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碑原是一個坑，現在豐碑之力被自己堪破，這個坑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不過讓安得竹感嘆的是，這里的天地之力果然強橫，就在打斗的短短時間之內，這個地方的景致已經與眼見的其他所在無異。只是天地猶缺少神識規則，眼前的這些人族居然沒有絲毫的憑吊之意。

打已經打過了，雖然毫無趣味，但安得竹也明白，大道規則之下還是有著無數細微的心思，是自己所不能料及的。現在那個帝境女子愿意講述一下她所知道的情況，自己不妨一聽。畢竟剛才那群嬰孩像自己一般，只注重大覽，而沒有言及細節。

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安得竹一路來至一塊巨石之前。只見那個女子回頭輕輕一笑，一手石，瞬間有一股玄磁之力彌漫于眾人，待得穩下心神，眾人已經安然于巨石之內。

“這種力道，怕是天地規則也無法精悉吧？”帝境女子看向安得竹，眼眸中有些傲嬌。

“說實話，雖然在天地之中難以見得如此濃厚的玄磁之息，卻也不過五行之力而已，倒是精純一些”。安得竹并非刻意如此，他早在過路承澤之境時，就在伏龍丘之地見識過玄磁之力，而且引起過那條龍的殘魂波動，如今那些規則還在自己內境的衍化之中，這里并沒有什么奇異。

“嗯？”聽安得竹如此說，倒是讓眾人一愣。雖然通過剛才的打斗他們明白安得竹有借力天地規則的本事，但是畢竟只是借力而已。如果他連自己祖地的玄磁之力都不見怪，豈不是比天地還要玄妙。

知道眾人不信，安得竹也沒有隱瞞。只見他雙眸急轉，憑著一陰一陽兩股力道牽引出一股土行之息，卻是包含著五行之力生克不斷的土行。剎那間，這巨石空間中的規則動蕩起來，然后循著安得竹釋放的規則調和，似乎是找到了歸處。

見此一番場景，此間人族與安得竹同時一驚。眾人是沒有預料到安得竹會有這么一種手段，而安得竹吃驚的是，這分明是靈合于肉的狀態。莫不是此間的玄磁之力與伏龍丘有什么淵源？

不過安得竹仔細感受了一下，也只是明白這是兩種相適的規則，至于是不是出于同一生靈，那就說不好了。但是很明顯的是，有些規則的布置雖然猶在五行之內，卻不一定完全迎合眾人的見識。

“你到底是什么來頭，單單這么簡單的一動似乎擾動了我心中的大道規則，卻讓人琢磨不到痕跡，看來你能夠到此間來冥冥中是有定數的”。那個女子感嘆了一句，稍稍平復了下情緒，這才鄭重而嚴肅地面向安得竹。

“此間天地我們稱之為礪蒼，傳說中是由一方巨石開辟而來，然后慢慢演化規則以至于近日，雖然我等知道天外有天，卻一直認為其他天地與礪蒼欲一般，但看到你，我卻認為有其他的天地存在了”。

“等等，你是說傳說中天地來自于巨石開辟？”聞言安得竹心中一驚，雖然他不相信一塊石頭有如此功效，但說不定這里人所說的石頭是指與混沌一樣的東西。而且聯想到自己對蒼莽印的猜測，整個九方域也是如此而來吧。

蒼莽印就像是一直蟬蛻，其間并非無時無空，只是內里的大道規則在破開后成為一方天地開始衍化了。而這里的天地也并非是自來缺少神識之力，只不過這只蟬還沒有完全褪去其皮殼。

相對于混沌，甚至于新生的天地，蒼莽印又何嘗是沒有規則的，只是要在其外查觀，因為其里的東西已經在其外了。一個人的修道也是如此，徹底看清自己的本心需要跳出本心，如此，大道的衍化并不受制于某個存在的感悟，而是無始無終存在的，任何人感悟到的都只是特定時間、特定環境中的一截，誰也無法掌握全部。

“有什么問題嗎？”見安得竹突然開口，然后又陷入思考，那個女子一愣，不知道安得竹有什么意見。

“無妨，你接著說下去”。安得竹平復了下思緒，示意女子不必因此困擾。

“有些事情你可能也聽說過，如果天地是一塊巨石，那個劈開巨石的存在就一定是這方天地最原始的力，所以我輩修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率先得到這原始之力，但這也只是第一步”。

