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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研究設計

在中國社會學的研究歷程中,研究單位經歷了一個不斷變遷的歷程。在本書中,出于研究的需要,筆者選擇縣域作為研究的基本單位。與此同時,為了“走出個案”,筆者同時選用拓展個案法開展深入的調查研究。

一 縣域——研究單位的選擇

社區研究是中國農村社會學的一個重要研究傳統。20世紀30年代中期,中國社會學的重要思想先驅吳文藻先生吸收了以帕克為代表的美國芝加哥學派的人文區位學方法和以馬林諾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布朗(Alfred R.Radcliffe-Brown)為代表的強調整體性的英國功能學派人類學思想,大力推崇“社區研究”。吳文藻先生將“社區”與“社會”這一抽象的概念區分開來,指出社區是“一地人民實際生活的具體表詞,它有物質的基礎,是可以觀察得到的”[141]。然而,“社區的單位可大可小,小之如鄰里、村落、市鎮,大之如都會、國家、世界,這一切統可稱為社區”[142]。因此,研究單位的選擇一直是社區研究爭辯不休的核心議題之一。最初,以費孝通、林耀華、楊懋春、黃迪等為代表的研究者承襲吳文藻先生的學術主張,分別撰寫了《江村經濟》《金翼》《一個中國村莊:山東臺頭》《清河村鎮社區》等著作并鑄就了社區研究的輝煌。他們的社區研究毋寧說是村落社區研究,是通過聚焦于小型的單一村落的微觀社會學研究以實現考察“全盤社會結構的格式”[143]的學術追求。然而,具體的社區與抽象的社會之間并不存在涇渭分明的界限,相反,“社區是整體社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且是‘大社會’結構轉化到人們行為之間的橋梁”[144]。利奇(Edmund R.Leach)和弗里德曼(Maurice Freedman)等漢學人類學者提出了“小型社群的實地考察不足以代表中國的大社會”[145]的批評性意見,進而對單一村落的解釋力提出質疑。

在對村落社區研究的反思中,對社區的視域進行拓展成為社區研究的可行路徑之一。[146]施堅雅率先超越了社區研究聚焦于村落的傳統,將“基層市場共同體”作為基本的研究單位,并指出“農民的實際社會區域的邊界不是由他所住村莊的狹窄的范圍決定,而是由他的基層市場區域的邊界決定”[147]。此后,學者們又將研究單位提升至“鄉鎮”或“集市”,最具代表性的研究是日本學者福武直在《中國農村社會的構造》一書中用“鄉鎮共同體”[148]這一概念替換了以往的“村落共同體”概念,以及吳毅在《小鎮喧囂》一書中對“鄉域政治”[149]的深入剖析。除此之外,改革開放之后,以縣域為分析單位的研究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其中尤以楊雪冬對淶源縣的研究引人矚目,也正是他提出了縣域研究的基本框架。[150]

在本研究中,筆者將縣域作為基本的研究單位,主要基于以下幾個方面的考慮:從研究操作的角度來看,縣作為研究單位能夠為研究者展現貧困識別運行的一幅全面的、完整的畫卷。村落、鄉鎮等較低層級的分析單位雖然具有全面細致地把握貧困識別的運行優勢,但是存在研究不夠完整和體系化不足等缺陷。究其原因,在于村落、鄉鎮一級并不是完整的政府,很多職能無法承擔。[151]而縣一級則有完整的地方人大機構、政府行政機構和司法機構,是“基層最完備的國家體現物”和“整個制度穩定存在的基礎構件”,可以充分地發揮地方國家的作用。[152]換言之,縣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已經被視為一個較為完整的空間體系、經濟體系、社會體系、文化體系,它是基層意義上最完備的“國家”。[153]而更高層級的中央、省、市則屬于宏觀的分析單元,研究者難以把握。縣作為一個完整的地域社會,其提供給研究者的便利是顯而易見的:“一是其有一定的人口和地理規模,擁有完整的政治行政功能,可以反映出國家行為的一致性和制度的整體性,二是其處于國家與社會的交接面上,與其他更高層次的政治單位相比,和微觀社會組織的聯系更直接、密切、運行也更具有多樣性。”[154]因而,盡管面臨難以兼顧結構和過程的詰問,但縣仍然是本研究中最為合適的研究單位。[155]從制度架構來看,縣一級毫無爭議地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自秦立郡縣制以來的長達兩千多年的漫長歷史中,朝代更迭如過眼云煙,地方建制也歷經了混亂的變革,縣以上的行政建制不僅有二級制、三級制、四級制、五級制的變換,而且行政名稱也有郡、州、府、路、道、省的殊異。僅以明代一朝為例,就有省—府—州—縣制四級制、省—府—縣三級制、省—州—縣三級制和省—州兩級制等地方政制,歷朝歷代行政建制的變換可見一斑。[156]盡管如此,縣這一行政單元不僅沿用至今,而且縣級單位的數目也沒有太大幅度的變動,甚至許多地方使用的仍然是秦代的縣名,縣可謂是最穩定的行政單元。除此之外,縣作為穩固存在的最低一層的政府還是中國真正的政治基礎。尤其是農村稅費改革之后,鄉鎮的財政主要是由上級政府轉移支付,人權、事權和財權主要交由縣來支配,鄉鎮政府實際上轉變成為縣級政府的派出機構,是縣級政府的“政權依附者”。[157]縣級政府的重要性愈顯突出,它取代了鄉鎮政府的角色,成為連接國家上層與地方基層、中央領導與地方治理、城市與鄉村的“接點”部位。[158]其從扶貧的具體實踐來看,縣域也是扶貧開發中的重要單元。盡管改革開放以來扶貧瞄準的單元經歷了從縣—鄉(鎮)—村—戶的不斷下沉,但縣域在貧困識別中并未隱身而是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具體而言,現階段中國實行的是貧困縣、貧困村與貧困戶三者結合起來的扶貧瞄準機制,其中縣域是扶貧資金的基本整合統籌單元。[159]概言之,以縣域作為研究單位不僅能夠揭示出貧困識別的復雜樣態,而且還能呈現出一定的地方性特征。

