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妖無昧

武道大會說白了也就是各大宗門的比試，都是年輕一輩，云和他們若是參加這種，實在是降維打擊。

不說幾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這幾個人也都是佼佼者，云和本就是來找人的，人找齊了，自然也就不想參加這種比試了。

但是破局的關鍵如今還沒找到，到底還是有些憂心。

“云姐姐，”宋相思一看見云和，就會準確的找上去，林尋站在一旁，有些吃醋。

知道了些以前的事情，對她來說好像真的像是一顆定心丸，面對云和也更加的依戀。

云和并不習慣這種依戀，好在她本身便很難露出更多的意思，偶爾都不自在藏在笑容下，也從來不會為人所覺。

風云山莊對武道大會很看重，至少對這些遠道而來的人很看重。

山莊設了宴會，云和和剩下的幾個人順利的坐到了一桌，景亦好像沒有聽過那些說的話一樣，依然執著于給云和布菜。

云和看了他一眼，多少有些復雜。

“調查了一下，”北枳一邊倒了一杯茶，一邊從腰間拿出一張有些皺的紙張。

南希接過紙張，攤開，里面工整的字體便顯露在眾人面前。

“武道大會，九轉回魂丹拍賣，妖無昧出世，風云山莊滅門?！?

扶衿若有所思，說道：“這就是最近會發生的大事？”

北枳說了個對，然后指甲落在紙上，在后面兩個選項畫了一道痕。

桌上的人都懂他的意思，扶衿這些人出來前便查了資料，對忘憂境多少有些了解。

忘憂境本身是一件法寶，更像是上天特意遺留在世間的空寂之處，若沒有強大的情感支撐，是無法形成逼真的困境的。

“妖無昧……”景亦目光落在這個名字上，手指微彎，在桌上扣了扣。

他說：“妖無昧不僅出現在之后的拍賣會上，甚至在風云山莊滅門的時候也有出現?！?

其實關于滅門，現在記載也并不清楚，只是，依稀從當年的人傳出一些傳聞，妖無昧長的雌雄莫辨，從小被養在風云山莊，但所有人都說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最后，因為利益，滅了山莊滿門。

云和看著妖無昧的名字，微微有些出神，隨即皺眉，“趁現在在風云山莊，找個機會去會會他?！?

也看看，傳聞中滅人滿門的人物，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不過現在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晚上，他們就遇到了這個傳聞中的“白眼狼”。

他們見到妖無昧的時候，妖無昧正擋在一個小女孩面前，看不清神色。

“妖無昧！你不過是風云山莊養的一條狗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什么人物了！”

對面的人穿著錦衣華服，一看就地位不低，只是咄咄逼人的樣子，實在是拉低了身上衣服的檔次。

南希脾氣直接又心軟，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咄咄逼人的侮辱人，只是身邊的人都沒有動靜，她也不敢貿然上前，怕壞了什么計劃。

“哥哥，”他身后的小女孩穿著粉嫩的小襦裙，有些害怕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帶了哭腔，“我怕……”

南希多看了她幾眼，結合收集的八卦，小聲的在云和耳邊說了一句，“這應該是風憶瑾?！?

見旁邊的人都看著，南希清了清嗓子，小聲的說了一句，“據說是風云山莊的小小姐，不過與風云山莊的莊主不親?！?

這傳言看來不像是假的，畢竟人家小小姐都被欺負成這樣了。

云和半瞇著雙眼站在樹后，他們躲的不算隱蔽，只是前面劍拔弩張，不能注意到罷了。

“我們要幫忙嗎？”

南?？粗鴮γ嫒藢ρ裏o昧和那位小小姐的侮辱，終究還是有些心軟。

“不，”云和不僅沒有上前，反而轉個彎往后走，“妖無昧很可能是關鍵，如今形勢不明，不能輕舉妄動?！?

