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本來不應該問,但是聽到前輩所言,實在好奇,不知道您所說的到底是什么境界,歷代修士欲實現何等目的?”會來開口問到,他已經明白安得竹的目的,自然不能一直這么糾纏下去。
“我也不知道”。老婦面色悵然,直接回應了一句。
“這?”安得竹回頭看了一眼常懷,“長空前輩那里到底還有個指向,難道越是向前,越沒有所獲嗎?”
“什么叫沒有所獲?你以為你這個娃娃的境界是憑空得來的嗎?還不是一代又一代人的積累!”聞言,老婦心有不滿,不過一語落地,很快就沉默下去。說到底,這一代又一代人總是沒有得其所愿的。
“前輩息怒,我知道歷代傳承,至今日大道衍化的規律已經周全,按理說也不過是循規蹈矩,破除虛妄的事,何至于九域封絕至今呢?”安得竹知道老婦理解的九方域與長空不同,她所見的并不是一棵樹。但就算是一條魚,那么暢游于汪洋的規律也應該是明了了。
“這一點倒是知道的,但歷代總結下來,恐怕也只是明白了一個眾生得其所適的框架,其間種種不可能一致,這想必你也看出來了”。老婦看了一眼安得竹,猜測這應該就是新一代的指望了,自然沒有隱瞞。
“天地十方,無數生靈,雖然有所殊異,但是大道衍化一致,得其規律,自然會有所行止,但是前輩如此說,恐怕是指生靈本身吧?”安得竹試探地問了一句,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自然如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每個天地也有自己的道,我們以一鱗之力遍觀全魚,得此天地之所適,但是大道之中豈會只有一條魚?而且汪洋大道,我們又如何適應每一朵浪花?”老婦心有不甘,她也曾經背負著歷代的指望努力過,但是心想未能事成,何況還有許多想之未到的事情。
“明白了,前輩所彼岸,大概是指諸天萬道的邊界,只有找到這一層限制,才能夠明白整個汪洋的狀態”。安得竹點了點頭,向會來和常懷解釋。
“長空前輩那里已經回歸本源了,恐怕就是為我們的路做的總結,先考慮好這一方天地的變化,再尋其他,而這里是歷代仰望的頂點”。安得竹不知道如何向老婦解釋,既然順其自然,又何必管他什么限制,而且大道衍化的基本規律如此,就算有邊界,那邊界之外也會有其他的汪洋,搞清楚每一點是不可能,也沒有必要的。
“我立身于天地之間,我即為天地,動可以翻騰巨浪,靜可以逆折深流,我就是岸,又何必找其他的邊界?”安得竹看向老婦,知道她的話已經說完了,使命已盡,恐怕也會如長空一般,從此地徹底消寂。所以自己直白說來,到底可以使她安心。
果然,聽到安得竹的這一番話,老婦釋然一笑,“果然,希望你能得償所愿”。話畢,似一滴水珠蒸騰,消散在了原處。而安得竹等人,也不意外地再一次出現在葉片上。
“哎?”會來一愣,不過并沒有發問。他之前明明站在一處鱗片上,但此時眼見的卻是樹葉,想來應該是安得竹的緣故。既然老婦所說每一代都會有一個集全氣運的人,那這一代自然是安得竹了。
“我有所疑惑,既然我不屬于這一代,為何又在這一代誕出呢?”會來不解,看向安得竹。
“可能彼時的前輩覺得一切并不周全,所以需要留下一線希望,以免辛苦所積累的東西有所缺漏吧”。安得竹猜測了一下,向會來寬慰道。
“也可以說是護道之人,護承道之人”。常懷看了一眼安得竹,補充了一句。自己與樹并沒有什么牽連,卻能夠先安得竹一步見長空前輩,大概自己將是留下的后一代人的護道者吧。
“或許吧,但是我在這里時間久一些,聽聞來,這一位前輩隱憂滄海揚塵,所以才想找到彼岸,知道問題的源頭”。聽安得竹與常懷如此說,會來像是想到了什么,補充了一句。
“呵呵,”安得竹苦笑了兩聲。長空那里擔心大道之樹枯死,這里又擔心滄海揚塵,雖然表達不同,但是都說明了一點,九方域所在是一處大道枯絕的地方,雖然不知原因,但是每一代人都有所感觸吧。
