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姜申和陳姐只回來N市了一次，就是在李可走了不久。一直得不到自己孫媳婦的短信或者電話，全由姜亦唯帶問候，直至春節(jié)前，姜亦唯又以工作忙為由推脫去三亞，姜申覺得苗頭不對，直接一個電話給了任啟濤，電話中任啟濤支支吾吾，老爺子瞬間心如明鏡，帶著陳姐，在春節(jié)前回來N市。

姜亦唯隱瞞了合約婚姻，剩余的都事無巨細向姜申全盤而出，氣的姜申差點當(dāng)場心梗。對姜亦唯一頓說教，覺得自己孫子的情商真真的無可救藥，李可怎么就能被姜亦唯眼拙成貪財女？！發(fā)火也是無濟于事，回頭看看自己孫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心疼，活了三十年好不容易有個自己心愛的女孩，結(jié)果一頓亂操作，人直接消失了。

姜申耐著性子打了幾個老朋友的電話，無非都是醫(yī)療方面的，讓他們都打聽留意有沒有這么個姑娘帶著一個孩子。剛開始，姜申姜亦唯都覺得會很快找到，畢竟帶著一個生病的孩子，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該發(fā)生卻沒有預(yù)期發(fā)生，他們誰都沒曾想李可和恩意會離開N市。姜申過完又一個只有他和姜亦唯的冷清春節(jié)，看著自己孫子郁郁寡歡的樣子，想起之前李可銀鈴般笑聲總是爺爺長爺爺短逗自己開心，姜申回了三亞，不再過問。

這兩年，姜氏旗下的律師行依然是順風(fēng)順?biāo)模闶蹣I(yè)依舊如火如荼。但是細心的人都發(fā)現(xiàn)，從兩年前，他們的領(lǐng)頭人姜亦唯越發(fā)的寡言少語，殺伐更加果斷，運籌更加帷幄，這都不是關(guān)鍵，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他左手無名指在兩年前多了枚戒指，一枚平平無奇的白金指環(huán)，類似婚戒的指環(huán)。所有人都暗自腹誹，這冷面桀驁的姜少是結(jié)婚了？和誰？誰拿下的他？大家都使出渾身解數(shù)的追問任啟濤，季曉琳，和姜亦唯走的近的人。

季曉琳是真的不知道她的boss發(fā)生了什么，做了這么年的秘書，也只經(jīng)歷了一次boss問尿不濕的跌落神壇之舉，事后又是姜少本少了。至于任啟濤，他能說嗎？敢說嗎？他不敢，他還想繼續(xù)享受人生，多活幾年。

……

最近，姜氏主要的一個大項目就是律師行代表N市城建局和B市城建局進行的一個深入項目合作，因為都是政府項目，細節(jié)上要求很過于精細，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也只進行了一半。

“我已經(jīng)連著6個周，周四走，周一回，周四又走，周一再回，你說那邊律師行故意的，非要連帶著周末一起，我告訴你，姜少，這個周不行！”任啟濤一走近姜亦唯辦公室就開始吐槽。

“為什么？”姜亦唯頭都不抬。

“是，我是為你工作，但是我也是個人，我需要自己的生活，不能因為我是你發(fā)小，你就往死里用我吧？你能不能，請你能不能放過我，或者放過這個周末？”任啟濤瘋了，李可消失以后，這個姜少眼里除了工作再沒別的了！

任啟濤這一陣吆喝，終于讓姜亦唯抬眸盯向他。

任啟濤給他盯得渾身發(fā)寒：“盯著我干嘛？”

“好，我去！”姜亦唯說完又低下頭。

這就完了，這么簡單？任啟濤有點懷疑的瞥眼姜亦唯，早知道自己就不用打腹稿那么久，還這么賣慘了。

“還有事！”察覺到任啟濤的目光，姜亦唯問。

“沒事沒事，就是想中午怎么犒勞你突然對我這么好！”任啟濤又恢復(fù)到自己的本色演出。

“不用！”姜亦唯沒有任何情感的兩個字。

任啟濤沒再多言，眈了眼越來越不熟悉的發(fā)小，悄悄退出辦公室。

車程三個半小時，周四下午五點，老趙穩(wěn)穩(wěn)地把車停在了B市海邊的五星級酒店門前。姜亦唯謝絕了B市城建局那邊的飯約，直接去了預(yù)定好的酒店套房。

