海市的神探啊,肚子里的鬼點子那么多,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張凱麗順便捧了慕容北一句。
“難得你表揚我,看在這個份上就和你說道,說道。”慕容北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水,放在八仙桌上,“是孔老告訴我的。這種方法叫扶乩(?jī),二三十年前吧,濱海市的農村也有過這樣的案例,只是表面形式有點區別,什么仙姑、仙女的。但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個騙財的把戲。”
“那你說,這扶乩有真的嗎?”
“扶乩是傳統的卜筮方法之一,有沒有真的我不知道,也許有,但沒聽說過。”慕容北對傳統國學里的許多東西,談到時一向是比較保守的,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對于鬼神之說,他是持一種不可知論的觀點。
“前幾年聽說有個大學的心理學教授解釋說是心理暗示作用,這也就到了你們老本行了。”慕容北停了一會,若有所思的說。
兩人分坐八仙桌兩側,有一搭沒一搭的正聊著,阿貴推了院門進來,手里提著送飯的提籃,后面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慕容北和張凱麗從沒見過。
“張老師,慕容老師,今天辛苦你們了,晚上給你們加了幾個菜,你們也喝幾杯。”說著把食盒一層層打開,把飯菜擺放在飯桌上。院子里有些濕,還不時的有雨點飄落,晚飯就擺在了堂屋里。
“阿貴,這位是?”慕容北見來人有些蹊蹺。
“這是鄰村的后生,來給你們送信的。你們先吃飯,邊吃邊聽他說好了。”阿貴說著就招呼兩人入座,在他眼里,沒有什么事比吃飯更重要了。
張凱麗沒有動,在一位陌生人的注視下,她哪里吃的下飯。慕容北也覺得奇怪,心里已猜到了幾分:如果沒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沒人會差人跑到這里來送信的。
“還是先說說是什么事吧。”
那孩子黝黑的皮膚,一臉的純凈,赤著腳,卷著褲腳。一看就知道是這大山里土生土長的娃。
孩子怯生生的從懷里拿了張紙條,遞給了阿貴:“這是我爸讓送過來的,交給一個姓慕容的客人。”
阿貴接了紙條,他本不識字,轉手就遞給了慕容北。一面說著:“咱這方村沒電話,城里的電話只能打到山那邊,孩子是翻了半天的山才過來。”
慕容北接過紙條,見上面寫著:“家里有事,速歸。葉。”
他看了字條,心里一沉,臉色微變,暗忖:葉局親自召喚自己回去,一定是出了大案了。他的腎上腺素開始增加,一點興奮之情涌上心頭。對于偵探來說最怕是無有案子可查,到了他這個份上,是最怕沒有大案可查。
張凱麗察言觀色,慕容北雖然不動聲色,但微表情的變化也逃不出她的閃著智慧之光的眼睛,心下也有知道了幾分。她說道:
“阿貴,這些天麻煩您了。明天我們就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
慕容北瞅了她一眼,佩服的微微頷首。
“明天就走啊,不是說好住到月底的嗎?”阿貴有點意外。
“這不,家里來信了,有點事要回去處理。”慕容北插話。
“家里有事,我也就不留你們了,明天我送你們。快來吃飯,飯菜都要涼了。”阿貴說完,轉身送那孩子出門去了。
待阿貴送那孩子出門。張凱麗才問道:“具體出了什么事?”
