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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淬火

勝利的余溫尚未散盡,訓練室的燈光已比往日亮得更早。

清晨六點,陳晨推開玻璃門時,訓練室里已有了細碎的鍵盤聲——小魚人正對著屏幕反復回放昨夜那場鏖戰的最后三分鐘,指尖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打著,像是在復盤每一次技能釋放的間隔。

“早。”陳晨將熱咖啡放在他手邊,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

小魚人抬頭時眼里還帶著紅血絲,屏幕上定格著年輕隊員甲繞后擊殺對方雙C的瞬間。“你看這里,”他放大畫面,“風暴之翼的中單其實有閃現,但他猶豫了0.3秒。”

“因為他在等輔助的盾。”陳晨拉過椅子坐下,指尖點在屏幕角落,“但莫甘娜的黑盾提前破了他的護盾,這是我們訓練時練了兩百次的時機。”

窗外的天剛泛出魚肚白,訓練室的空調還沒完全驅散晨露的潮氣。莫甘娜抱著筆記本走進來,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整理完了,風暴之翼近十場比賽的視野布置熱圖。他們的輔助習慣在第三條小龍刷新前,把真眼插在河道草叢的這個位置。”

她指尖劃過屏幕上的綠色標記,“但昨天比賽他們換了位置,應該是察覺到我們在針對這個點。”

年輕隊員甲和乙推門進來時,手里還提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陳隊,莫姐,魚哥,”甲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語氣里帶著點雀躍,“我媽凌晨給我發消息,說小區便利店的電視都在放我們比賽重播。”

乙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接話:“我老家親戚把我們奪冠的截圖打印出來,貼在村口的公告欄上了。”

小魚人笑著揉了揉乙的頭發:“別飄,忘了昨天第三局被壓在塔下三分鐘不敢補刀了?”

乙的臉瞬間紅了,低頭扒拉著包子餡:“沒忘……”

陳晨敲了敲桌面,將話題拉回正軌:“聯賽還有五場,下一個對手是烈火戰隊。”他點開文件夾,屏幕上跳出烈火戰隊的隊標——一團燃燒的狼頭,“他們是去年的季軍,主打四一分推,上單是老將‘磐石’,擅長用坦克英雄拖后期。”

莫甘娜調出數據:“他們的場均比賽時長比風暴之翼多十二分鐘,打野喜歡繞后開團,但入侵野區的頻率只有風暴之翼的六成。”

“這意味著他們更穩。”小魚人抿了口咖啡,“風暴之翼是矛,他們是盾。”

訓練室的門被推開時,教練手里的戰術板“啪”地拍在桌上。“都過來。”他的聲音比平時沉了些,“知道你們現在士氣正盛,但看看這個。”

戰術板上貼著張報紙,體育版的頭條標題用黑體字印著:《黑馬奇跡?淺析XX戰隊的曇花一現》。文章里把他們的勝利歸結為“風暴之翼的輕敵”,甚至提到“年輕隊員甲的繞后不過是運氣”。

年輕隊員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伸手就要去撕報紙。“別碰。”教練按住他的手,目光掃過所有人,“這篇報道,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記住。電子競技的賽場,永遠不缺一夜成名的故事,但能留在頂峰的,都是把運氣熬成實力的人。”

他拿起馬克筆,在戰術板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烈火戰隊的教練是我的老對手,他最擅長的就是磨掉對手的銳氣。你們現在覺得自己能贏,是因為贏了風暴之翼,但烈火會用五十分鐘的拉鋸戰告訴你們——”

“真正的硬仗,才剛開始。”

接下來的一周,訓練室的時鐘仿佛被調快了。白天的訓練賽一場接一場,隊員們輪流扮演烈火戰隊的角色,用最枯燥的四一分推戰術反復消耗。到了晚上,復盤會常常持續到深夜,戰術板上的筆記覆蓋了一層又一層,直到馬克筆的油墨在白板上暈開墨團。

乙在一次訓練賽里情緒失控了。當烈火戰隊的上單用慎帶著線推到高地塔下,而己方四人還在中路與對方周旋時,他猛地摘下耳機,鼠標重重砸在桌上:“根本沒法打!他們就像塊狗皮膏藥,怎么甩都甩不掉!”

