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語言治理的理論與實踐
- 王春輝
- 9515字
- 2021-09-30 12:03:07
關于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若干思考[1]
一 引言
2020年10月,新中國成立以來第四次、新時代第一次全國語言文字會議召開。這次會議與第三次會議時隔23年,其重要性可見一斑。會議的一個重要議題是,要“推進語言文字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無疑,這將是未來一段時期中國語言文字事業的一個核心議題。
現代化是一種世界潮流,是18世紀工業革命以來人類文明所發生的一種深刻變化。現代化是一個包羅宏富、多維度、多層次、多領域、多階段的歷史現象。[2]它有幾個核心特征:(1)是歷史的、發展的概念,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現代化目標;(2)是基于各國國情和歷史傳統的實踐探索,從來沒有所謂普世的模式,不同國家和地區可以選擇不同的現代化道路;(3)是放眼世界、人類視角的實踐進程,閉關鎖國、閉門造車只能離現代化越來越遠;(4)是全社會范圍、全域覆蓋、全民共享的社會狀態,涉及各個維度,關系每個個體;(5)是現代性諸要素相互組合、配合協同的過程,這些要素至少包括資源、資本、教育、科技、文化、信息、知識、制度、法律、數據等。雖然20世紀初“現代化”這一概念才在中文文獻出現,但是從洋務運動的現代化萌芽到辛亥革命開始現代化征程,再到新中國成立后的全方位提升,一百多年來中國對于現代化的認知和抉擇經歷了漫長的過程。
國家治理現代化是中國現代化實踐的新探索和新發展。20世紀50年代,中國提出“工業化和農業近代化”“機械化”;1964年全國人大三屆一次會議《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提出,要“全面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的“四個現代化”;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開始認識到“四個現代化”并不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全部內容,它還應包括經濟現代化、政治現代化、法制現代化、社會現代化、教育現代化、人的現代化等諸多方面,涉及了民主化、制度化、法律化等取向;1987年黨的十三大報告提出“把我國建設成為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命題;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將“信息化、城鎮化、市場化、國際化”列入現代化的框架;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闡明要“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成為中國現代化發展新的里程碑。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有機組成部分。盡管從20世紀80、90年代學者們就開始探討網絡和現實中的語言文字治理問題,語言治理作為一個術語已經出現,但是真正自覺地從國家治理與全球治理的視角來思考語言文字治理及其現代化,則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準確地說,是在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之后開始的。[3]換句話說,語言文字治理及其現代化其實是一個新術語,一個新體系,一種新范式。
本文是在召開全國語言文字會議的背景下,進一步思考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歷史定位、科學內涵及相關維度等問題。
二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歷史定位
作為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有機組成部分,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服務于國家發展、民族振興、社會和諧和人民福祉,它是未來一段時期中國語言文字事業的一項核心工作,是中國語言文字事業在新歷史階段的新發展。
從秦始皇統一文字到漢武帝獨尊儒術,從北魏孝文帝“斷北語,從正音”到隋文帝科舉選拔,從宋代《廣韻》、明代《洪武正韻》到清代的“以官音統一天下之語言”、民國時代的“國語運動”“白話文運動”,再到新中國的推廣普通話、簡化漢字、制訂并推行漢語拼音方案、語言文字信息化、語言文字法律法規體系化、網絡空間語言治理等[4],中華文明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語言文字治理波瀾壯闊,傳承延綿[5]。
