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竹在內境中等待著第二幅道圖成形,內心里有些激動。他在定歧書院初見第一幅道圖時,感悟到了陰陽衍化的規律,并以之推演出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不過天勢之境的感悟只是道,而不是法,想來悟透第二幅道圖,就會有可用的法門了。
雖然在荒丘之內天勢之境重新貫通,但是安得竹明白,自己早晚還是要化出外界的,還是得面臨天地阻隔的困境。如果能夠在人勢之內高人一籌,到底自保起來有些底氣。
第一幅道圖從混沌開始分化陰陽,是為太極生兩儀。陰陽在天、在地、在人,成三才而具六道。其后兩儀化生四象,四象滿損而五行出。五行接引天地人,以三才為基,生克而化八卦。如此,天勢之境全,大道根基鑄,所以才能夠衍化人勢。
現在這第二幅道圖直接顯化出先民活動的影跡,明顯是對應著人勢之境的。如果自己不是一路顛簸,能夠在不憑借天道的情況下感悟人勢之境的變化,想來這第二幅道圖也不會顯化出來。
安得竹細想著,感覺自己已經融入了道圖之中,仿佛已經置身在那個從未接觸過的天地。
一顆大星從東方升起,半圓逡巡,于西方落下,周而復始。安得竹看得出神,他自落生就居住在殘垣之境的一隅,見慣了天幕開合,雖然在大能之輩刻畫的法陣內也可見到星辰日落,卻沒有想到大星能夠定分晝夜。
不由自主地,安得竹開始隨著大星的軌跡去判斷周天的變化。當出之時,陽氣生發,至午陽氣生發已最,然后又逐漸退次于陰氣,直至大星完全沉匿。
當然,深沉的黑夜也不是沒有任何動靜,安得竹感覺得出晝時大星運轉的節點在夜里仍然被一股股陰氣牽引著,呈現出不同的大道紋路。像是一把琴上的弦,只不過陰氣的定點更多一些。
“晝為陽,夜為陰,人世修行,脫于地勢而合于天勢,所以仍然陰守陽動”。安得竹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仿佛置身于時光的疾速流逝之中。大星東升西落,遙遙幾十春秋,安得竹眼中的光逐漸亮了起來、
“這顆大星的周轉隨著陰陽二氣的變化,看似隨意,其實暗合著四季的循環,而我所站的地方就是定住大星每一個節點的關鍵”。安得竹默默點了點頭,人勢之境畢竟承接天勢,自然脫不開陰陽衍化之理。
早在天勢之境的感悟時,安得竹已經根據陰陽的變化推斷出春夏秋冬四時,并根據天地人各具三才而陰陽二分,化出六道十二時辰。如今在第二幅道圖中明確地看到這些,心下有些歡喜。
不過天勢之境的感悟到底還是要用于人勢的。十二時辰指導人在一天內的活動和休息并無差錯,但春夏秋冬指導人的活動顯然是過于籠統了。想來自己并未見到大星周轉,是無法判斷陰陽衍化對于人事的作用的。
想到這里,安得竹突然明白為什么自己惹出那么大動靜卻沒有引起神魔關注的原因了,因為以自己的閱歷,根本不可能推演出人勢的變化。好在內境中有這么一幅道圖,不然自己必將止步于此了。
不知道過去多少日子,安得竹一日日查看著道圖中的萬物生發,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萬物隨著大星的周轉而呈現出不同的生長狀態,而且在每一天的固定時間點上,大星的位置也是些微有些不同的。尤其是在春夏秋冬四時,大星偏離的位置更加明顯。不過自己所站的地方,因為地勢和天勢在自己的主導下相合,大星的定點反而沒有太大變化。
“是這么樣的道理,茫茫世間,只有我在,我當以身為度,以寸為量。”安得竹念叨著,伸出右手,同時翹起手指對準大星,然后瞇眼瞄去,看定了大星運轉的一個位置。
同一顆大星,相差有余,萬物移形。但春夏秋冬四時里,各有兩個定點對人世的影響非常重要,加上在自己牽引下貫通地勢的兩個點,一共有十個定點,決定了一年的萬物消長。
安得竹兀自點了點頭,大星在晝為陽,在夜為陰。在晝觀星是為射陽,在夜循跡是為逐陰。但射陽所定,不過是將春夏秋冬各分陰陽而已,對應的是天勢對于人勢的影響。而大星在夜,還有地勢對于人勢的影響。如此,逐陰與射陽相合,人道之境才能圓滿。
人之修行,上承于天而下立于地。天勢影響,依四時將五行各分陰陽,并合歸于人,共有十數。但是人的修行立足于地勢感悟,所以尚有為人的陰陽二氣接通地勢,這樣地勢的影響有十二之數。
也就是說,悟道天之勢只要不脫五行之陰陽即可,但是悟道地之勢,則需要在五行陰陽外加上人自身的陰陽變化。因為人脫離了地勢修行,就不會完全依賴于地勢,在天地交互之下,肯定會有自己獨到的東西。
就像是在天之勢的感悟里,這番天十地十二的影響就弱了,因為那個境界可以直接揮斥陰陽變化,沒有必要再假借于時空的運轉。說到底,是因為人,所以大道才會更進一步地衍化出具體運轉的規則。
射陽與逐陰,對應人勢之境,可以將陰陽五行的衍化劃分的更為細密。這種狀態因為關礙萬物消長,自然是可以施加影響的。也就是說,只要以自己為主導,撥動陰陽在特定點上的變化,就會牽連到其中的人事。
十陽是道基,像大河的干流;十二陰為道理,像大河的支流。干支交錯,萬物繁衍。就像是魚蝦,從支流到干流都會有不適應,要是跨域調整干支,那么必將水土不服。只有天干地支相合,才能判斷出大道的軌跡,才能夠安排好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