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集聚、均衡與中國城鎮化發展
- 李華
- 2640字
- 2021-10-15 11:08:40
前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經過長期努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是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作為最大的內需潛力和發展動能所在,城鎮化無疑在新時代、新歷史方位上的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中國城鎮化問題的研究需要回答三個方面的基本問題,即:“為什么要研究中國城鎮化問題”“從什么樣的視角來理解中國城鎮化發展”以及“用什么方法來分析中國的城鎮化發展”。本書認為,首先,當前中國城鎮化發展的現狀是機遇良好但發展滯后,所以潛力很大,需要大力推進。其次,城鎮化及城鎮集聚發展的本質在于空間集聚性,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是城鎮化最具特征、最普遍的表現形式。最后,新經濟地理學派基于報酬遞增、壟斷競爭的市場結構以及運輸成本重新構建了空間經濟學的分析模式,為基于空間集聚的城鎮化研究回歸主流經濟學研究視野奠定了基礎。可以概括地說,本書的研究重點是中國的城鎮化問題,具體的分析是在(產業)空間集聚的視角下,通過空間經濟學(新經濟地理學)的方法展開的。
“空間集聚”視角下城鎮形成與發展思想的演進基本上經歷了“初始的關注——中途的迷失——回歸的努力——復興的曙光”四個明顯的發展階段。“初始的關注”主要表現在古希臘學者(如色諾芬、柏拉圖等)對城鎮經濟的提及、早期經濟學者坎梯隆基于運輸成本對經濟運行模式的研究以及斯密宏大而又略顯凌亂的著作中反映出來的產業布局與城鎮發展的研究體系。“中途的迷失”主要反映在李嘉圖基于其后來被熊彼特稱為“李嘉圖惡習”的研究方法對空間因素的“冷藏”處理以及馬歇爾主要理論體系和研究技術中對空間因素的排斥。“回歸的努力”在承接了“迷失”階段對空間因素關注的基礎上主要表現為分析技術上的新嘗試,以區位理論和城市經濟學為代表。但遺憾的是,兩次努力均以失敗告終,其原因在于沒有建立不完全競爭前提下報酬遞增、運輸成本及要素流動的框架模型。“復興的曙光”主要表現在新經濟地理學派對產業集聚及城鎮化創新性的處理技術和解釋角度,為空間因素的研究提供了一個主流經濟學的標準分析框架。
基于空間集聚視角的城鎮形成與發展的兩階段模型主要包括均質空間和非均質空間兩種情況。均質空間下的兩階段城鎮發展模型是結合“多樣化偏好形成的內生動力”以及“集聚外部性形成自我強化機制”展開的。具體來講,這兩個階段可以描述如下:一是集聚形成的內生過程:消費和生產領域的多樣化偏好形成了收益遞增,而由于收益遞增的存在,促進了生產企業集中布局而形成集聚,并導致了其他相關經濟主體及要素的集聚而形成城鎮;二是集聚自我強化的外在動力作用過程:城鎮形成后,內生形成的集聚將通過外部性產生城鎮集聚經濟效應,從而促使企業和經濟主體的進一步集聚,形成了積累循環的因果關系。非均質空間的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是結合“比較利益形成的外在動力”以及“集聚外部性形成自我強化機制”展開的。與均質空間下基于市場條件的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不同的是,第一階段是由于空間非均質條件造成的空間比較利益差異構成了促進城鎮形成的外在動力,這不同于均質條件下第一階段的多樣化偏好形成的內在動力。而第二階段,兩種情況下基本上發生著相同的故事。值得指出是,無論是在均質空間條件還是非均質空間條件下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運行機制都基于市場作用充分發揮的前提條件。而當政府出現的時候,其對于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的過程可能是加強的正效應,也有可能是扭曲甚至偏離的負效應。
在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基礎上,可以分析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城鎮化發展的情況。由于特殊的體制原因,中國的城鎮化發展幾乎都沒有很好地擬合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運行軌道。可以將更多地考慮了政治、國家安全等非經濟因素的計劃導控形成的產業集聚定義為外致型的產業空間集聚,而將更多地考慮了市場經濟因素的計劃導控形成的產業集聚定義為適應型的產業空間集聚。改革開放之前外致型的產業空間集聚推動的城鎮化是對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扭曲和偏離,而改革開放之后適應型的產業空間集聚是對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回歸。改革開放以來,由于限制外來人口(主要表現為農民工)的偏見、大力發展小城鎮(主要表現為盲目的農村城鎮化)的情結以及對城鄉差距的盲目悲觀心態等主觀上的錯誤認識形成了對集聚的阻礙,中國城鎮化向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回歸的過程并不順暢。另外,對現有集聚情況的進一步研究表明,中國城鎮化進程中的多樣化集聚形式更能夠推進集聚效應的發揮。所以,未來基于集聚的中國城鎮化發展要調整“適應型”產業集聚中不符合發展實際的“外致型”的因素,扭轉阻礙集聚經濟發揮作用的錯誤認識,并引導多樣化的產業空間集聚,促進集聚效應的發揮,引導中國的城鎮化真正回歸“兩階段”的發展軌道。
基于集聚的城鎮化研究不能忽視突出表現為城鄉空間差距的空間失衡問題所代表的空間福利問題。經濟效應與福利結果相伴相生。在研究分析了基于空間集聚的城鎮產生發展的過程以及考察了中國產業集聚與城鎮化發展的現狀之后,我們關注的重點自然地由偏向集聚與城鎮產生的實證方面的研究轉向偏向于探討由集聚帶來的不平衡發展的規范方面的研究,即模型福利效應方面的分析。對于當前中國城鎮化進程中的城鄉空間差距問題,不僅要認識到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鎮化向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軌道回歸的過程中以城鄉空間差距為代表的空間失衡問題造成的相對福利損失的必然性,同時也要清醒地認識到由于集聚不足使城鎮化進程中的集聚效應得不到充分發揮造成的總體福利損失的特殊性。因此,未來要在引導城鎮化向“兩階段”回歸的同時兼顧城鄉協調發展。
總的來說,基于空間集聚的中國城鎮化進程主要面臨著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中國城鎮化發展對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模型的扭曲甚至偏離突出表現為城鎮化進程中的集聚發展不充分;二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鎮化在回歸兩階段城鎮形成發展軌道的過程中面臨著集聚不足形成的總體福利損失及空間失衡形成的相對福利損失的雙重福利損失,主要表現為城鄉空間差距的空間失衡問題比較突出并有進一步擴大趨勢。本書認為,中國的城鎮化發展存在著兼顧集聚經濟發展的“效率”和城鄉空間平衡發展的“公平”的城鎮化發展道路,即一方面以東部沿海的大城市及中西部地區有條件的大城市為依托大力發展表現為大都市圈特征的城市化,另一方面在都市圈以外的相對邊緣和落后的地區依托縣城發展中小城市,推進有重點的農村城鎮化,走發展以大都市圈為特征的城市化與有重點的農村城鎮化協調共進的二元城鎮化發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