這其中既有語言文字本身的現代化追尋,更有語言文字事業的現代化探索。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語言文字事業現代化探索取得了非凡成就。比如,初步建構起符合中國國情和發展道路的語言政策與規劃體系;語言文字工作“三大任務”成績卓著;語言文字規范化、標準化、法治化、信息化“四大建設”進步巨大;語言資源理念深入人心,為國際社會貢獻中國智慧;語言文化傳承發展和國際交流成果豐碩;等等。[6]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就是中國語言文字事業在新時代和新環境下的新任務、新目標、新形態和新使命,是有中國特色的新實踐和新理論,是未來一段時期國家語言文字事業發展的思想主軸。
三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兩種內涵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可以從兩大視角來闡釋其內涵:體系的和能力的、本體的和應用的。
(一)體系的和能力的[7]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包含語言文字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這一體兩面、互為促進的兩個方面。
語言治理體系是在執政黨領導下治理國家語言及語言生活的制度體系,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和制度等各領域體制機制建設、法律法規制定,也就是一整套緊密相連、相互協調的國家語言制度。語言治理體系是一個以目標體系為追求、以制度體系為支撐、以價值體系為基礎的結構性功能系統。[8]語言治理能力就是運用國家語言制度治理語言及語言生活各方面事務的能力。語言治理七大主體的治理能力構成語言治理能力的整體。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首先是體系和能力的現代化。當然,這兩方面目前還面臨一些亟待解決的難題。比如,治理體系尚不完善,主要表現為一些制度和體制機制尚不成熟、尚未定型;治理能力亟待提升,主要表現為法治思維薄弱,服務意識、創新意識和處置能力不足;等等。
(二)本體的和應用的
語言文字治理“是指政府、社會組織、企事業單位、社區以及個人等多種主體通過平等的合作、對話、協商、溝通等方式,依法對語言事務、語言組織和語言生活進行引導和規范,最終實現公共事務有效處理、公共利益最大化的過程”,它包括語言文字本體治理和應用治理兩個層面。[9]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也就必然涉及語言文字本體治理的現代化和應用治理的現代化。
語言文字本體治理的現代化即針對語言文字各子系統進行治理的現代化,包括語音、詞匯、語義、語法、文字等。近130年以來的中國語言文字現代化事業的幾個主要內容就聚焦于此,如“語言的共同化、文字的簡便化、表音的字母化”[10]“語言文字信息處理計算機化”[11]等。
語言文字應用治理的現代化是針對語言文字在使用和應用中的各類現象和問題進行治理的現代化,涉及語言文字的地位問題、領域語言問題、語言的聲望問題、語言與社會的界面問題、語言的傳播與國際化、語言技術、語言文字的法制化和信息化等。
四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相關維度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體現在多個維度:領導力的、發展格局的、理念的、制度的、科技的、智庫的、隊伍與學科的等。當代世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冠肺炎疫情暴發更把人類歷史推入一個深度不確定性的階段。[12]面對國際國內環境的深刻變化,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在上述維度中也需要跟上時代發展、回應國家需求,“著力解決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中存在的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問題”[13],協調好結構性治理(注重解決結構性、體制性問題)和問題性治理(注重回應解決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問題)的關系,更好地助力國家發展、民族復興。下面結合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重點工作及其在新時代新環境下的新使命逐一闡釋。
(一)領導力的現代化
在黨的領導下,是中國國家治理體系最重要的特征,也是中國語言文字治理體系的最根本保證。中國共產黨是一個典型的學習型政黨和創新型政黨,不斷學習又善于學習,不斷創新又善于創新,從而能不斷提高其語言文字治理能力。新中國成立以來語言文字治理取得的進步和成績主要依賴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也正是由于黨的領導才大大地加速了中國語言文字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進程。中國的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必須堅持黨的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立足中國國情、中國實際,進行既符合客觀規律又契合中國特色的理論和實踐探索。