二 個案介紹

本研究選取了H省東北部的一個國家級貧困縣作為田野調查的地點。按照學術慣例,本書對田野調查中涉及的所有的人名、地名都進行了化名處理,該縣盛產紅薯,而經濟又較為落后,當地人常戲稱“我們縣沒有什么特產,要說的話,就是苕(sháo)特別多”?!败妗笔羌t薯的別稱,“苕特別多”,除了客觀描述該縣的農業產出外,在當地的方言語系中,“苕”也常用于形容人傻、不夠聰明。[160]形容人“苕”有時也做褒義,或體現親近,或指人實誠、笨得可愛。[161]回望該縣的近現代史,薯縣人民在現代革命中前仆后繼,數以萬計的青壯年做出巨大的貢獻與犧牲,其憨厚、樸實、堅貞不屈的精神可歌可泣,因而筆者在本書以“薯縣”這個化名代替該縣真實的名稱。

個案選取需要全面衡量研究者的研究旨趣、現實可行性以及是否能夠有較大的收獲等因素。[162]在選取田野研究的地點時,出于對現實可行性的重要考量,最終選定了薯縣。薯縣是我的故鄉,我的父輩們成長于斯,并在這里積累了豐富的學緣、業緣與地緣關系,這為田野調查的開展提供了充足且多樣化的渠道。我不僅可以通過官方渠道進入薯縣扶貧辦,參與扶貧辦的日常工作中,而且還可以借助親屬資源,通過非官方的途徑對村民進行深入訪談,從而勾勒薯縣貧困識別的真實圖景。另外,筆者祖籍薯縣,生于斯,卻非長于斯。20世紀90年代初期,尚在襁褓之中便隨同父母來到距薯縣一百余公里的省城,此后僅有每年春節的時候才有機會返鄉探親。薯縣于我是“陌生的”,童年時每年的短暫返鄉僅留下些許支離破碎的記憶,除此之外,只有在填寫祖籍或與親屬交談時,我才會被提醒自己是薯縣人,薯縣于我的“半陌生化”客觀上化解了農村研究的“家鄉化”帶來的弊端。[163]此外,薯縣是一個典型的山區農業縣,也是集革命老區、貧困地區、優撫集中區、資源匱乏區為一體的國家貧困縣。在“小康不小康、關鍵靠老鄉”的政治話語下,作為革命老區的薯縣的脫貧致富被置于尤為突出的位置。

明朝嘉靖四十二年(1563),薯縣建縣,命名薯縣,有求“地方寧謐,生民安妥”之意。然而,歷史上的薯縣卻與貧窮、創傷緊密相連。晚清年間,薯縣被編織進政權、神權、族權嚴密的大網,地理位置的閉塞與政治的守舊相互作用,共同形塑了薯縣落后的經濟。彼時,除了農業外,薯縣的工業以家庭經營的手工業為主,商業蕭條。囿于落后的交通條件,縣內貨物的運輸主要靠人挑、驢馱及倒水河排運這三種傳統的方式。農民期望“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的生活,然而終年的辛苦耕耘也難以飽腹。除此之外,因衛生條件惡劣,農民深受天花、麻疹、瘧疾、地方性甲狀腺腫和頭癬等疾病折磨,當時有“薯縣山高水惡、不是皰頸就是氣腳”一說。[164]20世紀20年代,現代革命爆發,戰火連綿不斷,人民前仆后繼地投入戰爭之中,不僅對經濟造成了嚴重的破壞,而且人民犧牲重大,給薯縣造成了巨大的戰爭創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薯縣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經濟迅速發展,生產力得到巨大解放,人民生活水平也得到較大的提高。但是這種提高主要是縱向的歷史比較,從橫向上與全省、全地區進行對比的話,薯縣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人民生活水平都稍顯落后。除了歷史原因帶來的創傷,薯縣的貧困與其地理位置、地形條件、氣候特征、土壤特質等息息相關。

薯縣位于H省東北部,地處大別山南麓,位于東經114°23′—114°49′,北緯30°56′—31°35′之間。全境南北長73公里,東西寬38公里,總面積1796平方公里。薯縣是丘陵地帶,南北長,東西窄,地勢北高南低。西部、南部有少量河谷平原,東部和北部是綿延起伏的山峰,西北部為丘陵地帶,南部則是平緩的低丘山岡,形成了以丘陵為主、低山崗地為次的地貌特點。境內大小河流100條,加上水庫、塘堰,總水面18.2萬畝,耕地57.92萬畝,故有“六山半水二分半田,一分道路與莊園”之說。[165]屬北亞熱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夏季、冬季時間較長,春季、秋季則時間較短。薯縣年均總日照1998.8小時,占可照時數45%。依托這一特點,薯縣在扶貧開發工作中,大力推進“光伏發電”,以利用光照充足的優勢為貧困戶增收。除此之外,雨量充沛是薯縣的另一特點,即便是降雨量最少的冬季,也能達到季平均降水量89.0毫米。然而,夏季暖濕氣流強盛卻時常給薯縣帶來水患,洪澇災害頻發。而夏季風強弱變化不穩定又致使夏季雨量失常。一般來說,薯縣夏初暴雨頻發,而盛夏卻又炎熱少雨,洪澇與伏旱常依次進行。以2016年為例,入梅之后四輪特大暴雨使薯縣4.18萬畝的水產面積絕收, 52.1萬畝的農作物受災。出梅以后,薯縣又經歷了旱情,降雨量比往年少了近九成,農業收成受到極大影響。