“您好，姜少，我是客房經(jīng)理李殷洪，有任何需要您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名片。”李殷洪滿臉微笑的把自己名片雙手遞給姜亦唯。服務(wù)性行業(yè)看人的眼光一向獨到，形形色色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李殷洪知道N市鼎鼎大名的姜氏，也聽說過姜亦唯的名字，人稱姜少，從沒有見過而已，之前來的姜氏任總已是人中龍鳳了，不想今天見到頭把交椅的姜亦唯，俊朗的身姿，冷意的五官，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卻又在太容易讓人沉迷，李殷洪內(nèi)心很澎湃。

姜亦唯的深灰羊毛大衣此刻厚重的掛在他右臂上，看著李殷洪遞過來的名片，伸出左手接了過來。無名指的戒指晃了一下李殷洪，內(nèi)心咯噔，默想：“沒聽說姜少結(jié)婚啊？這戒指……”

“謝謝。”姜亦唯說了聲，直接刷卡步入房間。關(guān)門聲把李殷洪停留的思緒拉了回來，快步離開樓層。

隨手把大衣扔進沙發(fā)，姜亦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不遠處的大海，有些人稀稀散散分布在靠近大海的棧道上。又是冬天了，還有不到10天又是圣誕了，殯儀館那邊一直沒有消息，不過姜亦唯時刻都在關(guān)注，所以還有一年嗎？小可一定會出現(xiàn)得！姜亦唯就指著殯儀館會有李可的消息。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婚介，看了看，又來回轉(zhuǎn)動一下，姜亦唯望向遠處：“小可，你還好嗎？”

兩年間他把N市翻了個遍，也沒有尋跡到任何關(guān)于李可和那個孩子的信息。他覺得他的小人真的走了，逃離了N市，讓他無跡可尋！也是他的小人一直是溫婉示人，可誰有知道，表象下是顆倔強的心，被自己傷透的心。最初，姜亦唯近似瘋狂的用工作麻痹自己，可避免不了獨處時，他的心就痛，因為心尖上原本有顆水晶，被他打了，水晶碎成一粒一粒，扎進心里。

周日早上不到10點，李可就出現(xiàn)在恩意面前。兩歲的小恩意，越發(fā)的可愛，會說一些簡單的話語，會喊人，喜歡用疊詞來表達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每個周日小姨會來看他。恩意長的很像李漣，特別是那雙神采奕奕的鳳眼完全是復(fù)制了李漣的，小家伙動作神態(tài)都和李漣一樣一樣。

“今天我們小恩意想去哪兒玩呢？”李可蹲下身子，溫柔的給恩意帶上脖套，又繼續(xù)：“現(xiàn)在天越來越冷了，我們最好去室內(nèi)玩玩哦！”

“出……去……玩！”兩歲的恩意，聽見玩就開心，他才不會在乎室內(nèi)室外。

“張哥，王姐，大約四點前后送恩意回來。”李可對夫妻兩人笑呵呵說。

“行，最近降溫的厲害，不行就早點回來，別受凍感冒！”王姐有點擔(dān)心。

“好，我明白，謝謝王姐！”李可明白他們的關(guān)心，抱起恩意準(zhǔn)備出門。

“小肉蛋，怎么又重了，告訴小姨，吃什么好吃的啦？”李可已經(jīng)抱著恩意，覺得小家伙越來越重，今天抱他起身時，心臟就像被重錘了一下，悶的難受。

“餅干干，好吃！”小恩意一手摟著李可的脖子，一遍自顧自的說。

“小肉蛋喜歡吃餅干，小姨今天給你買，好不好？”說完李可就咬了口恩意的小臉蛋，奶香奶香的敲打李可心里的愉悅。

周五周六連軸轉(zhuǎn)了兩天的會議，周日姜亦唯在酒店客房歇了下來。看看床頭邊上的電子表已經(jīng)是早上10點32了，姜亦唯仍然直剌剌的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海里全是和李可的畫面。從員工休息室開始的偶遇延申后面的甜蜜。兩年來，只要無事，姜亦唯最喜歡就是放空自己，回憶過去。

“叮咚”一聲門鈴，讓姜亦唯回到了現(xiàn)實生活。懶散的爬起來，踱步到過去，打開房門。

“早，姜少！”李殷洪殷勤的站在門口，保持著她認為最迷人的微笑。

姜亦唯輕擰了下眉，不知道眼前是誰？

茫然的目光看著自己，李殷洪很失望，知道眼前的姜氏老大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

“我是客房經(jīng)理李殷洪，您周四check in，我?guī)蟻淼摹！睙o奈的再次自我介紹。

好像有點印象，上次連頭都沒抬接過她遞給的名片就回房間了。這次姜亦唯倒是看清了這位客房經(jīng)理，也是齊肩的直發(fā)，秋水明眸，清秀且熟悉的感覺，還有她兩側(cè)臉頰上都有酒窩，隨著講話深深淺淺的跳動著。姜亦唯看向她，想起他的小可也有，小可是梨渦，總是綻放在兩側(cè)嘴角，笑起來甜甜美美。

