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之息開始在法脈之上凝聚,不過這并不是來自于蒼莽印外,而是憑著每個人的修行匯聚而成的。所謂五行,只不過是一種象征,與每一個人修行的心思有關,只不過這種心思反應在周天萬物上,就成了具體的行息。所以,與其說是修行聚成的五行,倒不如說是意識引導下忽略了其他的存在。
安得竹以神識布局在蒼茫印核的虛空之中,承載了眾人不斷翻轉的情緒,至此稍稍安定一些。他從來也沒有指望經過蒼茫印的一番開示眾人就鐵定了蒼生為念的心思,只要有這種遲疑在,自然可以發現神魔之法的不足。
只有懷疑才會產生取舍,而人道路長,難免會有人耽于現世的安穩,不思慮往后的時空變化。這就像是背著殼的烏龜,順境之時自然可以直前,但一遇逆境,恐怕還是會縮到殼里去。
神魔之法就是眾生的殼,既保護了他們的私心,又限制了他們尋求其他道路以自保的能力。況且以道開示只是大道傳于眾生的開始,告訴他們舍棄軀殼有更遠的天地,但是到底還是得有外在的壓力,讓眾生明白,這殼只是暫時的安穩,不是永恒的保障。
想到這里,安得竹直接借著眾人行法的關鍵,一抖陰陽變化,將蒼莽印核收了起來。現在,只是蒼莽印體在了,眾人要跟自己所想所思進行一番較量,雖不至于使他們完全歸服,卻也可以加深他們心底的懷疑。
一道劍氣突然沖天而起,瞬間將流光一般的法脈斬落一縷。仁和回過頭來向眾人笑了一下,“五行已聚,天地成形,下去的路我等可以勇往直前了”。
“不可大意”。有光尊者站出來,“破開虛妄,想必已在隱域天地之中,我等與道同行,自然就會遇到神魔了”。說著,有光尊者額間泛起一圈虹光,直接沒入法脈之中,同時臉上有一絲威嚴之色。
“難道是我等之前的感悟有別于神魔之法的緣故?這天地感悟明顯與外界不同,倒還是跟自己的心思有關的”。一言落地,有關尊者順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見狀眾人面色一驚,不過很快舒緩過來。既然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天地,那么與隱域天地相合,自然就會有自己的際遇。看來五行之上并不需要依仗他人了,憑著自己就可以有所作為。
“哎?”仁和剛要開口,卻被其他幾個尊者同時打斷,“你這后輩,不要因為之前有所明悟就認為可以在五行境界之上指手畫腳,不要忘了,神魔也是眾生,與他們相互依存,看到的天地更加清明”。
沒有人理會仁和,現在眾人的信心已經膨脹到了極點,像是久困淺水中的魚,一旦入海,都有化龍之念,那還顧及當初與自己齊頭并進的同類。
仁和無語,眼見眾人三三兩兩消失在原地,心里的不解更重。雖然現在眾人已經在五行之上,但到底還是從低境界修上來的,這是眾生修行的基礎。
一面是自己的作為,一面是眾人的互助,現在舍棄一邊,陰陽自然失衡,而又將前路寄托于神魔,豈不是白忙活一場,這隱域的布置到底圖個什么。
“羔子,放下碗就罵娘,真是豈有此理”。吉安長老與蘇妙姑未動,見此情景,心里稍有不快。看來這些人還是在利用別人,一旦道路通達,私心就開始泛濫了。
“不需顧及他人,我等不過跟隨掌教前來,既然各有其志,那就各行其路好了”。蘇妙姑勸了一句,轉過來看向仁和。到底是仙門通道,說不定還能有個商量。
“唉,樹有根,水有源,割裂根源,所見皆不同,到頭來還不是完整的大道,這些人怎會如此?”仁和看了一眼吉安長老和蘇妙姑,“我看八成沒那么簡單,五行之上為四象,四象之上陰陽,陰陽之上為太極,這些人就算登境,也不過與帝境一般,仍然是虧損的”。
吉安長老與蘇妙姑面面相覷,沒有明白仁和所說的話。不過眼下只有三人,仁和也沒有藏私,而是把自己之前的際遇與后來的感悟解釋了一番。
雖然陰陽是大道衍化的起始,但是陰陽一直都在大道衍化之內,只不過表現出來的狀態不同。對于眾生而言,生死之劫即是看到陰陽而保持平衡的考驗,所謂玄關,實在是知與不知之間。
不過自此溯源而上,已經是大道衍化的基礎格局了,不但反映在眼里,而且反應在心里,所以必須保持身心一致。心為自己于內,身為他人于外,一陰一陽,所以心需靜,身需動。
現在眾人舍棄之前的演繹,轉而以己之力突破,實在是化陰為陽,以靜制動,而就算得其境界,也不過是大道平衡之下反襯的陰陽之相,并非真實的陰陽變化,所以帝境修士在登境太極之后就會被大道束縛,因為他們修行的另一面被大道鉗制了。