薯縣資源較為匱乏,全縣主要收入來源為種植、養殖和勞務輸出,農產以水稻、小麥、花生為主,同時旅游資源開發起步較晚,尚未形成規模。薯縣下轄13個鄉鎮(場、處), 402個行政村(社區), 3824個村民小組。2014年年底,薯縣農村共有建檔立卡貧困戶40781戶,占全縣農戶總數(13.475萬戶)的30%;共有建檔立卡貧困人口112849人,占全縣農村戶籍人口總數(53.9362萬人)的21%,貧困發生率為21%。[166]精準扶貧工作開展以來,薯縣已通過各種幫扶手段減少貧困人口,截至2016年9月1日,薯縣貧困戶已減少為22036戶,貧困人口50583人,其中一般貧困戶6389戶、19186人;低保貧困戶11002戶、26598人;五保貧困戶4645戶、4789人。其中,薯縣農民的致貧原因主要有以下六個方面:一是因病致貧,主要是指家庭成員有一人及以上患有重病或常年抱病,從而導致家庭經濟困難的。數據顯示,薯縣因病致貧9566戶、38264人,占全縣貧困戶的比例高達54.7%。二是因勞動力缺乏而致貧,這部分農戶以老弱病殘為主,不僅無法外出打工,而且在家也只能種點微薄的口糧以維持生存。薯縣因勞動力缺乏而致貧的農戶有5485戶、21940人,占總貧困戶的31.4%。三是缺智致貧,主要是因為缺技能、技術以及信息。這部分農戶的素質較低、缺乏相應的維持生存的技能或知識,不僅沒有一技之長,甚至連農民最基本的種田本領也沒有掌握。他們主要靠在當地打短工,從事搬運、建筑類的苦力活來賺取微薄的收入。但是一旦他們遇到三病兩痛,則沒有任何收入來源。薯縣因缺智致貧2144戶、8576人,占總貧困戶的11.4%。四是因學致貧,主要是因為家庭有小孩上大學或多個小孩上學,學費開支在家庭支出中所占比重較大而致貧。薯縣因學致貧的有279戶、1116人,占總貧困戶的1.7%。五是因災致貧,主要是因為天災人禍、交通事故等不可抗拒的因素致貧。以2013年為例,薯縣因災致貧69戶、276人,占全縣貧困戶的0.4%。六是因超生致貧,這類的貧困人口主要是受到農村“傳宗接代”和“重男輕女”的守舊思想影響,生育了較多的子女而負擔較重并因此陷入貧困。數據顯示,薯縣因計劃生育超生致貧66戶、264人,占總貧困戶的0.4%。[167]

圖1—1 薯縣貧困人口致貧原因分布

三 研究方法

在研究方法上,本書采取個案研究法。囿于樣本規模較小、缺乏描述事件的標準等缺陷,個案研究飽受質疑,而批評的矛頭最常指向的是代表性問題。然而,代表性問題不足以否定個案研究的價值,在缺乏明確研究總體的客觀情況下,個案自然不能嚴格按照統計學的方法從總體中抽取出來,但既然個案不是統計學意義上的樣本,那么也就不一定需要代表性。[168]此外,通過個案實現對社會的代表性和普遍性的理解并不是學者采用個案研究的初衷,個案研究的意義在于“以個案來展示影響一定社會內部之運動變化的因素、動力、機制與邏輯”[169]

在具體的操作層面,本研究通過參與觀察、非結構式的深入訪談獲取縣級干部、鄉鎮干部、村級干部和普通村民對貧困戶識別的心理、行為等第一手資料,并注重對國家、省、市、縣各級政府對貧困識別等相關文件的第二手文獻資料的收集。田野調查迫切需要解決的是如何“進入現場”這一無法回避的問題。盡管薯縣是我的家鄉,我可以借助親友關系網絡對一些村組干部和普通村民進行訪談,但是通過這種渠道獲取的資源是極其有限的。此外,各級政府機構是閉合性的場域,“官吏的防范與村民的疑慮足以使陌生的調查者裹足難前”[170]。因而,“進入現場”成為研究者開展田野調查難以逾越的藩籬。幸運的是,輾轉通過幾位長輩聯系到了薯縣扶貧辦主任,他是我進入研究現場的關鍵人物。在他的安排下,我進入薯縣扶貧辦“實習”從而置身于田野調查的現場。2015年12月到2016年2月實習期間,我參與薯縣扶貧辦的日常工作中,與扶貧辦工作人員一起整理貧困人口名單、接待上訪村民、旁聽例常會議,并多次與扶貧辦領導及工作人員走訪各鄉鎮、村莊考察精準扶貧工作的開展。在此過程中,我盡可能地化解田野調查中“深入性”與“科學性”兩難的困境。[171]盡管扶貧辦的領導及工作人員都知道我是來做調查的博士生,但是我盡量淡化自己的調查者身份,而是凸顯自己的實習生角色。很快,我同扶貧辦的領導、同事都建立了良好的關系,他們親切地喊我“小周”,并且我也因與他們的近距離相處得以直觀地觀察與感知他們在工作中的真實心態與想法。此外,由于我可以以“局內人”身份參與扶貧辦的日常工作中,所以也得以體驗式觀察到薯縣在“前臺”對貧困識別政策的正式文本的制作及實際過程的開展等工作在“后臺”的劇場運作。[172]在假借“實習”之名進行參與觀察的同時,我也接觸到了許多鄉鎮干部和上訪村民。此外,由于扶貧辦主任對我的關照,我在薯縣扶貧辦獲取文獻資料也如魚得水,從而收集到薯縣有關識別貧困戶的政策文件、縣級領導班子在會議中的講話、工作報告、會議紀要、貧困戶的數據匯總、被剔除貧困戶的信息以及村民上訪和干部接訪的文字記錄。通過文件與會議記錄,我了解到識別貧困戶是如何生產出來的,而貧困戶的數據匯總尤其是被剔除貧困戶的信息以及村民上訪和干部接訪卻能更真實地透視貧困識別是如何“實踐”的。

作為一名“公開的觀察者”[173],我參與扶貧辦的日?;顒?,并收集到大量貧困識別的相關資料。在此過程中,我雖然也多次下鄉,接觸到多名鄉鎮干部、村干部和貧困戶并展開“見縫插針式”的訪談。但由于我每次下鄉都是陪同扶貧辦的工作人員檢查或指導工作,我也被視為“跟上面一起來的領導”,因而這種官方的入場方式也常常因現場被“破壞”而信息失真?;诖耍以?016年8月到9月啟用私人關系網絡開展非結構式訪談。我前往了親屬所在的M村、D村、J村,同學所在的E村以及在薯縣結識的好友所在的L村,通過“親友關系網”與多名村民和村組干部開展非結構式的深入訪談。然而,這種私人關系雖然使我迅速進入現場,但也給部分村組干部和村民帶來疑慮——他們擔心我在與村內的親屬或好友交流時無意識地透露談話內容,從而給他們帶來不利的人際影響。因此,為了確保訪談的信度,我還以陌生人的身份“曲線闖入”[174]J村、F村等其他村莊,采用一種非概率隨機的抽取方式,與村莊內隨機碰到的被調查者閑聊。除此之外,我還獨自前往薯縣的多個鄉政府,由于之前有過一些接觸,對部分鄉鎮干部已經較為熟悉,我得以同他們順利地開展非官方的訪談。概言之,我通過對扶貧辦扶貧工作開展的觀察、詢問和感知,對薯縣扶貧辦領導、工作人員、鄉鎮干部、村組干部和普通農戶的非結構式訪談,以及對文獻資料的分析,獲取了豐富的、客觀的、可靠的資料。在此基礎上,我采用了“文本概括法”處理調查者的資料和話語,將它們慢慢地咀嚼,并轉化成為比較精練、條理化的文本語言。[175]