“我不認可，但是你接著說，為什么得到原始之力才是第一步？”這些事情安得竹在奇鴝之地就已經聽說過了，不過這個女子說這只是第一步卻有些不尋常。

“人族并非被放逐于荒寂之地，這里實是人族得道的處所，因此離著原始之力更近，其他種族也有自己的祖地，各種族之間其實并沒有到真正紛爭的時候”。女子娓娓說到，安得竹逐漸明白過來這方天地的生靈在感悟著些什么。

天地開辟，生靈誕出，每一個種族都占得原始之力一處，并相互封絕。直至各自得道之后，才是評出個強弱，進而合為一體，達到第一步的時候。而散在于封絕之地外的生靈，或者是因為受不了封絕之地的枯燥逃出的部族，或者是自行誕出的部族，他們所尋找的原始之力只是散碎，最終還是要被各種族利用的。

但他們所要達成的事情之所以是第一步，是因為原始之力也只是天地成就的開始，并不是周全的大道。甚至于礪蒼域之外的天地也只是得道一縷，只有每個天地將力道相合，才會堪破天地誕出的本源真相。

“你們為什么會認為只有各個天地相合才會成就完整的大道？難道不允許有一方天地已經具備完整大道衍化的基礎了嗎？”安得竹想到了九方域，他自信那里的情況絕不是這個女子描述的這般。

不過結合著前后的經歷來看，安得竹隱隱覺得混沌之中的一切天地都來自于九方域，畢竟那里是大道之源，可能只是根據不同的衍化需求誕生出來各具規則的天地而已。

但是安得竹的話卻讓這里的人族一愣，尤其是那個女子，在一陣震撼之后，有些不可思議地問向安得竹：“難道你見識過有完整大道衍化的天地嗎？”

安得竹微微一笑，并沒有直接解釋，而是敞開自己的內境，任由其間混沌之息由太極至五行，然后經由八卦重回混沌再衍。雖然這里的人族不一定看得透全部，但是也足以推翻他們的認知了。

“這，這，這到底，這是怎么一回事？！”女子不斷地甩頭，似乎因為安得竹的操作非常痛苦。安得竹輕手一撫，安穩住眾人的情緒，然后將內境中的變化收斂起來。

“我說兩個事情，第一，大道是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并不是因為天地的規則不全而就短缺了衍化，而天地的殘缺只是其間生靈悟道方式的殘缺，與大道無礙；第二，原始之力異常薄弱，因其薄弱，才會引起天地開辟的猛烈變化，所謂物極必反，所以你們所尋找的原始之力是倒退，而不是進步”。

“我不明白，如果原始之力那么薄弱，我們為什么開辟不了天地？大道永在，為什么很多事情沒有如想象的一般發生？”那個女子的聲音雖然壓抑，但是明顯有些歇斯底里。如果沒有安得竹敞開內境，他們還以為這一切都是胡說，但是眼見的震撼未消，他們自然明白安得竹不可能平白無故來消遣他們。

“呵，天地豈止是你看到的天地，一個生靈也是一方天地，修行本就是開天辟地的事情，否則修行有什么意義，再者，大道衍化因人而異卻不隨人安，想想而不能得，恰恰是大道衍化未成，爭其必然的前提是要順其自然”。

安得竹回答女子的話，卻又兀自長嘆了一聲，補充說到：“自然要明白原始之力如何，因為那是生靈修行的第一步，但是這一步之后還有無數步，也包括你我所要走下去的路，所以我們追思過往并不是因為他們比我們更強，而是因為我們的成長來自于這種承續，只有不斷從前人那里得到總結，并勇敢地走好自己的路，才能夠保證生靈不斷壯大，而在這一時刻，我們就是最強壯的存在，但是相對于后來人，我們又是弱的”。

“原來隕碑的奧妙在于此，怪不得你能夠得到傳承，看來是我們迷途了”。那個女子沉眉低語，一時之間難以釋懷。

聞言安得竹點了點頭。如果能夠一代接一代地傳承，又何須另置一處祖地，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此間生靈未能瞻前顧后，肆意而為導致的罷了。只是可惜，那些前輩也是在身隕之后才得一絲大道的開示。

該說的都已經說到了，這里的人族所描述的九方域之外的天地并沒有什么新奇，不過是大道衍化的階段不同罷了。但是安得竹明白，如果僅憑著自己一步一步地開示，恐怕難以成就，而且會平生出許多變故來。大概，需要消除所有的壁障，任由生靈相互爭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