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玉林，你在里面啵？”老太太在院外焦急地喊道。

“婆婆，我在里面。”玉林答道。“你等下，我去給你開門。”

玉林跑向診所，打開診所大門，看見老太太和一個面露痛苦之色，雙手護著下腹部的中年女性站在診所門口。

老太太道：“她肚子痛，你會治啵？”

玉林道：“先進來坐。肚子痛有好幾種。要看是哪一種。”

中年女性捂著肚子一邊和老太太往診所里走，一邊道：“我是痛經。你會治啵？”

玉林道：“會。你是一直痛，還是只有來月經的前幾天才痛？”

中年女性道：“是只有來月經的前幾天才痛。其他時間不痛。”

玉林道：“那好辦。你坐下來。”

中年女性坐到一個方凳上。玉林讓她脫掉鞋子、襪子，然后先在她兩邊的公孫穴上分別扎上銀針。再在她兩個內關穴上分別扎上銀針。留針十分鐘左右后，中年女性的臉色便恢復正常。

她高興道：“現在不太痛了。沒想到扎針這么靈。”

玉林道：“等下你回去以后，不要碰冷水。這幾天都不能碰冷水。”

中年女性道：“好。這次治了不痛，下個月是不是又會痛起來？”

玉林道：“如果你只扎這一次針的話，下次來月經還是會痛的。要想徹底治好，要連續治三個月。三個月一個療程。來月經的頭三天扎針，后三天艾灸。”

中年女性道：“那我從今天算起。你幫我徹底治好一下。”

玉林道：“好。先扎三天針，然后再艾灸三天。每個月都這樣治3次。連續三個月，你不要治了兩個月，來月經不痛了，就不治了。那如果你復發了，不要說我沒有治好你的病。”

中年女性道：“我曉得。我會堅持治三個月的。治三個月要多少錢？”

玉林道：“本來是治1次，扎針加艾灸4角錢，一個月治3次就是1塊2。連治三個月，就是3塊6，你是我婆婆帶來的，優惠點，給我3塊錢就可以了。”

中年女性高興道：“好。”

半小時后，玉林取出銀針，中年女性掏出3塊紙幣遞給玉林。

玉林接過，叫她回家后用生姜片煮點紅糖水喝，并再三叮囑她，治療期間不能碰冷水。

中年女性笑道：“好。我記住了。現在我一點都不痛了。太好了！早曉得這病能治，我早就來治了。就不會痛好幾年了。謝謝金醫生！”中年女性說完，轉向老太太，繼續道：“謝謝阿姨！我回去了。你走啵？”

老太太道：“我不走。”

中年女性道：“那我走了。再見！”

老太太道：“再見！”

玉林道：“再見！”

中年女性走后，老太太對玉林道：“熊兵叫我把房子賣掉，住到梅嶺去，你怎么說？”

玉林道：“聽叔叔的。”

老太太道：“那你怎么辦呢？也到梅嶺去啵？”

玉林道：“我就住在這里，還是開診所，給人治病。”

老太太道：“如果你家被共產黨沒收了怎么辦？”

玉林道：“沒收了我家，共產黨總要拿房子給我住，總不能讓我住到馬路上去。”

老太太道：“如果共產黨沒收了你的房子，又不拿房子給你住，你就到梅嶺去找我。如果我死了，就找熊兵。”

玉林道：“婆婆能活一百二十歲，離死還早呢。說不定我死了，婆婆還活得好好的。”

老太太道：“不要胡說！年輕輕的說什么死呀活的。我跟你說，你要好好活下去，要等嬌嬌回來。你不曉得嬌嬌走的那天哭得多傷心！如果不是她父母逼她走，她是不會走的。嬌嬌哭，成成哭，甜甜也哭。成成一邊哭一邊說，‘爸爸還沒有來，爸爸還沒有來’。我心都被她們哭碎了。”老太太說完，拿出手帕擦眼淚。