四 表述框架及行文思路

本書的研究總共包括六個章節,分述如下。

第一章,導論。在導論部分,除了介紹選題背景之外,重點闡述了研究問題的形成。在此基礎上,對貧困識別的相關研究和制度約束與行動能動的相關研究做了梳理和述評。貧困識別和制度是本書的兩個核心概念,本書在梳理相關研究成果的同時也對這兩個概念予以了專門的澄清。最后,本書對研究的單位、薯縣的概況和田野研究的方法和過程做出了解釋。

第二章,理論資源及研究框架。該章首先回顧了制度研究的古典基礎,與此同時,對比了新制度主義中制度分析的兩歧路徑:算計的路徑與文化的路徑。最后,將算計的路徑、文化的路徑,制度嵌入性視角以及多層次的行動者框架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綜合性的分析框架。

第三章,正式制度的演進:精準目標作為剛性制約。該章主要介紹精準目標作為正式制度的演進過程。在貧困識別過程中,國家貧困線是不可逾越的硬指標。然而,國家貧困線的標準在識別貧困戶的過程中過于理想化,在現實的具體情境中難以執行。為了確保國家貧困線的神圣性,同時實現“精準扶貧,不漏一戶,不落一人”的總體要求,薯縣先后以“四看”標準、“幾不準”標準和“負面清單”標準作為精準識別的輔助性標準。無論是國家貧困線,還是薯縣在實踐中運用的輔助性標準,它們都是剛性的、強制性的正式制度,以政府機構的強制執行作為推動力量。

第四章,非正式制度的重構:公平觀念作為彈性標準。該章主要介紹了農民的公平觀念。農民在面對自己的事情時,是處于情境之中的,因而往往以一種“內外有別”的公平觀念來做出自己關于貧困瞄準是否公平的自我判斷。但是,當農民置身事外,以一種超然的心態看待貧困瞄準這一事情時,農民則有一套自己的公正觀念。在介紹了農民的公平觀念之后,該章著重分析了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的融合與沖突。

第五章,道義與利益的指引:多元主體的行動導向。該章主要介紹政策制定者、政策目標群體和政策執行者所受到的不同利益和道義的指引。對于政策制定者來說,他們處于目標管理責任制之下,面對的是可能的獎勵性的政治利益和懲罰性的政治損益。他們可能存在的利益或損益都要求他們一定要認真完成好包括識別貧困戶在內的精準扶貧工作,這也符合識別出真正的貧困戶的要求。因此,對于縣級政策制定者來說,他們的道義和利益是相契合的,因而他們的行動導向是“干大事”。對于政策目標群體來說,他們面對的是“一主十二附”政策之下的巨大的經濟利益,但由于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當上貧困戶,他們的利益與道義是分化的,他們的行動導向是“不怕事”。對于政策執行者來說,他們的利益則更加錯綜復雜,從政治生涯和社會性收益的角度看,他們的利益和道義相一致。但是,他們面對的是鄉土社會,還需要考慮鄉土社會中的小隊利益、宗族利益以及人情關系等?;诙嘀乩娴闹萍s,政策執行者的道義和利益是失衡的,因此他們的行動導向是“不出事”。

第六章,多元主體在貧困識別中的具體行動。該章分別介紹了政策制定者、政策目標群體和政策執行者的不同行動,他們分別是維護與構建制度、表達與反抗制度以及對制度的重構和嬗變。最終,貧困識別的制度實現了變遷。

結語。筆者簡要回顧本書的理論基礎與研究方法,并提出以下思考:貧困識別是一個多元主體不斷互動、不斷博弈的過程;影響貧困識別走向的不僅有多元主體的利益,也與多元主體所嵌入的制度高度相關;貧困識別的文本制度經歷了一個不斷轉化的過程,最終實踐的制度與文本的制度存在著一定的張力。在制度的不斷調整中,貧困識別從形式精準向實質精準逐步邁進。


[1]遵照學術慣例,筆者對文中出現的人名、地名都做了技術處理。

[2] 國家統計局:《2015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2016年2月,國家統計局(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602/t20160229_1323991.html)。

[3]涓滴效應(Trickling-Down Effect),又稱滲漏效應、滴漏效應。涓滴效應最早由美國經濟學家赫希曼(Albert Otto Hirschman)在《不發達國家中的投資政策與“二元性”》一文中提出。它指的是增長區域或城市中心提供的投資和就業等的發展機會能對周邊不發達地區的經濟發展起到帶動作用。此后,涓滴效應也被運用于貧困領域的研究,指“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并不給予貧困階層、弱勢群體或貧困地區特別的優待,而是由優先發展起來的群體或地區通過消費、就業等方面惠及貧困階層或地區,帶動其發展和富?!?。農民雖然不能因為經濟增長而獲得直接的、大量的收益。但是,農民卻可以從收益自上而下的“涓滴”過程中不斷受惠,進而改善生產和生活條件,并擺脫貧困。

[4]張巖松:《發展與中國農村反貧困》,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4年版,第66—67頁。

[5]方勁:《中國農村扶貧工作“內卷化”困境及其治理》,《社會建設》2014年第2期。

[6]汪三貴、郭子豪:《論中國的精準扶貧》,《貴州社會科學》2015年第5期。

[7]胡鞍鋼、胡琳琳、常志霄:《中國經濟增長與減少貧困(1978—2004)》,《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5期。