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姜少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自己，烏黑的瞳仁里有著無盡溫柔。乍然的，李殷洪的心劇烈晃動。

“姜少，這是剛才從N市來的緊急快件，正巧我在前臺，就趕緊給您送過來了！”被姜亦唯這樣得目光注視著，李殷洪感覺自己有點飄。

“謝謝，以后急件讓前臺送，不勞煩客房經(jīng)理！”收回目光，接過文件，姜亦唯丟下這句，迅速關(guān)上了門，她不是李可，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小可呢！

李殷洪覺得自己剛上云端，就瞬間跌落，也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外界會說這位姜少冷漠無情了！

前幾個星期，李可都帶著小恩意去的海邊，海邊總是會有些簡易的商販，支著地攤兜售些孩子喜歡的小玩具，什么泡泡棍，撥浪鼓啊，小氣球之類的。只要來了，恩意都不會空手而回，雖然對自己苛刻，但是在恩意身上，只要負擔(dān)得起，李可從來都是舍得的。熬不住小恩意左一個大海海，右一個小姨姨的，要去要去要去的，李可根本無法拒絕又嗲又奶的童音，還是帶恩意來了海邊。不過今天實在是冷，有風(fēng)，颼颼的找到縫隙就往人身體里面灌。

“恩意，太冷了，我們看到你喜歡的，買了就走，好嗎？”李可有點氣喘，又不舍得讓恩意下來，一直抱著。

“走……走”恩意點點頭，小手指著前面的一個地攤。

一大一小兩人蹲在地上認真的挑著玩具，幾米處的姜亦唯手持一杯拿鐵正緩步走過來，兩年里，他早就改變了不喝外賣咖啡的習(xí)慣，經(jīng)常性的手持咖啡出現(xiàn)在辦公室，會議室。

“姨姨，這個，要這個。”恩意拿著一個會扭動的紅色龍蝦玩具遞給李可。

“這個有了啊，我們買過一只黑色的呀！”李可摸摸恩意頭，笑著又說：“買個充氣小球吧？你看上面還有羊羊，多好玩？”

姜亦唯根本就沒在意地攤上的人，繼續(xù)往棧道的深處慢行。

“要這個要這個……”恩意右手緊緊拿著龍蝦玩具，右手也去夠拿充氣小球，小家伙的心思很簡單，兩個都想要。

“老板，兩個一起多少錢？”李可寵溺抱起恩意，站起來準(zhǔn)備付錢。

海邊的風(fēng)是說來就來，李可還沒站穩(wěn)，一陣大風(fēng)毫無預(yù)兆的吹了過來還夾著絲絲海水。李可被吹的猛地失重往地攤的另一側(cè)棧道柵欄斜倒過去。想都沒想，李可用右手護住恩意頭部，自己背部撞擊到柵欄上，一下就跌落到棧道上。恩意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哇哇大哭，右手緊緊抱住李可得脖子，充氣小球早被風(fēng)吹了出去。

“沒事沒事，恩意，讓小姨看看！”李可顧不得自己背部得疼痛趕緊起身。

“球，球……球！”恩意看著被吹跑得小球，哭起來！

“小姨再給你買一個，別哭別哭！”李可哄著恩意，扶著柵欄站了起來！

心臟又是一陣劇烈得抽痛，李可又跌坐回去。

地攤的小商販實在看不下去，過來左手牽著恩意，右手拽著李可的胳膊把她拉了起來。

“這么年輕，小體格也太差了吧，風(fēng)一吹就倒！”小商販叨叨了一句。

李可的額頭正慢慢浮出一層薄汗，疼痛正在減退，她只是抿了下唇，沒說話。

一只印著可愛羊羔的小球總是被風(fēng)吹的環(huán)繞在姜亦唯兩側(cè)。找到一個垃圾桶，姜亦唯扔掉咖啡杯，一個彎腰把小球撿起來，快步走到地攤邊。

“是你的？”姜亦唯把小球遞過去。

“哦，是剛才那對母子的！”商販用手一指，是李可他們剛在離開的方向，“這個媽媽體質(zhì)太弱，風(fēng)一吹就倒，看那樣，摔得不輕！”

姜亦唯只是順著商販得方向眈了一眼，雙目瞪圓，十幾米開外的十字路口，那個清秀且熟悉的身影！

會是她嗎？會是他的小人嗎？姜亦唯大步疾速的朝那個路口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