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如今道心一致,就努力為九方域的眾生做些什么吧”。安得竹勸慰了玄嵐真人一句。雖然二人能夠達成一致,但是未來的路上還有許多變數,而且還有那么一些存在虎視眈眈,恐怕還是要思慮一個完全的對策。
“云岡宗是帝境修士護持的仙地,不會遭受根本上的打擊,但是我們今天所談,恐怕家師也不能相融,怕是會有劫難”。玄嵐真人的話說的明白,要聚起一些人,得有一個地方,而且要相對隱秘。畢竟,現在還不是張揚的時候。
“然也,我稍作推演,再定后續之路”。說著,安得竹盤膝坐下來,在內境中衍化第一幅道圖。
聽玄嵐真人講到隱域之中出現帝境修士一事,安得竹心里有些猜測。為什么其他帝境沒有反叛神魔,偏偏隱域內外各出現一尊。恐怕不是神魔之法的問題,而是大道運行的自然。
因為神魔之法壓制眾生心中的懷疑,其實是以動制靜。但神魔與九方域的天地畢竟不是同出,所以這種靜不是自然而然的靜,故而這一局面甫一形成,大道就衍化出動的一面來。想來就是隱域中的那個帝境。而這個帝境一出,九方域中對應的一尊帝境就會以靜回應,卻是大萌萌無疑了。
之前一直沒有明白為什么大萌萌自枯桑山中化出,現在看來,那里本就是一處極陰之地,是九方大道的陰極之眼,所以靜極思動,他也就能夠憑著一線機緣成功了。
而自己以大道之動盤活陰極之眼,是銜接了大萌萌的作為的。所以在九方域尚在神魔之法控制下的當前,自己就是陽極之眼的一動。故而只有在那里開示眾人,才能夠使動靜真正相合起來。
“殘垣之境有一枯桑盤桓之地,可以作為興盛的根基”。安得竹睜開眼,打定了心中的主意,便直接向玄嵐真人說到。
整個九方域的大道衍化陰陽,枯桑山應極陰,恐怕也與那株枯桐有關。畢竟那里曾經引融無數神魔隕落之息,雖然后來自己得了神魔印跡,卻正好將死氣留下了,為極陰成形奠定了基礎。
而按照自己的推演,整個九方域的眾生應極陽,但是現在眾生未從神魔之法中開化,所以勾連九域之后那里也不會立刻發生變化。但自己有脫出神魔控制的道境感悟,所以為一線陽動,只要以此為根基,不斷開示眾生,就一定會使陰陽平衡起來。到那時候,神魔之法不穩,新法誕出九方,整個天地也就必定可以貫通道與法,從而升階。
“既然如此,還是要好生安排,如今承巽大比在前,我們正好可以布置穩妥,待到隱域之行有變,那些不會順服之人就是我們的支援”。玄嵐真人嘆了口氣,明白一切都要動蕩起來了,而這正是機會。
其后安得竹又在云岡宗盤桓了數日,見玄嵐真人已經開始以正道開示弟子,也知無力過多干涉,于是決定先行一步,去枯桑山布置一番。畢竟自己在眾人之前并沒有信服力可言,恐怕還得依仗玄嵐真人這樣的存在。
像是沒有來過一樣,安得竹又悄無聲息的走了,雖然整個云岡宗并沒有人疑惑,但都感覺到掌教的心思發生了變化,似乎不再是之前那種一味順其自然的狀態,開始有所必爭起來。當然,只是對于弟子的修行而言。
而安得竹因著尚未貫通法我之境,無力衍術,所以只能憑著兩只腳一步一步向殘垣之境挪去,未消幾個月,便覺得耽誤時間了。之前他從清源山一路奔來,并沒有覺得多么費力,因此心下稍稍疑惑。
“怎么回事呢?難道這些日子的行程竟比清源山至云岡宗還遠嗎?”看著遠空漂浮而過的云,安得竹突然內心一動。
“借法而行?”安得竹回想起從清源山脫出后,一路沿著水流而前,不知不覺就行之云岡宗大湖之處,正是百川歸海之象。
“確實如此,我之法雖未衍術,但是周天萬物之道與我同一,因而地勢之法合于地勢之道,自然是承了地勢之術的”。這就像是舟楫之道,即使人力不加,只要順流,也能行進。想來以自己為舟,便可以順應其道,借水勢而動靜了。
“沒想到法未全而術先悟,倒是好事。”感嘆了一句,安得竹索性不再急于前行。本來天勢之法悟凈之能他已經明白,倒不如先貫通了法我,再以術開示眾生想必更容易些。