[8]朱曉陽:《進入貧困生涯的轉折點與反貧困干預》,《廣東社會科學》2005年第4期。

[9]參見唐麗霞、羅江月、李小云《精準扶貧機制實施的政策和實踐困境》,《貴州社會科學》2015年第5期。

[10]洪名勇:《開發扶貧瞄準機制的調整與完善》,《農業經濟問題》2009年第5期。

[11]習近平:《堅決打好扶貧開發攻堅戰,加快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 2015年1月,新華網(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1/21/c_1114082460.htm)。

[12]《謀劃好“十三五”時期扶貧開發工作 確保農村貧困人口到2020年如期脫貧》,《人民日報》2015年6月20日,第001版。

[13]汪三貴、郭子豪:《論中國的精準扶貧》,《貴州社會科學》2015年第5期。

[14]狄金華、鐘漲寶:《從主體到規則的轉向——中國傳統農村的基層治理研究》,《社會學研究》2014年第5期。

[15]張靜:《現代公共規則與鄉村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4頁。

[16]胡榮:《理性選擇與制度實施——中國農村村民委員會選舉的個案研究》,上海遠東出版社2001年版,第43頁。

[17]鄧大松、王增文:《“硬制度”與“軟環境”下的農村低保對象的識別》,《中國人口科學》2008年第5期。

[18] Robert Walker, Social Security and Welfare: Concepts and Comparisons, Bershire: Open University Press, 2005, p.200.

[19]以縣或村為基本單元的瞄準都屬于區域瞄準。

[20]左停、楊雨鑫、鐘玲:《精準扶貧:技術靶向、理論解析和現實挑戰》,《貴州社會科學》2015年第8期。

[21]《審計署:廣西馬山縣違規認定3000多名扶貧對象》, 2015年10月,新華網(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08/c_1116756133.htm)。

[22]《審計如何用大數據推動精準扶貧》,《北京青年報》2016年5月19日。

[23]轉引自 [法] 皮埃爾·布迪爾、[美] 華康德:《實踐與反思——反思社會學導引》,李猛、李康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第1頁。

[24]部分內容作為論文《國家話語與鄉土情境——精準扶貧視域下農村貧困人口“瞄準偏差”研究綜述》發表于《社會科學動態》2018年第10期。

[25]譚秋成:《農村政策為什么在執行中容易走樣》,《中國農村觀察》2008年第4期。

[26]李棉管:《技術難題、政治過程與文化結果——“瞄準偏差”的三種研究視角及其對中國“精準扶貧”的啟示》,《社會學研究》2017年第1期。

[27]李博、左停:《誰是貧困戶?精準扶貧中精準識別的國家邏輯與鄉土困境》,《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

[28]王雨磊:《數字下鄉:農村精準扶貧中的技術治理》,《社會學研究》2016年第6期。

[29]詹國輝、張新文:《“救困”抑或“幫富”:扶貧對象的精準識別與適應性治理——基于蘇北R縣X村扶貧案例的田野考察》,《現代經濟探討》2017年第6期。

[30]何紹輝:《從“技術”到“倫理”:精準扶貧研究的范式轉換》, 《求索》2018年第1期。

[31]何立華:《精準扶貧背景下的貧困人口識別:理論、實踐與政策》,《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32]何紹輝:《從“技術”到“倫理”:精準扶貧研究的范式轉換》, 《求索》2018年第1期。

[33]陳輝、張全紅:《基于多維貧困測度的貧困精準識別及精準扶貧對策——以粵北山區為例》,《廣東財經大學學報》2016年第3期。

[34]張永麗、盧曉:《貧困性質轉變下多維貧困及原因的識別——以甘肅省皋蘭縣六合村為例》,《湖北社會科學》2016年第6期。

[35]仇葉:《從配額走向認證:農村貧困人口瞄準偏差及其制度矯正》,《公共管理學報》2018年第1期。

[36]李小云:《我國農村扶貧戰略實施的治理問題》,《貴州社會科學》2013年第7期。

[37]劉鳳芹、徐月賓:《誰在享有公共救助資源?——中國農村低保制度的瞄準效果研究》,《公共管理學報》2016年第1期。

[38]汪三貴、Albert Park:《中國農村貧困人口的估計與瞄準問題》,《貴州社會科學》2010年第2期。

[39]楊龍、李萌、汪三貴:《我國貧困瞄準政策的表達與實踐》,《農村經濟》2015年第1期。

[40] Martin Ravallion,“Miss-Targeted or Miss-Measured?”, Economics Letters, Vol.100, No.1, 2008.

[41]徐娜、李雪萍:《公平視角下精準識別的基層實踐困境——以武陵山區兩類識別糾紛為切入點》,《湖湘論壇》2017年第5期。

[42]王雨磊:《技術何以失準?——國家精準扶貧與基層施政倫理》,《政治學研究》2017年第5期。

[43]王雨磊:《精準扶貧何以“瞄不準”——扶貧政策落地的三重對焦》,《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7年第1期。

[44]雷望紅:《論精準扶貧政策的不精準執行》,《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7年第1期。

[45]何紹輝:《從“技術”到“倫理”:精準扶貧研究的范式轉換》, 《求索》2018年第1期。

[46]陸漢文、李文君:《信息不對稱條件下貧困戶識別偏離的過程與邏輯——以豫西一個建檔立卡貧困村為例》,《中國農村經濟》2016年第7期。

[47]鐘漲寶、李飛:《插花貧困地區村莊的不同主體在精準扶貧中的心態分析》,《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48]李棉管:《技術難題、政治過程與文化結果——“瞄準偏差”的三種研究視角及其對中國“精準扶貧”的啟示》,《社會學研究》2017年第1期。

[49]葛志軍、邢成舉:《精準扶貧:內涵、實踐困境及其原因闡釋——基于寧夏銀川兩個村莊的調查》,《貴州社會科學》2015年第5期。

[50]鄧維杰:《精準扶貧的難點、對策與路徑選擇》,《農村經濟》2014年第6期。

[51]何立華:《精準扶貧背景下的貧困人口識別:理論、實踐與政策》,《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52]胡聯、汪三貴:《我國建檔立卡面臨精英俘獲的挑戰嗎?》,《管理世界》2017年第1期。

[53]許漢澤、李小云:《“精準扶貧”的地方實踐困境及鄉土邏輯——以云南玉村實地調查為討論中心》,《河北學刊》2016年第6期。

[54]李博、左停:《誰是貧困戶?精準扶貧中精準識別的國家邏輯與鄉土困境》,《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