(二)發展格局的現代化
中國正在推進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這是中央基于國內發展形勢、把握國際發展大勢做出的重大科學判斷和重要戰略選擇。中國的語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也必須應因調整,加快形成以國內語言文字治理為主體、國內國際語言文字治理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與中國經濟等領域的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主要是國際端的收縮不同,中國語言治理的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則更須關注國際端的延展,即一方面關注國際語言文字治理對于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的借鑒意義,另一方面則需要注意國際局勢和利益相關方對中國語言文字現象和治理的影響。
在第一個方面,近十幾年來發展較快,比如:2011年和2012年分別開創的“語言規劃經典譯叢”和“語言資源與語言規劃叢書”,以譯介國外語言規劃領域的經典著作為主旨,不斷壯大規模,已成為國人了解國際語言規劃研究的必備書系;2015年和2017年連續推出《世界語言戰略資訊》和《世界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14年開始“國家語委語言文字國際高端專家來華交流項目”,目前正在推進進一步提升語言文字工作國際化水平的新舉措。對于第二個方面,近幾年也有所重視,比如對跨境語言及中國周邊國家語言狀況的考察,但是重視程度還不夠,對現象本身、其對中國的影響及中國因應之策的系統性研究還很缺乏。比如,語言本體治理領域的中亞國家文字拉丁化改革、蒙古文字新政策;語言應用領域的英語獨大及其對人類文明的影響、加泰羅尼亞獨立事件中的語言因素、語言意識形態的影響提升、英國語言政策對于后殖民時代的影響等。
雙循環的建構不僅需要“能夠將世界地圖和中國史圖一起端詳的‘雙圖人’”[14],更需要圍繞雙循環的體制機制進行創新建構。
(三)理念的現代化
理念的現代化既涉及對于語言文字本身的認知,也關涉語言文字工作觀念的變遷。對于語言文字本身的認知,是從語言問題取向到語言資源取向的轉變[15];語言文字工作觀念的演變,則是從語言管理(language management)、語言規劃(language planning)向語言治理(language governance)的提升。語言文字治理觀在路徑上是雙向的[16],在主體上從執政黨、政府相關部門、司法機關擴展到社群團體、企業、媒體、個體公民[17],在視角上從西方轉向中國,是基于中國國情、中國現實而提出的一種新范式。在某種程度上說,語言治理觀、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是語言生活派[18]經過近20年發展之后的一個新提升,是一個新系統和新范式,是中國學者在立足中國國情、把握客觀規律的基礎上,自覺探索適合東方傳統、本國國情的理論體系的最新嘗試。[19]這一觀念是歷時累積形成的,“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一歷史命題的提出則為中國語言文字治理觀的最終出爐提供了契機。
(四)制度的現代化
制度的現代化體現在幾個方面:法治、德治和體制機制。
法律是準繩,任何時候都必須遵循。法治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由之路[20],也是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的必由之路。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的法治現代化,既要改革不適應實踐發展要求的體制機制、法律法規,又要修訂或構建新的體制機制、法律法規,使各方面制度更加科學、更加完善,實現各項語言事務治理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未來的依法治語,需要完善語言文字立法體制機制,健全法治保障制度,加強對法律實施的監督,切實增強領導干部和人民群眾的法治意識。從語言文字規范結構、依法治語實施機制、語言文字服務能力與社會應用能力出發,促進語言文字治理格局與語言文字生活的協調發展。
道德是基石,任何時候都不可忽視。德治與法治是辯證統一的治理過程,欲致國治,必先治德,這是國家治理進程的基本規律和重要維度。[21]隨著幾十年市場經濟的發展,當前出現了社會道德和倫理水平有所下降的趨勢,特別是虛擬空間的語言不文明現象愈演愈烈,有些已經進入現實生活的范圍,對人們尤其是一些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和價值觀念帶來負面影響。[22]語言文明治理、語言倫理建設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語言文明治理路徑主要涉及提倡禮貌用語的使用和引導、做好日常生活語言文明建設、加強領域和職業語言文明建設等方面。[23]語言倫理主要關涉語言詞匯、語法系統的社會倫理反映和言語使用的社會道德問題[24],需要社會、媒體、法律、個人等不同主體的共同努力。