玉林眼睛又濕了。他緩緩道：“那幾年我們過得太幸福！幸福得鬼神都嫉妒。所以，我師娘會好好地，突然暈倒，暈倒得不早不晚，病得不輕不重，恰好讓我錯過與嬌嬌一起走的機會。”

老太太道：“不能怨鬼神！這是你們的命。”

玉林道：“我曉得，我不怨鬼神，我只是說說而已。是我沒有福氣。從現在起，我要開始積德積福。”

老太太道：“你怎么積德積福？”

玉林道：“給人治病。”

老太太道：“你能這樣想就好。你中午回家去吃飯吧。”

玉林道：“不用。我就在這里做飯吃。”

老太太道：“你怎么做？”

玉林道：“這里還有些米，菜地里還有些當初沒有拔掉的菜苗，現在長成菜了。等下我去摘來弄著吃。婆婆，你到這里吃飯啵？”

老太太道：“我不到這里吃，你今天也不要到這里吃，你和我回去吃。吃了飯，你把你房間里的東西收拾一下，讓熊兵先幫你搬過來，再把我的東西搬到梅嶺去。我今天下午就要搬到梅嶺去住，以后可能不會再到這邊來了，你有空到梅嶺去看我。”

玉林道：“好。那我去摘些青菜帶回去。”

老太太道：“不用去摘。我早上買了好幾個菜，明天的菜都買好了，沒想到熊兵會來叫我搬家。要不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玉林道：“好。”

鎖好診所的門，玉林跟老太太回到熊家小院。

熊兵和兩個保安隊員正往院子里的兩輛馬車上搬家具。

老太太道：“先搬玉林房間里的。”

玉林道：“我沒有什么要搬的，只拿些衣服。”

熊兵對玉林道：“你房間里的東西等下全給你搬過去。”說完，他又對老太太道：“先把你跟大哥房間里的東西搬過去，已經搬走兩馬車了。玉林房間里的東西晚點搬。他住得近，晚點搬不要緊。我們現在把這兩車東西搬走。”

老太太道：“吃了飯再走。”

熊兵道：“你還沒弄飯。我們回頭來吃。”熊兵說著，與保安隊員趕著馬車往院門走去。

四輛馬車跑了兩趟梅嶺，一趟金家大院，將熊家小院房子里的東西幾乎全部搬空。

最后一趟馬車離開小院前，老太太、熊兵、玉林三人在堂屋里默默站了一會兒。他們打量著屋子的角角落落，各自想著心事。

老太太想的是，自嫁到熊家，就一直在這屋里生活。在這屋子里，她先后生養了熊文、熊兵兩個兒子。他們一天天長大，給一家人帶來無窮歡樂。也是在這屋子里，自己慢慢變老，先后悲傷地送走了公公、婆婆、丈夫。本以為自己也會在這屋子里安然離開這個世界。沒想到，現在，風燭殘年之際，卻要離開這熟悉的地方，離開這寫滿她光陰故事的老宅，躲到山里去生活。而且，熊文一家人還遠去了臺灣，那一大兩小三個“開心果”，今生怕是再也見不到了。余生沒了他們的陪伴還有什么樂趣可言。唉！沒想到晚年這么不順！真是令人心酸！

熊兵想的是，這屋子是他出生、成長的地方。童年的歡樂、成年的喜悅都記錄在這屋子里。現在卻要將它賤賣給別人，真是割肉般難受！

玉林滿腦子都是嬌嬌、金成、金甜留在這屋子里的歡聲笑語。現在這一切都將只能出現在夢里、心里。他真想買下這個房子，將那段今生不會再有的甜蜜歲月留住，可是不行！他心底涌出一股熱淚。熱淚不管不顧地溢出他的眼眶。他用手背黯然試去。

三人終于邁出堂屋，走向院門。熊兵鎖上院門后，在上面貼了個“此房出售，價格面議。有購房意愿者，請到南昌保安縱隊商議”的紙條。

玉林本不想從熊家搬任何家具到金家大院來，因為沒處放。他只打算把自己穿的衣服拿回家。但熊兵、老太太非把他與嬌嬌住的房子里的一切東西，都搬到金家大院來不可。玉林只好依著他們。