[55]鄧維杰:《精準扶貧的難點、對策與路徑選擇》,《農村經濟》2014年第6期。

[56]鐘曉華:《可行能力視角下農村精準扶貧的理論預設、實現困境與完善路徑》,《學習與實踐》2016年第8期。

[57]詹國輝、張新文:《“救困”抑或“幫富”:扶貧對象的精準識別與適應性治理——基于蘇北R縣X村扶貧案例的田野考察》,《現代經濟探討》2017年第6期。

[58]吳雄周、丁建軍:《精準扶貧:單維瞄準向多維瞄準的嬗變——兼析湘西州十八洞村扶貧調查》,《湖南社會科學》2015年第6期。

[59]雷望紅:《論精準扶貧政策的不精準執行》,《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7年第1期。

[60]葛志軍、邢成舉:《精準扶貧:內涵、實踐困境及其原因闡釋——基于寧夏銀川兩個村莊的調查》,《貴州社會科學》2015年第5期。

[61]周怡:《共同體整合的制度環境:慣習與村規民約——H村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5年第6期。

[62]陳映芳:《行動力與制度限制:都市運動中的中產階層》,《社會學研究》2006年第4期。

[63]吳瑩、楊宜音、衛小將、陳恩:《誰來決定“生兒子”? ——社會轉型中制度與文化對女性生育決策的影響》,《社會學研究》2016年第3期。

[64]郭茂燦:《虛擬社區中的規則及其服從——以天涯社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04年第2期。

[65]王寧:《制度漏洞根源與“改革悖論”》,《人民論壇》2011年第S2期。

[66]嚴霞、王寧:《“公款吃喝”的隱性制度化——一個中國縣級政府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13年第5期。

[67]肖瑛:《從“國家與社會”到“制度與生活”:中國社會變遷研究的視角轉換》,《中國社會科學》2014年第9期。

[68]在當代思想體系中,“帝國”多象征著強權侵略、殖民統治,意識形態和價值判斷的意蘊較濃。但史學家伯班克和庫柏(Burbank and Cooper, 2010)則發表了不同的看法,認為帝國架構不同于民族國家。如果說民族國家體現在族群、文化和宗教信仰的單一或高度同質性上,那么帝國架構則包含了多元的文化、廣闊的地域以及不同的種族。從這個意義上看,中國被視為一個龐大的帝國。(參見周雪光《從“黃宗羲定律”到帝國的邏輯:中國國家治理邏輯的歷史線索》,《開放時代》2014年第4期)

[69]周雪光:《從“黃宗羲定律”到“帝國的邏輯”:中國國家治理邏輯的歷史線索》,《開放時代》2014年第4期。

[70]周雪光:《權威體制與有效治理:當代中國國家治理的制度邏輯》,《開放時代》2011年第10期。

[71]周黎安:《轉型中的地方政府:官員激勵與治理》,格致出版社2008年版。

[72]“上下分治的制度”指的是治官權和治民權的分設。具體來說,中央政府掌握選拔、任命、考核、獎懲官員的權力,而地方官員則具有直接管治民眾的權力,如治理民眾公共事務、管制民眾的行為、向民眾征收稅以及征集資源等權力。曹正漢通過“分散燒鍋爐”的形象比喻,指出上下分治的體制相當于是中央政府將一個“大鍋爐”分成不計其數的“小鍋爐”,然后挑選鍋爐管理員并對其進行監督。利用“分散燒鍋爐”的原理,“上下分治的制度”不僅能夠分散中央政府的執政風險,而且還能自發地調節集權程度。也正是基于上述兩個優點,“上下分治的制度”得以一直持續。(參見曹正漢《中國上下分治的治理體制及其穩定機制》,《社會學研究》2011年第1期)

[73]周雪光:《從“黃宗羲定律”到帝國的邏輯:中國國家治理邏輯的歷史線索》,《開放時代》2014年第4期。

[74]孫立平、郭于華:《“軟硬兼施”:正式權力非正式運作的過程分析——華北B鎮定購糧收購的個案研究》,載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清華社會學評論:特輯》,鷺江出版社2000年版,第21—46頁。

[75]吳毅:《小鎮喧囂——一個鄉鎮政治運作的演繹與闡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年版,第614—618頁。

[76]應星:《大河移民上訪的故事:從“討個說法”到“擺平理順”》,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版。

[77]馬明潔:《權力經營與經營式動員——一個“逼民致富”的案例分析》,載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清華社會學評論:特輯》,鷺江出版社2000年版,第47—79頁。

[78] Jean C.Oi, Rural China Takes off: Institutional Foundations of Economic Reform,,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9.

[79]肖瑛:《從“國家與社會”到“制度與生活”:中國社會變遷研究的視角轉換》,《中國社會科學》2014年第9期。

[80]艾云:《上下級政府間“考核檢查”與“應對”過程的組織學分析——以A縣“計劃生育”年終考核為例》,《社會》2011年第3期。

[81]歐陽靜:《壓力型體制與鄉鎮的策略主義邏輯》,《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11年第3期。

[82]徐曉軍、瞿謀:《制度空間與建構行動:災后財富分配中的鄉村精英——以四川省S村為例》,《貴州社會科學》2011年第4期。

[83]周雪光:《基層政府間的“共謀現象”——一個政府行為的制度邏輯》,《社會學研究》2008年第6期。

[84]呂方:《治理情境分析:風險約束下的地方政府行為——基于武陵市扶貧辦“申訴”個案的研究》,《社會學研究》2013年第2期。

[85]肖瑛:《從“國家與社會”到“制度與生活”:中國社會變遷研究的視角轉換》,《中國社會科學》2014年第9期。

[86] James C.Scott, Weapons of the Weak: Everyday Forms of Peasant Resistance, 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5.