語言文明和語言倫理道德是一些隱性的現象,往往不易為人所察覺,形成周期長、治理周期長、易反復、難規治是其主要特征。未來一段時期的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尤其要在此方面多下功夫。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改革與創新組織保障和體制機制是重要的途徑與方法。未來的中國語言文字治理,須加快建構政府主導、語委統籌、部門支持、社會參與的管理體制,分工協作、齊抓共管、協調有效的工作機制,夯實法治基礎,加強隊伍建設,建立更為現代化且高效的信息處理機制、跨部門的協作機制、跨層級的銜接機制、多主體的協同機制。尤其要加強一些短板領域的體制機制建設,如語言文字法治機制[25]、國家應急語言體制機制[26]、語言文字智庫機制、國際中文教育事業體制機制[27]、適老語言服務與產品供給體制[28]等。
(五)科技的現代化
科技的現代化,一方面是語言科技的現代化,另一方面是科技助力語言文字治理的現代化。
近幾年的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中國語言有聲資源庫建設等重大工程,如果沒有語言科技的迅猛發展,將是不可想象的。[29]語言媒介物由聲波到光波再到電波的歷史發展,對語言生活和社會發展產生了巨大影響。[30]
在以人工智能、虛擬現實、量子通信、區塊鏈等為代表的第四次科技革命背景下,以數字化和智能化為基礎的語言文字治理體現了科技現代化的力量。這波提升往往被稱為“智治”。在某種程度上說,智治現代化是語言治理現代化的驅動器,其他方面的現代化都需要此項現代化的助力。語言文字智治現代化涉及相互關聯的兩個層面:一是提升針對語言數據的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二是利用數字化和智能化的便利條件來提升語言治理的現代化水平。數據是數字經濟的“新能源”,加快數字化、智能化升級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迫切需要。語言數據是信息時代的生產要素。隨著語言智能的發展,語言數據的生產要素屬性定會越來越清晰。[31]語言文字的智治現代化須提升對語言作為數據以及語言在智能時代作用的認知,更多地從數據、智能的視角加強語言文字治理。比如,語言與區塊鏈技術結合所形成的跨語種語能可能會成為區塊鏈時代的基礎能力,通過給人們工作生活中的各種場景賦能,打破語言屏障,構建一個沒有語言障礙的新世界。[32]智治現代化更為重要的一層則是智能輔助治理。比如,地處海南自貿區核心區域的三亞市于2020年7月發布了《三亞語言無障礙國際化城市建設工作方案》,計劃借助大數據、智能化的力量實施標識牌體系、服務網點、多語種翻譯服務、多語種信息化體系建設,推動建設語言無障礙城市。[33]再如,在運用通信技術和信息技術進行智慧城市群建設的過程中,特別是在5G時代,需要充分運用語言信息化手段,發展和運用語言智能,利用語言智能來集成信息、發布信息、共享信息、保證信息安全等。[34]
(六)智庫的現代化
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是國家治理體系和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聯系高校、研究機構與政府決策部門的重要紐帶和橋梁,深刻影響著公共政策的形成與制定,承擔著提升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使命。近幾年,語言文字領域的智庫建設方興未艾。[35]面對越來越復雜的國際國內環境,未來的語言文字治理需要更多借助各類智庫和不同領域專家的力量,培育高質量智庫,探索分領域智庫,為治理事業提供更強勁的學術和科學支撐。
未來的語言文字治理智庫現代化建設至少需要在以下方面著力:復雜系統思維與趨勢研判能力;跨學科知識建構與交叉學科人才培養;問題精準化聚焦與策略全域化分析;數據支撐和理論高度;放眼世界與立足國情。以此為基礎,逐漸達到優良智庫的標準,即有立場、有理論、有數據、有陣地、有文化、有一流專家團隊、強組織智商、強資源動員能力、高水平研究成果、獨特研究風格、廣泛人脈網絡、有效社會影響。[36]
(七)隊伍與學科的現代化
人是一切事業的基礎(人才為本)和目標(為了人民)。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需要治理主體和研究隊伍的現代化,如把握新時代特征、看清歷史走勢、完善知識結構、提高專業和職業素養、建好行政管理與學術研究的旋轉門等。人才隊伍建設是一個長周期事業,需要相關部門站在新時代的戰略高度統籌謀劃、系統布局,在體制機制、系統培養等方面跟上時代步伐。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的實踐與理論需要相關學科的支撐,如語言學本體、社會語言學、語言政策與規劃、人類語言學、教育學、政治經濟學、公共政策等。尤其是在交叉學科將成為我國第14個學科門類以及新文科建設的大背景下,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更需要新學科、新方向的支持和促動,如數字語言學(digital linguistics)、歷史社會語言學(historical sociolinguistics)、語言倫理學(linguistic ethics)、語言與健康(language and health)、人口語言學(demographic linguistics)、老年語言學(geronto-linguistics)、應急語言學(emergency linguistics)等。