“葉局沒說,但這時候召我回去,應該不是小案子吧。”葉局,葉深明是濱海市警察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也是慕容北的貴人,對他來說亦師亦友。葉局親自召喚,必須大案發生。
“葉局找你,那夠你忙活的了。”張凱麗撇嘴一笑,你別幸災樂禍的樣子。張凱麗也是葉局的熟人,在幾次配合刑警總隊偵破案件后,是葉局親自批準她的心理顧問和特殊偵察員的身份。
“別得意,估計你也跑不了。”慕容北埋頭吃飯。
“算來葉局的電話是14號中午打的,那孩子冒雨送信,步行翻過一道山嶺,差不多要小半天。那么案子應該是臺風這兩天發的。”張凱麗還在嘮叨。
“怎么,你這心理專家,不干本行,弄起推理來了。要不要正式調到我們總隊來啊。”慕容北帶點調侃的說。
“有你在,我哪敢去啊,去了做你領導還差不多。”張凱麗帶著點不屑。
“說正經的,晚上早點睡,把東西整理一下,把手機充好電。明天一早走。”斗嘴慕容北可不是張凱麗的對手,還是說正事比較好些。
“嗯。”
兩人吃完晚飯,待阿貴回來收拾餐桌時,和他交待了回程安排。因為第二天要走,慕容北和張凱麗坐在院中一面納涼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阿貴聊聊天。
“阿貴,你們這里風俗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慕容北問道,經過王道士這一出,大家明顯感覺熟絡了許多,說話也隨便些。諸如這樣的問題,平時是不好問的。
“如果說特別呢,也就是對女人管教的比較嚴些。”阿貴抽著煙,吧唧著嘴說。
“女人,在村里沒看到幾個女人,都去哪了。”
“哪?哪也去不了,我們這的女人結了婚基本都關在家里,結婚前出門打工掙錢去了,結了婚就呆在家里生娃子,生不出兒子來,這輩子就別想出頭。”
“哦?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種想法。”慕容北不解。
“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違反不得的。”阿貴說著,一臉的虔誠。
張凱麗在旁聽著,厭惡之情溢于言表,“要是我,早跑了。”
“跑是跑不得的,張老師,我們這女人可不比你們大城市來的,跑了可再不要回來了,找到了可要被打死的。”
“那有人愿意嫁到你們村來嗎?”張凱麗不服氣的說。
“可以買啊,出個幾千塊錢,就有像樣的女子讓你挑。”阿貴說得平淡,如同談買賣牲口一般。
慕容北看張凱麗話不投機,插了一句:“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很多事是說不清楚的。”
張凱麗還要再說,被慕容北用眼神止住了。
當晚慕容北與張凱麗二人收拾好東西,早早就各歸了房間睡去了。儲存好體力,為第二天的長途返程做準備。
進了山,躲了這一周的清靜,兩人的生活節奏都慢了下來。葉局的一個電話,使慕容北放松的大腦,重又回到工作軌道上。第二天(7月15日,星期一)一早,天剛亮,阿貴送來了早晨。兩人起的太早,哪有胃口,只是胡亂吃上幾口,騙騙肚子,就起程了。
這閩贛交界的大山里雖然偏僻,但距離濱海市并不十分遙遠,只要上了高速,也就六七百公里的路程。開車一天也就到了。進山的時候,慕容北把車留在了方村所在鎮的警署一個熟人那里,只要到了鎮上,也就方便了。只是從方村到鎮上要步行翻一座山,然后再乘一個小時過路的公交車,算起來,差不多要三四個小時。畢竟還帶著女生,爬山哪有那么靈便。
張凱麗比慕容北想象的要強些,她爬山下坡一點也不含糊,只是行李要阿貴幫忙背著。她也知道慕容北歸心似箭,故意走在前頭,毫不示弱。看得出來,她是常年保持健身的,才能有這樣的體力和活力。
慕容北原本計劃三個小時的山路步行,兩個半小時就完成了。向阿貴告了別,兩人在山間公路邊上了公交車。又經過一個小時山道的顛簸,到了鎮上,找到寄車的朋友,道了謝,取車上路。此時也近午飯了時間了。
一上午徒步加鄉間公路的長途跋涉,消耗了兩人大量的體力,本來早上也沒吃幾口,確實需要休整。兩人在上高速之前,吃了午飯。張凱麗去準備了些路上吃的零食、水果、飲料;慕容北在車上打個盹,養精蓄銳。待慕容北小睡醒來后,他給徒弟武元勇打了個電話,預計當晚就可以到達濱海。
一切準備停當,慕容北發動引擎,正式駛上返回濱海的高速。
從慕容北開著他的普拉多駛上高速的那一刻起,生活仿佛從原生狀態轉入了現代都市文明,所有的節奏又全都加快了。
一路無話,晚上八時許,慕容北的車馳入濱海的中環。把張凱麗送回家后,他沒有回家,直接把車開到了總隊辦公樓。他急于知道,這么急著召他回來的那個大案是什么?對慕容北來說,那就像一只貓,忍受不了魚腥的味道,心里早就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