[87]周其仁:《中國農村改革:國家和所有權關系的變化(上)——一個經濟制度變遷史的回顧》,《管理世界》1995年第3期。

[88]王漢生、劉世定、孫立平、項飚:《“浙江村”:中國農民進入城市的一種獨特方式》,《社會學研究》1997年第1期。

[89]項飚:《逃避、聯合與表達:北京“浙江村”的故事》,《中國社會科學季刊》1998年總第22期。

[90]彭玉生:《當正式制度與非正式規范發生沖突:計劃生育與宗族網絡》,《社會》2009年第1期。

[91]吳毅:《農民“種房”與弱者的反“制”》,《書城》2004年第5期。

[92]王三意、雷洪:《農民“種房”的行動理性——對W市S村的個案研究》, 《社會》2009年第6期。

[93]汪玲萍、蘇紅:《策略、規則及權力結構——一所中學高三教師名單的公布》,《社會》2007年第5期。

[94]盧暉臨:《通向集體之路:一項關于文化觀念和制度形成的個案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版,第158—161頁。

[95]汪玲萍、蘇紅:《策略、規則及權力結構——一所中學高三教師名單的公布》,《社會》2007年第5期。

[96]陳心想:《一個游戲規則的破壞與重建——A村村民調田風波案例分析》,《社會學研究》2000年第2期。

[97]胡榮:《理性選擇與制度實施——中國農村村民委員會選舉的個案研究》,上海遠東出版社2001年版,第43頁。

[98]張靜:《土地使用規則的不確定:一個解釋框架》,《中國社會科學》2003年第1期。

[99]周雪光:《一葉知秋:從一個鄉鎮的村莊選舉看中國社會的制度變遷》,《社會》2009年第3期。

[100]劉磊:《基層社會政策執行偏離的機制及其解釋——以農村低保政策執行為例》,《湖北社會科學》2016年第8期。

[101][英] 弗里德利?!ゑT·哈耶克:《法律、立法與自由》(第一卷),鄧正來、張守東、李靜冰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0年版,第7頁。

[102]狄金華、鐘漲寶:《從主體到規則的轉向--中國傳統農村的基層治理研究》,《社會學研究》2014年第5期。

[103]狄金華、鐘漲寶:《從主體到規則的轉向--中國傳統農村的基層治理研究》,《社會學研究》2014年第5期。

[104]狄金華、鐘漲寶:《從主體到規則的轉向--中國傳統農村的基層治理研究》,《社會學研究》2014年第5期。

[105]狄金華、鐘漲寶對規則與制度的概念做出了區分。但在本書中,筆者并不認為規則與制度有較大差異,因而對他們并沒有做出明確的區分。

[106]參見張靜《基層政權:鄉村制度諸問題》,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07]參見張靜《基層政權:鄉村制度諸問題》,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08]丘海雄、徐建牛:《市場轉型過程中地方政府角色研究述評》,《社會學研究》2004年第4期。

[109]張靜:《基層政權:鄉村制度諸問題》,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10]荀麗麗、包智明:《政府動員型環境政策及其地方實踐——關于內蒙古S旗生態移民的社會學分析》,《中國社會科學》2007年第5期。

[111]周飛舟:《從汲取型政權到“懸浮型”政權——稅費改革對國家與農民關系之影響》,《社會學研究》2006年第3期。

[112]辛允星:《村干部的“贏利”空間研究——以魯西南X村為例》,《社會學評論》2016年第2期。

[113][英] 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陳嘉映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34—235頁。

[114]許慎:《說文解字》,中華書局1978年版,第131頁。

[115]左民安:《細說漢字——1000個漢字的起源與演變》,九州出版社2005年版,第192頁。

[116][英] 馬爾薩斯:《人口原理》,朱泱等譯,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第7—8頁。

[117][德] 馬克思:《雇傭勞動與資本》,沈志遠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49年版。

[118] B.Seebohm Rowntree, Poverty: A Study of Town Life, London: Macmillan, 1901, p.103.

[119][印] 阿馬蒂亞·森:《貧困與饑荒——論權利與剝奪》,王宇、王文玉譯,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第19—21頁。

[120]阿馬蒂亞·森警醒我們相對貧困的分析方法并不能替代絕對貧困的分析方法,它只是對絕對貧困分析方法的有益補充?!跋鄬ω毨в^—甚至包括它的所有變形—并不能真正成為貧困概念的唯一基礎。在我們的貧困概念中存在著一個不可縮減的絕對貧困的內核,即把饑餓、營養不良以及其他可以看得見的貧困,統統轉換成關于貧困的判斷,而不必事先確認收入分配的相對性”。(參見 [印] 阿馬蒂亞·森《貧困與饑荒——論權利與剝奪》,王宇等譯,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第53頁)

[121]Pete Alcock, Understanding Poverty, London: Macmillan, 1993.

[122]Fuchs Victor,“Redefining Poverty and Redistributing Income”, Public Interest, Vol.8, 1967.

[123]岳希明、李實、王萍萍等:《透視中國農村貧困》,經濟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74頁。

[124][美] 勞埃德·雷諾茲:《微觀經濟學:分析和決策》,馬賓譯,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432頁。

[125][印] 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展》,任賾、于真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5頁。

[126]胡永和:《中國城鎮新貧困問題研究》,中國經濟出版社2011年版,第32頁。

[127]劉磊:《基層社會政策執行偏離的機制及其解釋——以農村低保政策執行為例》,《湖北社會科學》2016年第8期。

[128]在以往的評定中,也存在這樣一種情況,即老年人與子女分戶,且老年人患有疾病或勞動能力較差,也被納入貧困戶。但是薯縣在此次貧困識別中,將老年人與子女分戶的情況全部剔除。

[129]韋森:《難得糊涂的經濟學家》,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4—44頁。

[130][法] 奧古斯特·孔德:《論實證精神》,黃建華譯,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第40—41頁。

[131][法] 迪爾凱姆:《社會學方法的準則》,狄玉明譯,商務印書館1995年版,第19頁。

[132][德] 馬克斯·韋伯:《經濟與社會》(上卷),林榮遠譯,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64—66頁。

[133] Parsons, Talcott,“Prolegomena to a Theory of Social Institutions”,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Vol.55, No.3, 1990.