他在金家大院的房間雖然不小，但有些東西，比如木床、箱子、書桌，實在擺不下，只好將箱子放進對面玉卿的房間，將自己睡的木床和搬過來的木床換一下，然后將換下的木床和書桌搬進公公婆婆的那個小房間，把小房間原來的床和桌子放進馬棚。

終于收拾好了，可以躺下休息了，玉林卻怎么也睡不著。他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嬌嬌的音容笑貌。

朦朧中，他來到洗馬池，看見一群漂亮的年輕女子正在水汽彌漫的湖中嬉戲、沐浴。奇怪的是只有她們的臉部是清晰可見的。她們頭和四肢以外的身體是兩個倒三角般的梯形，倒三角般的梯形相接處是她們的腰。她們全身像穿了一件無縫貼身連體不透明的肉色衣褲。他有些不好意思，便轉身離開。

就在他轉身之際，左眼角的余光看到其中一位女子竟然是嬌嬌。他驚喜地回轉身朝嬌嬌喊道：“嬌嬌，嬌嬌。”

湖中嬉戲的所有女子霎時都看向他，眨眼之間，所有女子都朝放衣服的岸邊移動。穿上衣服的女子迅速飛離。

他急了，生怕嬌嬌也飛走，便飛奔過去，抓起一件發著粉色光芒的衣服藏到身后。

粉色衣服果然是“嬌嬌”的，現在，湖中僅剩她一人立于水中。因為她沒穿衣服，飛不起來。

他道：“嬌嬌，快穿上衣服跟我回去。”說著，他將衣服遞給她。

“嬌嬌”接過衣服道：“我不是嬌嬌。”

他道：“你明明是嬌嬌，為什么說不是？”

“嬌嬌”道：“嬌嬌是人，我不是。”

他聞言，心里有些詫異。心想，她說她不是人，難道她是鬼？嬌嬌死了？

他不信。于是他問道：“你說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嬌嬌”道：“我們是偷偷到這里來游玩的仙女。”

他仔細看著眼前的“嬌嬌”，才看清眼前的美人確實不是嬌嬌。她的臉比嬌嬌更水潤，更靈動。嬌嬌臉上有兩三粒雀斑，她沒有。她的臉如白玉般光滑、潔凈。

他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認錯了人。”說完，他轉身就走。

他一邊走，一邊想，難怪有人說，洗馬池原本叫浴仙池，因為有人曾經在那里看到仙人洗澡。原來這故事是真的。他今天真的看到一群仙女在那里洗澡。

他踽踽獨行，不知道要去哪里。一陣風吹來，他覺得有些冷，睜開眼，才知道剛才是在做夢。

他將有些發涼的手臂放進薄被里。回味剛才夢中的情景，玉林的心隱隱生痛。嬌嬌，你在臺灣好嗎？你會不會跟我想你一樣想我？我們今生還能相見嗎？我好想有一件跟仙女那樣的衣服，穿上以后可以飛到你們的身邊。

牛郎、織女一年都可以相見一次，我們要多久才能相見？牛郎、織女不能在一起是因為王母娘娘作梗。我們是為什么？是因為國民黨跟共產黨打仗？是因為你爸爸是國民黨？

唉！不想了，不想了。想得頭痛。關鍵是想也沒有用。明天早點起來去買些菜秧子來種。那么一大塊地荒著，可惜。再說也不愿，也沒有時間天天跑出去買菜。吃自己栽的菜方便，新鮮。

從此，玉林一個人住在金家大院。他白天上午8－11點、下午2－5點各三個小時呆在診所。有患者來，他便給人診治；沒患者來，他便坐著看書。其他時間則做飯、種菜、修剪花草樹木、打掃衛生。每天起床后、上床前一小時練氣功。

這種健康、有規律的生活堅持一兩周后，他對嬌嬌及兒女的思念不再強烈到讓他難以入眠了，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一天，他正給那位痛經的中年女性做艾灸。忽然傳來一陣槍炮聲。

患者道：“解放軍馬上就要攻進南昌了，你不會跑走吧？”