就像是自己,一直懷疑是神魔設障隔絕了眾生與大道的聯系,現在看來知道這種隔絕恰恰是為了保證最后的一點積累不會流失掉。而所謂的神魔,也不過是一群絕望而又不得不懷有希望的人。
大道會流失嗎?還是說會有什么存在能夠讓眾生忘記大道衍化?要么是眾生自己的私念,要么是域外有什么樣的誘惑,但說到底,也無非是自己所猜測的神魔的作為。既然神魔不在這里,那就在更遠處,何懼之有。
“哎,大叔,還有會來前輩,您二位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誕生的,或者有沒有聽聞過自己那一世里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物?”安得竹想到了自己,不過不確定自己與那些前代的承道之人是不是一樣的。
“啊?”聞言常懷凝眉,然后搖了搖頭,“我記不得,隱隱約約里只知道天地疾速衰微,似是有什么存在正在對天地氣運殘食,然后我被一個人推出了那處天地,就出現在了九方域中”。常懷看了一眼安得竹,“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那前輩您呢?”安得竹看向會來。
“我也記不得許多,雖然自隱域誕出,但是現在想來也不過是封印在此”。會來搖了搖頭,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殊,除了沒有被神魔絞殺外。
像是看出了會來的想法,安得竹咂了下嘴,勸慰地說到:“帝境相接大道,可能這那前輩是擔心積累的天地之力被分散耗盡,所以要保留給最后一絲希望吧。”說著,安得竹尷尬地撓了撓頭,大抵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嗐,往事已矣,我又何嘗不知”。會來解釋一句,不過突然一愣,“那另一方勢力該是什么存在?為什么他們一直與神魔對抗呢?”
會來的疑問也正是安得竹所不解的,既然神魔是歷代前輩的回望,甚至就是這些葉片上的神思在查觀九方域,那還有什么是不解其意,不惜一切代價對著干的呢?
“一陰一陽之謂道,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畢竟那一些存在也不在了”。常懷拍了拍安得竹的肩膀,寬慰了一句。
安得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是他心里有種猜測。神魔的存在是為了穩定九方域中的大道格局,以免有什么生靈脫出而耗盡天地之力。而另一方可能就是為了促生這種存在的,自己就是借助了周天神魔之息才誕出,不能說與那一方勢力沒有關系。
但為何其與神魔勢不兩立呢?難道是因為他們與這里的前輩們思路不同,想另辟蹊徑?
“哎?大叔,您剛才說什么?”安得竹片刻思考,突然想常懷問到。
“什么?”常懷見安得竹思索之間一問,突然一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一陰一陽之謂道,順其自然,不必多想”。
“對!”安得竹心里一下明快起來,“對,對!”連說了幾聲對,也沒有解釋。
但是他現在已經有了一種猜測。這里的前輩是為賡續傳承,將歷代積累下的感悟不斷傳之后世,不使其生出變數,此為陽。而另一方,可能就是要把歷代所不足收集起來,以圖破而后立,此為陰。前一種思路穩妥,但是不知道何日可以實現。后一種思路兇險,可一旦成功,就必定會為枯絕的大道創造出一種可能。
自己從枯桑之地孕靈,又在枯桐之上誕出,所應為后一種,所以自己與九域生靈皆不相同。那前一種是誰呢?九方域中并未得見此等人物。
既然為承道而來,不可能是尋常的修士,應該是一尊帝境。但九域帝境除了會來與另外一個隱域誕出的帝境,大都保守陳規,不可能承前啟后。而會來他們又只使為了護道。如此,只能是汪澤宇或者大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