[134][英] 安東尼·吉登斯:《社會的構成:結構化理論大綱》,李康、李猛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80頁。

[135][日] 青木昌彥:《比較制度分析》,周黎安譯,上海遠東出版社2001年版,第11頁。

[136][美] 埃莉諾·奧斯特羅姆:《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集體行動制度的演進》,余遜達、陳旭東譯,上海三聯書店2000年版,第82頁。

[137]彼得·豪爾、羅斯瑪麗·泰勒:《政治科學與三個新制度主義》,何俊智譯,《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3年第5期。

[138]彼得·豪爾、羅斯瑪麗·泰勒:《政治科學與三個新制度主義》,何俊智譯,《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3年第5期。

[139][美] 道格拉斯·C.諾斯:《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劉守英譯,上海三聯書店1994年版,第3頁。

[140][美] 道格拉斯·C.諾斯:《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劉守英譯,上海三聯書店1994年版,第4—5頁。

[141]吳文藻:《社區的意義與社區研究的近今趨勢》,載吳文藻《論社會學中國化》,商務印書館2010年版,第440頁。

[142]吳文藻:《現代社區實地研究的意義和功用》,《社會研究》1935年第66期。

[143]費孝通:《社會調查自白》,知識出版社1985年版,第94頁。

[144]項飚:《社區何為——對北京流動人口聚居區的研究》,《社會學研究》1998年第6期。

[145]王銘銘:《小地方與大社會——中國社會的社區觀察》,《社會學研究》1997年第1期。

[146]鐘漲寶、狄金華:《中國的農村社區研究傳統:意義、困境與突破》,《社會學評論》2013年第2期。

[147][美] 施堅雅:《中國農村的市場和社會結構》,史建云、徐秀麗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40頁。

[148]鄭浩瀾:《“村落共同體”與鄉村變革——日本學界中國農村研究述評》,載吳毅主編《鄉村中國評論(第1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22—228頁。

[149]吳毅:《小鎮喧囂——一個鄉鎮政治運作的演繹與闡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年版。

[150]楊雪冬:《市場發育、社會生長和公共權力構建——以縣為微觀分析單位》,河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151]于建嶸:《農村綜合改革的落腳點應是“強縣”》,《農民日報》2007年7月25日。

[152]楊雪冬:《市場發育、社會生長和公共權力構建——以縣為微觀分析單位》,河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2—53頁。

[153]樊紅敏:《縣域政治運作形態學分析——河南省H市日常權力實踐觀察》,《東南學術》2008年第1期。

[154]楊雪冬:《論“縣”:對一個中觀分析單位的分析》, 《復旦政治學評論》2006年第1期。

[155]狄金華認為,由于縣內地域的廣闊,單個的研究者不可能輕易地把握縣域農村的全部圖景。因而,研究者往往在田野研究中無法兼顧結構和過程這兩方面,從而有可能既無法很好地發揮田野研究揭示復雜情態的優勢,又自廢了制度性分析的長處。(參見狄金華《中國農村田野研究單位的選擇》,《中國農村觀察》2009年第6期)

[156]陳奇:《我國歷代縣制約論》,載張炳楠《地方自治論文集》,華岡出版社1974年版,第186—188頁。

[157]饒靜、葉敬忠:《稅費改革背景下鄉鎮政權的“政權依附者”角色和行為分析》,《中國農村觀察》2007年第4期。

[158]徐勇:《“接點政治”:農村群體性事件的縣域分析——一個分析框架及以若干個案為例》,《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6期。

[159]劉磊:《精準扶貧的運行過程與“內卷化”困境——以湖北省W村的扶貧工作為例》,《云南行政學院學報》2016年第4期。

[160]在當地的方言語系中,人們將人心是否有孔竅與一個人是否聰明聯系起來。譬如說,當地人常用“有心竅”“有心眼”“有心空兒”來形容一個人聰明。而用“梗心”來形容一個人比較愚笨。由于紅薯的塊根是實心的,既無孔又無瓤,因此常被用于形容人傻、不夠聰明。

[161]在非正式話語中,“苕”常有親近之意,如長輩叫小孩“苕伢”,特是指喜歡這個小孩,拉近距離;有時苕也用于稱贊一個人實在,如“你怎么這苕呢”,這并非批評一個人傻,而是夸贊他實在、不耍心眼。

[162]盧暉臨、李雪:《如何走出個案——從個案研究到擴展個案研究》,《中國社會科學》2007年第1期。

[163]許多學者將研究的地點和對象選在自己的家鄉,這為研究者迅速進入現場并獲取相關資料提供便利,然而,這種研究的“家鄉化”也常常為學者帶來弊端。研究者通常將自己想象的農村比附現實中的農村進行研究,使得研究者事實上是在以超越事實的主觀認知來理解研究對象。(參見徐曉軍《鄉鎮街坊:結構與關系——武漢市郊蘭鄉街坊的個案研究》,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05—219頁)

[164]薯縣縣志編纂委員會:《薯縣縣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頁。

[165]薯縣縣志編纂委員會:《薯縣縣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78—82頁。

[166]資料來源于薯縣扶貧辦。

[167]薯縣人民政府扶貧開發辦公室:《薯縣貧困人口現狀調查》, 2014年7月22日。

[168]王寧:《代表性還是典型性?——個案的屬性與個案研究方法的邏輯基礎》,《社會學研究》2002年第5期。

[169]吳毅:《小鎮喧囂——一個鄉鎮政治運作的演繹與闡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年版,第182頁。

[170]曹錦清:《黃河邊的中國:一個學者對鄉村社會的觀察與思考》,上海文藝出版社2000年版,第2頁。

[171]在田野調查中,研究者往往面臨“深入性”與“科學性”兩難的困境:“深入性”需要調查者以“局內人”的身份參與觀察,而“科學性”又要求調查者在進入現場后與調查對象保持合適的界限,從而維持社區的“原生態”。(參見應星《大河移民上訪的故事:“從討個說法到擺平理順”》,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版,第343頁)

[172]戈夫曼的擬劇理論認為,社會機構猶如舞臺,有“前臺”與“后臺”之分?!昂笈_”是一個封閉性的空間,不能向外人隨便展示。(參見 [美] 歐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馮鋼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173]風笑天基于研究者是否顯露研究身份這一維度,將參與觀察者的角色劃分為“隱蔽的觀察者”和“公開的觀察者”。(參見風笑天《論參與觀察者的角色》,《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3期)

[174]鄭欣:《田野調查與現場進入——當代中國研究實證方法探討》,《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3期。

[175]李培林:《透視“城中村”——我研究“村落終結”的方法》,《思想戰線》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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