“你是說,帝境只是修至陰極,而陽動是在大道牽扯之下進行的,所以他們想跨越帝境時,才會動彈不得?”聞言,吉安長老心下已經,趕忙問到。
“只是猜測,眾人修行自來依靠神魔之法,只得個人內心明悟,但是未明悟與眾生的聯系,所以只有大道衍化之陰,不過陰靜陽動,陽動一面是大道在主導,所以他們才突破不出去”。仁和回應了一句,有些遺憾。
本來一切已經順利進行了,只要眾人按部就班,哪怕自己內心悟道不足,也可以在他人的修行之下補全,但他們偏偏舍棄了最重要的一面,不知是何緣故。
“會不會是神魔在暗中引導?”蘇妙姑問了一句,下意識地四下張望了一番,有些警惕。
“或許吧,但靜極而動,只有以自己內心的感悟迎合于外,才會平衡大道,明明已經引道入體,卻還是出了變故,想要以靜制動,只能反制于自己,并不能撼動大道衍化,因為根本不是一個體量的”。仁和回應了蘇妙姑一句,覺得還是他們個人的原因,這恰恰是他想不明白的。
“我看也沒有什么,”吉安長老見仁和解釋的通透,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并非是他們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只是他們指望不同,剛才不說了嗎,神魔也是眾生,估計是希望被帶一帶,好快速登境”。
“萬萬不可做此想!”仁和趕緊打斷吉安長老,“即便是負陰而抱陽,也許靜極才是,他們在此間明明沒有將自己可行發揮到極致,殘陰而動,只會深嵌在大道之內,根本不可能撥動大道規則,神魔恐怕也沒有辦法”。
道理其實很簡單,眾生修行雖然都在大道之內,但是不可能憑借自己得見全部的大道規則。大道就像是一條河流,眾生譬如魚蝦,只有奮力才能激起浪花,而浪與浪接續,才能使平靜的河面不斷翻涌,眾生才能明見河水流去的方向。
但是現在的眾生放棄了自己的作為,想著跟隨幾條大魚就可以達到遠方,但卻不知道那個遠方是不是自己的方向。何況這個階段的修行是逆流而上的,一味隨波逐流,豈不是背道而馳。
“也是,如果神魔真的是那么至高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像我等一樣修行,恐怕帝境就是陷在這樣的亂流之中,朝著神魔的方向卻追不上神魔的腳步,回過頭來又沖不破大道推波”。三人一番合計,都明白了關鍵所在。
“那咱們三人就按部就班的來吧,反正也管不了其他人了”。吉安長老全為了一句,眼下這是他們唯一可行的。
“不是不行,但是我總覺得這一番際遇過于怪異,因為就算入隱域的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也未見得可以沖波逆折,這可是大道,眾生還原未有此種感悟”。仁和嘆了一句,有些無奈。
“那該當如何,總不能在這里等著吧?”蘇妙姑問了一句,現在并沒有其他的出路,要么跟其他人一樣,要么就是他們仨人按部就班地修行。
“不是,妙姑子,你沒有明白,他是說這個地方不對勁,我在之前就感覺出來了,你難道沒有察覺一絲異常?”吉安長老指了指仁和,對蘇妙姑解釋到。
“異常?”蘇妙姑一愣,“是不是有種在蒼莽仿印中的感覺?難道是掌教在主導這一切?”
“羔子,汪澤宇除了誆咱們,哪里有這等本事,我是覺得咱們根本就沒有進入隱域,只是在某個法器里,而這個法器有可能是神魔布置的,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一提玄嵐真人,吉安長老一臉憤懣。
“我們行法,按部就班的來”。仁和突然打斷吉安長老與蘇妙姑的對話,直接說了一句。
不過未等兩人發問,他直接解釋到:“順逆也為陰陽,如果一切只是什么存在的布置,也不可能是神魔,那些人所行為逆,我等所行為順,大概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給眾生看的”。
見蘇妙姑與吉安長老一臉詫異,仁和接著補充到:“只有成功眾生未必信服,如果有失敗,對比之下,眾生才會發現神魔之法的不足,而得證大道衍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