扶衿和景亦也贊同她的觀點，三個主要的領頭人都沒什么意見，其他人也是自然跟著回去了。

到第二天，南希還特地去打聽了一下結果，回來后有些唏噓。

“風云山莊讓他們小小姐和妖無昧向對面的人道歉了，”說了一半，還是忍不住，有些義憤填膺，“妖無昧被打得很慘。”

如果是這樣看來，那么妖無昧滅了風云山莊的門，也能找得到由頭。

云和景亦和扶衿都想各種辦法避開了武道大會，而另外的人根本就不打眼，景亦依然做著給云和添茶倒水的活，只是說的話少了。

“有點奇怪，九轉回魂丹應該是拍賣，可剛剛看，卻成了武道大會魁首的獎品?！?

扶衿從外面繞了一圈回來，卻帶來了一個不算很好的消息，云和將空茶杯放在桌上，若有所思。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剛剛回來的扶衿求證，“妖無昧是不是也參與了武道大會？”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所有人都看著她。

云和也沒讓他們疑惑太久，站直了身子，說了一句：“那位小小姐應該有重病在身，急需九轉回魂丹。”

她當時看的不太仔細，只是覺得那個小女孩過于瘦弱，生命氣息比常人微弱，如今，聯合一下，倒也得出了結論。

她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而當晚上傳來魁首的消息時，這個猜想成了真。

云和帶著景亦扶衿悄悄的跟著妖無昧，于是眼看著，妖無昧剛剛得到的丹藥被奪。

他拼盡了全力，甚至是拼命護著那個瓶子，可還是被穿著風云山莊衣服的人給奪走了，而那位莊主就站在旁邊看著。

“憶瑾需要這個藥，她會活不下去的！”

妖無昧身上遍布血痕，原本整潔的衣服也早就被血浸透了，可他死死的看著眼前的人，目光像是竄了火。

那是毀滅一切的絕望和恨，可深處，卻還藏著無助和哀求。

“她早就該死了?！?

平靜的聲音好像是打破了妖無昧所有的桎梏，可他所有的反抗都被鎮壓下來，雌雄莫辨的絕美面容上沾了血，眼角還有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很狼狽。

他的手被人踩在腳底，

他的臉被人打了無數下，

他好像在凋零，

可他的眼中，卻迸發出更多的情緒，

像是烈火，又像是……鬼魅。

云和雙手攥緊，她本以為她是個殘忍的人，可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妖無昧這三個字突然就鮮活起來。

“走吧，”云和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帶著沒有說話的兩人，從后面悄悄出去了。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另外的角落，露出了小小的粉色的衣角。

果然，睡一覺醒來，九轉回魂丹被拍賣的消息就傳進了山莊。

云和并沒有和留在這里的人多說什么，可就算是寥寥數語，如今也足以先湊出事件全貌了。

“這也太過分了！”南希倒了杯水，一飲而盡，連一向沒什么情緒的北枳也都表現出了氣憤，那些從幾十年前傳來的傳聞，突然就有了立體的兩面。

“九轉回魂丹，最后并沒有被拍賣出去，因為風云山莊滅門了，所以丹藥不知去向?！?

可是，妖無昧真的能滅了風云山莊嗎？

云和看著山頭升起的太陽，她站在遠處，像是烈日夾裹著玫瑰，燃燒艷麗的張揚。

景亦不遠不近的跟著，不斷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然后握緊了妥善安放的木簪。

滅門這件事來的要比想象中快。

只是背后的真相也比想象中更加難堪。

妖無昧的確動了手，等他們趕過去的時候，風云山莊的莊主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

只是站在場中的妖無昧顯然有些不對，他身上的衣服好像還沒換，依然流淌著斑駁的血跡，眼眸含著嗜血的光，像是未被馴服的餓狼。

他不太像是個人，

不太像是個有理智的正常的人。

他站在眾人聲討的中心，冷眼看著，手里的劍握得很緊，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

“他服了禁藥。”

云和退到旁邊，并不打算插手，這些冠冕堂皇的人，生前和那莊主也沒多大關系，那人死后，倒是突然都變得有情有義。

妖無昧吃下了禁藥，他被點燃了嗜血的天性，盡管被人圍攻，也依然能逃出生天。

旁觀的人此時已經明了，妖無昧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滅門的是貪婪，而不是狼。

“去找妖無昧，他是關鍵?！?