畢竟生靈皆有畏服之本能,如果能夠讓他們先上道,再逐步感悟自己的法與道,那進益或許快些。當然,安得竹不會加術于人,只是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術遠強于他們所習神魔之法誕生的術就夠了。
未多思量,安得竹又前行了幾日,直至一處玄磁靈氣茂盛之處才棲息下來。玄磁應五行之金,生于土而生水,但此處卻沒有任何水跡,反倒是干涸無比,那只能有一種原因,那就是土行之息過于豐茂,金行之息無法滿溢。
“有什么古怪吧,怎么金行只浮之于表,卻沒有辦法全而生水呢?”安得竹掃視了一圈四周,覺得此地不大正常。就算是土行豐茂,那五行生克的規律還是應該在的,更何況此地不像是初生的地界,無數年月之下,不可能在不生水的情況下金行之息無法全滿。
“難道金行之息被抽離來干其他的事情用了?但這里連尊者境的修士都沒有,誰有如此手筆呢?”安得竹猜測了一番,不明所以,干脆不再考慮。這與他的修行雖然關聯,但到底沒有太多阻礙。畢竟自己衍法是在內境之中的,可以隔絕開此地的干擾。
盤膝坐下,安得竹內觀地勢與人勢法圖,兩者勾連于道圖卻不是覆蓋重合之狀,只在絲絲縷縷間有著聯系。這是法衍之與道的表征,畢竟法有各而道無別,他能夠牽連出來的,自然是自己的法。
不過安得竹的法并沒有完全指向他自己,因為他此時發揮的是一域天地的作用,整個法與道都在其間,只要術我貫通,他自然是可以調整道與法之間的聯系的。所謂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就因如此。
而其內境中的道圖與法圖所連接的,是他在證悟地勢之境初,吸入地萬事萬物之息,所以此時的法,即是萬事萬物之法。
這與其他生靈有別,因為其他生靈不可能如安得竹一般在修行之初直接食饗萬物,那些間接轉化過來的萬物法則,因著萬物各有其道的限制,只能溝通大道的一線,不可能如此時的安得竹一般,道與法之間如一張密致的蛛網。
但是安得竹也沒有因此而疑慮,因為不可能讓所有人在各個方面都以天下蒼生為念,只要他們能夠遵循大道,不失其本心,不妨礙到其他存在就可以了。
所謂一切善法皆為正法,只要立足之本是好的,就算其縱橫的行止有所不同,也不失為證道。畢竟,這世間就應該是多姿多彩的。而至于那些法本不正的人,還有術可以修正,甚至是否定。
“天勢之法悟凈,但是于我而言,斬斷無窮因果并非是凈,我當牽連因果而不受其礙,不思其阻,則凈可成矣”。安得竹幾番思慮,終是下定了決心。
自己的法與眾生不可一致,因為自己的法為源,就應該包含著各種可能,如果真的斬斷了無窮的因果,那種狀態只能是虛。而眾生則不同,他們如果人人為源,那么整個九方域就會走向神魔之道的另一個極端。也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意而為的心思,那一切都亂了。
“勿使人人同靜,勿使人人各動,有行有止,居中平和,才能夠為了自己的同時也想著他人”。安得竹默默念叨了一句,天勢道圖開始變化起來。只不過在法圖剝離開的同時,一道道流彩通貫而走,很開將天地人三勢的道圖與法圖籠罩,其中有隱隱雷鳴之聲。
安得竹猛地睜開眼,一股浩然的規則從其雙眸中噴薄而出,周圍的天地似乎一陣驚栗,同時整個九方域內每個修士的內心都感到瞬間的迷茫,好像他們前的路上突然開辟了一個岔口。而那里,有他們渴慕已久的光。
不過安得竹無暇推演可能的變化,就在他道法相通的剎那,突然感到耳邊有一陣龍吟響起。卻并不是他內境中幻化出的龍,而是真切的上古神魔的道音。
整個大地劇烈的抖動起來,像是突然發生了一場曠古絕今的地震。非但是臨近的伏龍丘一陣驚慌錯亂,甚至遠處的云岡宗也陷入余波的抖動中。而此時,所有人都眼見一條青龍從地中躍升至半空,然后直直沖下。其后,一切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