訓練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空調的嗡鳴聲在回蕩。

小魚人摘下耳機,走到他身后:“你去看看莫甘娜的筆記本。”他指著莫甘娜攤開的本子,“烈火戰隊近五場比賽,每次四一分推時,他們的中單都會在三分鐘后往邊路靠。這個時間差,是我們昨天剛算出來的。”

乙愣住了,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時間戳,突然紅了眼眶:“我……我剛才太急了。”

“急是因為想贏,這不是壞事。”陳晨遞給他一瓶冰水,“但職業選手的本事,是把急火壓成慢燉的湯。”他擰開瓶蓋,“來,我們再練一把。這次你用錘石,我用塞恩,試試放線反打的套路。”

深夜十一點,訓練室的燈光透過窗戶,在樓下的空地上投出長方形的光斑。教練端著保溫杯進來時,看到莫甘娜正對著屏幕打哈欠,眼角沁出淚來。“別熬了,”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你們已經連續三天睡不夠六個小時了。”

“再看最后一場。”莫甘娜指著屏幕,“烈火戰隊在落后八千經濟時的翻盤局,他們的視野布置很有意思,把所有真眼都插在對方野區,逼得對手不敢打團。”

教練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知道你們想證明自己,但弦繃太緊會斷。”他翻開自己的舊筆記本,“三年前我們跟烈火打半決賽,就是因為太想贏,在領先一萬經濟時急著開團,結果被翻了盤。”

莫甘娜抬頭看他:“教練,你當時怎么調整的?”

“去操場跑了五公里。”教練笑了笑,“跑到喘不上氣時就想通了,比賽不是跟對手較勁,是跟自己較勁。”他合上筆記本,“今天就到這,明天早上十點訓練,誰遲到罰抄戰術手冊。”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眼訓練室——陳晨正在幫乙調整鼠標靈敏度,小魚人對著屏幕比劃著走位,甲在整理散落的外賣盒。燈光在他們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一群在暗夜里打磨武器的戰士。

凌晨兩點,陳晨最后一個離開訓練室。鎖門時,他抬頭望了眼樓上的戰隊榮譽墻,玻璃柜里的獎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去年聯賽的亞軍獎杯旁,還空著一個位置,那是留給冠軍的。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是母親發來的消息:“別太累,你爸今天修電視時,把你比賽的錄像存到U盤里了,說等你回家一起看。”

陳晨笑著回了個“好”,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媽,今年爭取讓你們在現場看決賽。”

訓練室的燈滅了,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一路亮起,又在身后依次熄滅。

比賽前三天,戰隊安排了一次戶外拓展。大巴車停在郊外的攀巖基地時,年輕隊員甲看著近百米高的巖壁,腿肚子都在打轉。“這比打職業賽嚇人多了。”他抓著安全繩,手心全是汗。

“怕就對了。”教練把頭盔扣在他頭上,“烈火戰隊的隊長以前是攀巖愛好者,他說過,攀巖和打游戲一樣,看著高不可攀,但只要找對支點,再難的巖壁都能爬上去。”

陳晨第一個攀上頂峰時,風正從耳邊呼嘯而過。他低頭往下看,小魚人正指導乙調整呼吸,莫甘娜已經爬到了半腰,甲在底下緊張地喊著“莫姐加油”。陽光灑在巖壁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到沒?”教練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每個支點都很小,但連起來就能到頂。比賽也一樣,每個細節都不起眼,但做好了就能贏。”

乙終于爬到頂峰時,臉漲得通紅,卻笑得格外燦爛:“原來也沒那么難!”