玉林道：“不會。我跑到哪里去？”

患者道：“那就好！如果你跑走了，我就治不成了。”

玉林道：“如果你不放心，我把你的三塊錢退給你。你還是按診一次，付一次錢算。”

患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走了，我的痛經就治不成了。你不是說三個月一個療程，最少要治一個療程才能徹底治好嗎？三塊錢治三個月，又是推拿，又是扎針，又是艾灸，沒有比這更便宜的診所了。跟免費差不多。你賺什么錢哦。”

玉林道：“賺點吃飯的錢就可以了。”

患者道：“現在像你這樣想的人好少了。”

玉林道：“是你沒遇到而已。”

患者道：“有你這個診所在這里，是我們這些鄰居的福氣。”

玉林道：“謝謝大家相信我。”

患者道：“你給我們治病，幾乎都是馬上見效，想不相信都難。你看上去年紀不大，怎么醫術這么高明？”

玉林道：“我師傅厲害。”

患者道：“你師傅是哪個？”

玉林道：“你不認識的，他不是南昌人。我到他那里跟他學了好幾年中醫。”

患者道：“難怪！名師出高徒。”

小邱急匆匆進來道：“玉林，解放軍明天就進城了，你要出去躲幾天啵？”

玉林道：“我不出去躲。我一個普通百姓，沒什么好躲的。”

小邱道：“普通百姓是沒有什么好躲的，就怕他們不認為你是普通百姓。”

玉林道：“我不是普通百姓是什么？是國民黨啊？是壞人啊？”

患者道：“金醫生是好人，我們這里的人都可以作證。”

小邱道：“那就好。”

玉林收掉艾柱，對患者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患者走后，小邱對玉林道：“熊隊長叫我告訴你，如果有人問你嬌嬌，還有她父母的事，你就說你不清楚。你和嬌嬌已經離婚了。也不要去找熊隊長。”

玉林道：“為什么？”

小邱道：“反正熊隊長叫我這樣跟你說，我也不曉得為什么。他叫你最好是離開這里，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去。”

玉林道：“我覺得沒有必要。我就在這里守著這個診所，守著這個家。我又不偷，不搶，不做犯法的事，共產黨能對我怎樣？”

小邱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玉林道：“如果有萬一，我現在反正是一個人，沒有什么好怕的。”

小邱道：“反正熊隊長說的話我已經帶到。聽不聽在你。我們是舍不得你離開這里的。我走了。再見！”

玉林道：“再見！”

5月22日，時斷時續的槍炮聲終于停了。

不久，人們從四面八方涌向市中心，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去參加歡迎解放軍入城的儀式。

玉林坐在診所里沒動。雖然經過診所的曾經的患者，一個個都邀請他和他們同去，但他都以“店里沒人，要看店”為由，謝絕同往。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

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第二不拿群眾的針線，

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

解放軍雄壯、雄渾、整齊、嘹亮、響徹云霄的歌聲傳進玉林的耳朵，聽得玉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難怪解放軍能一路猛進，勢如破竹，摧枯拉朽般打敗國民黨軍隊，單這高昂、飽滿的精神狀態，國民黨軍就差了一大截。幸虧我沒有聽叔叔的話，離開這里。

玉林心想，解放軍連群眾的針線都不拿，怎么會繳掉我家的房子？

這個我賴以活命的小診所，這個為我們全家遮風擋雨的房子，這個舒服的大院子，算是保住了。

于是，玉林也像其他老百姓一樣，開心、輕松起來。

1949年6月下旬，中國共產黨向全國發出征集新中國國旗、國徽圖案、國歌歌詞歌譜的號召。

新NC市政府向百姓發出應征倡議，并向百姓宣講，中國共產黨從無到有，由弱到強的經過，以及江西對新中國的貢獻：

1921年，中國共產黨誕生。

1927年8月1日，共產黨在南昌發動武裝起義，打響反對國民黨政府第一槍，解放軍由此誕生。

1927年10月，工農革命軍到達井岡山，創建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點燃“工農武裝割據”星星之火。從此，中國革命開始走上正確道路，并最終取得全國革命的勝利。