云和很快下了結論，她一直冷靜，像是個陌生的旁觀者，可說出這句話的那刻，手心也有了劃痕。

他們找到妖無昧并不困難，因為他還帶著風憶瑾，所以行動不便。

“是你們啊，”妖無昧壓抑著心里的血氣，想去抱風憶瑾，卻又怕弄臟她的裙子，只是站在遠處看著。

他其實早就發現了這群人，一路上的旁觀者，不過心里也沒什么怨恨，因為只是旁觀者。

云和突然就有了疑慮，

明明這些事都像是圍繞著妖無昧，可若妖無昧真是那個清醒者，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服了禁藥，強行提升內力，代價應該就是，活不了多久了。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活著，還是關于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姐？

槐夏實在有些炎熱，云和心煩意亂。

妖無昧沒有再理他們，只是下意識的離風憶瑾更近了一些。

“你想要什么？”

云和不想去無端猜測，選擇了直接詢問，本來站在身后的扶衿和景亦，也都站在了她的兩邊，給她無形的支持和保護，盡管并不需要。

來的只有他們三個人，其他人都留在了一個安全的客棧，這三個人，就算是真的要對上妖無昧，也能全身而退。

“要什么？”妖無昧像是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不太明顯，可哪怕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他也極為好看。

“不重要了。”

他的話很輕，很容易就消散在風中了，小姑娘過來抱住他，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哥哥，”她依然是他們當初看見的那樣，柔弱又無助，抱著妖無昧，就像是抱著最親的人。

“憶瑾，哥哥有事，要去很遠的地方，不能陪你了，”妖無昧看著她，說的很輕，想去摸她的頭，卻只看見自己手上骯臟的血痕。

“憶瑾別怕，有人會像哥哥一樣陪著你，”他好像有些難過，但那張昳麗的面容上卻看不到一點痛苦，“會有人……”替我給你保護和愛。

小姑娘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想抱著少年，卻被人輕柔地推開，

他說：“哥哥身上臟，就不抱你了。”

云和看著眼前的兩人，依舊是個旁觀者，可這一刻，她卻突然，不想再當旁觀者。

她想救他，哪怕這只是一個夢呢。

妖無昧并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到威脅，所以離開的時候，也只是看了他們一眼。

云和也跟著出去了。

她身邊的兩個人，看著云和跟著妖無昧走進了同一個屋子，然后守在門外，沒有再說別的話。

“你后悔嗎？”

妖無昧看著對面的云和，只是笑了一下，然后低著頭，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憶瑾還那么小，可我已經不能保護她了。”

云和想，妖無昧大概真的是一頭狼吧，不過不是白眼狼，而是心上只有風憶瑾的孤狼。

他短暫的一生里，或許就記住了這個名字，他所有的選擇都是風憶瑾，哪怕自己是另一個選項。

“不知道就活下去吧，活下去，總會有知道的一天。”

云和站在他的對面，那雙一向冷漠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別的情緒。

“我會救你。”

云和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個決定，明明……這不是真的。

她見過的死去的人太多了，尤其是這兩年，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求她的人在眼前死去。

大概是忘憂靜太過惑人。

妖無昧已經死了，可她還是想救他。

看客當久了，便難免入局。

云和看著妖無昧，她從他身上找不到真實感，她的推論錯了。

妖無昧聽到她的話，笑得有些放肆，他并不信任，可他透過眼前的人看對面的客棧，心里的眷戀太過明顯，他想，他不可能放過那個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