小魚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贏了烈火,我們來挑戰最難的那條線。”

回到基地時,夕陽正染紅半邊天。訓練室的白板上,不知被誰畫了個笑臉,旁邊寫著:“烈火再猛,也怕暴雨。”

比賽當天,場館里的歡呼聲比上次更熱烈。當烈火戰隊的隊員們走上舞臺時,觀眾席上掀起一片黃色的波浪——那是他們隊服的顏色。磐石舉著拳頭朝觀眾致意,肌肉線條在燈光下像塊堅硬的巖石。

“別理他們的氣勢。”陳晨在選手通道里停下腳步,豎起手掌,“我們練了七百二十個小時,不是來聽歡呼聲的。”

五雙手疊在一起,汗水在掌心交融。

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時,陳晨的塞恩穩穩地補下第一波兵。屏幕上,烈火戰隊的上單選擇了奧恩,果然如賽前分析的那樣,從一開始就縮在塔下,放棄了對線壓制。

“他們在等打野。”陳晨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甲,去河道插個眼。”

甲的錘石剛把真眼放下,就看到烈火的打野從草叢里竄了出來。“來了!”甲迅速出鉤,精準地命中對方打野,“魚哥,快支援!”

小魚人的伊澤瑞爾從側面迂回過來,技能銜接得行云流水。拿下一血的瞬間,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驚呼。

但烈火戰隊并沒有慌亂。奧恩默默地推掉兵線,TP到了下路,配合輔助拿下了小龍。“他們在執行四一分推戰術了。”莫甘娜的聲音很冷靜,“陳隊,你帶線,我們四人抱團。”

比賽進入到中期,雙方陷入了拉鋸。烈火戰隊像塊浸了水的海綿,無論怎么打,都能慢慢把劣勢吸回來。當第二局結束時,雙方戰成一比一平。

休息室里,乙的手指在戰術板上無意識地劃著:“他們的奧恩太肉了,我們的傷害根本打不動。”

“換思路。”陳晨擦著汗,“第三局我用凱南,小魚人選韋魯斯,打poke流。”他在戰術板上畫了個圈,“我們不跟他們拼團戰,就耗,耗到他們忍不住。”

第三局開始時,場館里的歡呼聲已經快掀翻屋頂。烈火戰隊的粉絲舉著“磐石不倒”的燈牌,口號聲整齊劃一。乙握著鼠標的手微微發抖,直到感受到陳晨拍了拍他的后背。

“記得我們練的錘石鉤子角度嗎?”陳晨的聲音很輕,“就像攀巖時找的那個支點,穩準狠。”

比賽進行到三十七分鐘,雙方經濟差只有兩千。當第三條大龍刷新時,全場觀眾都站了起來。烈火戰隊的奧恩帶著兵線推到了中路二塔,打野在龍坑布置視野,顯然是想四一分推。

“就是現在。”陳晨的凱南突然從側翼殺出,大招精準地命中對方三人。小魚人的韋魯斯在遠處架起長弓,莫甘娜的黑盾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對方的控制技能。

乙的錘石甩出鉤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精準地鉤中了對方的中單。“殺他!”乙的聲音帶著點顫抖,卻異常堅定。

團戰結束時,解說的聲音在場館里回蕩:“漂亮!XX戰隊一波零換五,拿下大龍!”

推掉對方基地的那一刻,乙猛地摘下耳機,抱住了身邊的甲。訓練室里熬過的那些夜晚,攀巖時流的那些汗,突然都有了形狀。

頒獎臺上,獎杯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陳晨舉起獎杯時,看到臺下教練正在擦眼淚,小魚人對著鏡頭比了個耶,莫甘娜在和家人視頻通話,甲和乙抱著獎杯轉圈圈。

后臺通道里,烈火戰隊的隊長磐石走過來,拍了拍陳晨的肩膀:“打得不錯。”他的聲音像他的打法一樣沉穩,“下次決賽見。”

陳晨點頭:“隨時恭候。”

走出場館時,夜色已經濃了。城市的燈光在遠處閃爍,像一片星星的海洋。年輕隊員甲突然指著天空:“看,有煙花!”

絢爛的煙火在夜空中炸開,映亮了每個人的臉。乙掏出手機,對著煙花按下快門:“要發給我媽,告訴她我們又贏了。”

小魚人笑著摟住他的脖子:“別光顧著高興,下一個對手更強。”

陳晨望著漫天煙火,突然想起教練說過的話——比賽不是跟對手較勁,是跟自己較勁。他握緊了手里的獎牌,冰涼的金屬觸感里,仿佛還帶著訓練室鍵盤的溫度。

前方的路還很長,但他們的腳步,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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