1931年11月7日，中國共產黨在我們江西瑞金成立第一個蘇維埃中央政府，召開第一次******，會上選出***、***、朱德等63人組成中央執行委員會。

二十天后，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選出了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從此，紅軍的規模不斷發展、壯大，直至成為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玉林看了宣傳單，心想，江西有這么光榮的歷史，設計新中國國旗、國徽，國歌的人有可能是江西人，說不定就是我們南昌人。

如果讓我設計的話，我會怎么設計呢？

她們必須體現中國人愛國、愛黨、共同御敵的昂揚精神；

必須體現中國人臨危不懼、勇于奮斗、堅強不屈的革命意志；

必須體現中國人捍衛和平、建設國家的壯志豪情；

必須體現中華民族特有的傳統文化和獨特氣質。

不僅玉林這樣想，全中國獲得解放以及盼望解放的中國人都這么想。

于是，征集布告發出不久，凝聚成千上百中國人心血的成千上萬份設計稿，便從四面八方飛向BJ。

9月下旬，國旗設計為鮮艷的五星紅旗的圖案勝出。

五星紅旗旗面為紅色，象征革命。紅旗左上方有一大四小五顆五角星。

大的那顆五角星象征中國共產黨，四顆小五角星象征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全國各族人民。

四顆小五角星各有一只角正對著大五角星的中心，象征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人民大團結。

玉林看著報紙上獲勝的國旗圖案，心想，這國旗設計得真好！

五星紅旗，五顆星為金黃色，她們與鮮艷的紅色旗面交相輝映，分外耀眼。色彩鮮艷、傳統而又不俗氣。圖案簡單，而不單調；雅致而又內涵豐富。

玉林在報紙上還看到，《義勇軍進行曲》暫代國歌。

他心想，這決定英明。雖然自己小時候就會唱這首歌，但那時僅僅是鸚鵡學舌般會唱，不解其意。

長大后，在電影院聽到這首歌時，自己身心為之一震。

那破空而來的前奏振聾發聵，如電閃雷擊；繼之而來鏗鏘有力火車車輪般滾滾向前的節奏，無邊無際海浪般高低起伏的旋律，高亢嘹亮，玉石搏擊般催人奮進的聲聲號角，讓他心臟里的血液，加速向四肢奔流、奔流。令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向前、向前、向前。

去掙脫一切枷鎖，去掃蕩一切障礙，去沖破一切黑暗，去迎接照亮一切的光明！

這首全國人民耳熟能詳的《義勇軍進行曲》暫代國歌，當之無愧！

玉林在報紙上還看到，國徽圖案待定。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在BJ天安門廣場隆重舉行。

主席向全世界莊嚴宣告：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舉國歡呼，世界矚目。

南昌也像BJ一樣舉行了盛大的國慶節慶祝活動。

人們張燈結彩，歡天喜地地敲著鑼，打著鼓，扭著秧歌，踩著高蹺，唱著采茶戲，從一條街，游行到另一條街。

玉林心里即充實又空落。

充實，是因為他看到新中國成立給南昌帶來了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新氣象；

空落，是因為嬌嬌及孩子們不在他身邊，無人分享他內心的快樂，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嬌嬌，如果你沒有到臺灣去多好！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在沒有外敵入侵，沒有戰爭，只有和平、安寧的世界里快快樂樂、安安靜靜地生活，那該多好！

唉！緣份太淺！不曉得我們什么時候能再見面！

我要給公公婆婆寫封信。

告訴他們，南昌的變化，南昌的新生活；

告訴他們，共產黨不會拿我們怎么樣，不會沒收我們的房子，他們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

告訴他們，到診所來治病的人越來越多；

告訴他們，以前拔掉的菜，自己又重新栽起來了，長得跟以前一樣好；

告訴他們，院子里的桂花、白玉蘭花、茉莉花又開了，還和以前一樣香。

嬌嬌、成成、甜甜到臺灣去了的事，先不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