五 余論
中國語言文字治理是處于一定世界歷史時空坐標系上的語言文字治理。中國現階段的社會主要矛盾及其在當代世界歷史中所處的位置,構成這一世界歷史時空坐標系。
2013年11月,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通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2015年1月,國家語委全體委員會議在京召開。會議分析了當前社會語言生活中的新情況、新變化,以及語言文字領域還存在的主要問題,強調要從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戰略高度,從落實依法治國要求的高度,推進語言文字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2020年10月,第四次全國語言文字會議召開,將推進語言文字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作為未來一段時期的重心工作之一,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被提升到新的高度。
中國語言文字治理觀是中國向世界分享的又一實踐探索和理論貢獻;過往的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取得了巨大成就,未來的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亟須在大語言文字觀基礎上進行全方位提升。除了第四部分幾個方面的提升以外,未來的中國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還須夯實語言文字基礎理論,提升語言文字服務能力;瞄準國家戰略和國家安全,重點領域重點突破;處理好幾組語言關系,著力解決主要問題;關注語言生活新現象,加大語言文明治理力度。[37]
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標準范式,每個國家應根據自身國情、立足本土進行實踐探索和理論提煉。中國的語言文字治理體系是植根中國大地、具有深厚中華文化根基的體系,中國的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亦是如此。從2021年開始,我國將進入“十四五”時期,這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基礎上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第一個五年,意義十分重大。語言文字治理現代化也必將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1] 本文系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重大委托項目“國際中文教育中長期發展規劃研究”和國家語委重點委托項目“分領域的應急語言服務需求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發表于《語言戰略研究》2020年第6期“新時代語言文字事業”專題。
[2] 比如錢乘旦[《世界現代化歷程(總論卷)》,江蘇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就至少列出了6個學科視域的現代化認知。
[3] 王春輝:《論語言與國家治理》,《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 3期。
[4] 關于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語言文字治理情況可參見張日培的《新中國語言文字事業的歷程與成就》(《語言戰略研究》2020年第6期)一文。
[5] 王春輝:《論語言與國家治理》,《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3期。
[6] 王春輝:《語言治理助力國家治理》,《光明日報》2020年8月22日第12版。
[7] 更為詳細的闡釋可參見言實、周祥的《新時代語言文字事業的新使命》(《語言戰略研究》2020年第6期)一文。
[8] 王春輝:《論語言與國家治理》,《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 3期。
[9] 王春輝:《論語言與國家治理》,《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 3期。
[10] 蘇培成:《中國語文現代化百年歷程》,《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6期。
[11] 李宇明:《語文現代化與語文教育》,《語言文字應用》2002年第1期。
[12] 王紹光:《深度不確定性:新冠疫情與世界變局》,“新冠疫情與世界大變局”專題線上研討會發言,清華大學,2020年5月8日。
[13] 田學軍:《譜寫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推廣普及新篇章》,《光明日報》2019年9月17日第12版。
[14] 李宇明:《本土意識,國際眼光》,《語言戰略研究》2016年第2期。
[15] R.Ruiz,“Orientations in Language Planning”,NABE Journal,Vol.8,No.2,May 1984,pp.15-34;王輝:《語言規劃的資源觀》,《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4期;李宇明:《語言資源觀及中國語言普查》,《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
[16] 李宇明:《語言治理的治理路向》,《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3期。
[17] 王春輝:《論語言與國家治理》,《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 3期。
[18] 郭熙、祝曉宏:《語言生活研究十年》,《語言戰略研究》2016年第3期。
[19] 國際上語言政策與規劃作為語言學的分支學科形成于20世紀60年代,中間經過幾大階段的發展,到目前為止已經形成幾個大的流派。比如以Ji?í V.Neustupny、Bj?rn H.Jernudd、Jiri Nekvapil等學者為代表的“語言管理理論”(language management theory)以及名稱相同但是內容不同的以Bernard Spolsky為代表的“語言管理”學派(language management)、以Thomas Ricento、James Tollefson、Stephen May為代表的“語言政治”學派(linguistic politics)、以Nancy Hornberger、Teresa McCarty等為代表的“語言民族志”學派(linguistic ethnography)。這些流派或者以理念、或者以研究視角、或者以研究方法為特征,建構起自身的理論和范式體系。中國的語言生活派和語言治理理念正在建構起與這些學派并駕齊驅的理論和范式體系。
[20] 馬懷德:《法治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由之路》,《人民日報》2019年12月3日第11版。
[21] 龍靜云:《道德治理:國家治理的重要維度》,《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3期;楊偉清:《德教、德政與道德法律化——論德治的三種解釋》,《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2期。
[22] 比如“暗黑文化”“祖安文化”“飯圈文化”等網絡亞文化。
[23] 比如服務廳辦稅員(夏才源:《注重語言文明 提升服務廳辦稅員服務效能》,《盤錦日報》2011年5月5日第7版)、媒體編輯(田霖:《文明語言的回歸與社會進步——關于流行語的分析與媒體編輯應負的責任》,《中國編輯》2007年第6期)、監督執法、司法審判、廣告語言、文學語言等。
[24] 陳汝東:《語言倫理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
[25] 比如2020年全國兩會期間,多位全國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就針對修訂《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提出建議:明確執法主體和相關部門職責;進一步細化獎勵和懲罰措施;推進網絡語言的規范與監管;滿足人民群眾學習使用語言文字的多樣化需求等。
[26] 在“戰疫語言服務團”實踐的基礎上,此項工作正在有序進行,如國家語委正在牽頭組建“中國應急語言服務團”。
[27] 中國國際中文教育基金會和中國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相繼成立,就是最新進展。
[28] 參見黃立鶴、張弛的《構建中國特色適老語言服務與產品供給體系》(《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年3月30日第4版)一文。
[29] 李宇明:《論中國語言資源有聲數據庫的建設》,《中國語文》2010年第4期;李宇明:《中國語言資源的理念與實踐》,《語言戰略研究》2019年第3期。
[30] 李宇明:《語言技術對語言生活及社會發展的影響》,《中國社會科學》2017年第2期。
[31] 李宇明:《語言數據是信息時代的生產要素》,《光明日報》2020年7月4日第12版。
[32] 彭志紅:《當語言遇到區塊鏈》,商務印書館2019年版。
[33] 央廣網(http://news.cnr.cn/native/city/20190714/t20190714_524690909.shtml)。
[34] 李宇明、王海蘭:《粵港澳大灣區的四大基本語言建設》,《語言戰略研究》2020年第 1期。
[35] 趙世舉:《關于國家語言智庫體系建設的構想》,《語言科學》2014年第1期;張日培:《面向語言文字智庫建設的語言政策研究》,《語言政策與語言教育》2015年第2期。
[36] 王春法:《關于好智庫的12條標準》,《智庫理論與實踐》2017年第1期。
[37] 王春輝:《語言治理助力國家治理》,《光明日報》2020年8月22日第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