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夫人一氣之下,帶著寶琴回到河府,將屋中東西砸了個遍,還不解氣,吩咐寶琴收起河圖,便要回轉(zhuǎn)青丘。
寶琴忙在一旁勸解,又問九曲夫人道:“夫人,咱們這就走了,那個小老道怎么辦,是放是殺?”
九曲夫人聽了,這才冷靜下來,她從寶琴手中將河圖接過,望了望仍在不停變化的圖案,心想這圖在自己手中已近千年,可自己一點也參悟不透,氣得重重地向玉案上一摔,恨恨地道:“先將他關(guān)那里幾天,我先回青丘看看,你暫在這里看管河府,等我回來,若三日內(nèi)我回不來,你就先將他押回犀牛山,讓他在那里為我參悟河圖。對了,我走時因太過生氣,沒有理會那兩個看門狗,明日府中藏的醉仙酒就滿三百年了,你與我送他們一壇,算是謝過,也讓他們用酒味饞饞這個該死的。”說完獨自一人出了黃河,回轉(zhuǎn)青丘。
過了約兩個時辰,張道陵方自醒來,見自己身處一片黑暗當(dāng)中,也不知身在何處。等他掏出黑羽,借著亮光看四周地形,見自己身處于一個巨大的石廳當(dāng)中,再看到那支熄滅的香,張道陵這才明白,自己被關(guān)到了孟門山下的石洞里面。
他在里面大喊大叫,也無人應(yīng)聲,此時的他,當(dāng)真是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最后只得頹然倒地。
張道陵身處漆黑的洞中,無望又無助地待了一會,心中忽道:“我這是怎么了,遇到這種情況,竟然心生頹然。我雖然身處險地,但天無絕人之路,枉我經(jīng)歷了這么多,怎么可輕言放棄呢?”
想到這里,他平復(fù)了心情,念起避水決,重入水中,順著石階,一直走回到兩扇黑色石門前,用力回拉,仍是一點也拉不動。他又變拉為推,石門仍是紋絲不動。
張道陵見此路不通,只得返身回走,他一邊慢慢地走,一邊借黑羽之光,打量兩邊的石洞墻壁,連頭頂也沒有放過,想從其中找出些出洞的線索。
他一直走回到石廳當(dāng)中,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絲線索。張道陵想起龍兒的遭遇,暗道我莫被她們關(guān)起來不見天日,縱然她們每隔幾天,給我送飯,讓我死不了,可總這樣子下去,生不如死啊!
他又轉(zhuǎn)念一想,九曲夫人做事雖是偏激,但人卻并不壞,也許她是想從自己口中,得到洛水神想要告訴河伯的秘密,這才安排了這樣的計劃,讓寶琴假冒河伯。如今她們計劃得逞,肯定為之前自己沒有將這些事情全告訴她而生氣,是以故意將自己丟在這里,讓自己吃些苦頭。
想到這里,他心下稍安。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過幾天九曲夫人若是來了,答應(yīng)放自己出去,可還能加些條件,或是讓自己繼續(xù)參悟河圖,或是讓自己幫她報仇之類的。自己己打定了主意,不再幫她做這些事情。想到這里,他自言自語道:“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子坐以待斃,龍兒在陰陽二氣瓶中被關(guān)了五百年,還想法子通過傳音之術(shù),吸引到自己來救她呢!我何不也試試此法。”
想到這里,他說干就干,當(dāng)下拿起黑雕羽毛,望著那黑亮的羽毛,張道陵心想這黑雕大仙已答應(yīng)收九曲夫人為徒,而自己又得他贈予此羽毛,可以在危難之際找他來救自己。有了這層關(guān)系,那九曲夫人絕不會害自己。
自己打定了主意,要用這羽毛勸黑雕棄惡從善,是以決不會為自己的事而動用此羽毛。于是他一手持黑雕羽毛,一手尋了塊石頭,縱身而起,上到下,從左到右,一寸一寸地用石頭敲打每一個地方,看看這石廳中四周的石壁可有空洞的地方。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隨著敲擊,處處都傳來實心的響聲。但張道陵并不氣餒,借著躡空術(shù),上下尋找可有異樣的石壁,沒放過每一個地方。
當(dāng)他將石廳中的墻壁表面都敲過來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這才停下來,坐在地上,思索接下來如何辦。
張道陵忽然想起,適才寶琴言道,那河伯酒后失行,頭撞孟門,身犁黃河,犯下了驚天大罪,若不是九曲夫人上下打點,早被天庭殺了。河伯他現(xiàn)在被天庭囚了五百年,想來他必是被關(guān)在了某個地方,不為人所知,是以龍兒不曾知曉此事,還以為河伯在那里清修呢!哎,要是龍兒知曉此事,還不知道得有多傷心呢!
張道陵想了一會,摸到那半根香,尋了塊粗糙的石壁表面,將香一頭頂在石壁面上,用力快速地一劃,紅光一閃,那根香已被點燃,香燃出裊裊白色輕煙,直向上飄去,在石廳頂盤踞不散。
張道陵抬頭望著那輕煙,心想我且盯著這煙,若是這煙能有處逸出,豈不是為我指了條明路。當(dāng)下他將香熄滅,躺在地上,借著羽毛之光,望著洞頂?shù)臒熿F出神。
過了片刻,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煙似乎向左邊動了動,像被什么東西吸了過去。張道陵屏住呼吸,盯著那煙,見一縷煙竟然向下飄了過來,沒入地中不見。
張道陵見了,心中大奇,心道煙者,氣也,一向都是輕者上浮,而這煙飄到石廳頂部,竟然會折而下行,消失在地中,難道這地面之下,有什么吸力不成。也是,我尋遍了這石廳四周和頂部,卻單單漏過了地面。
想到這里,他悄無聲息地移近觀看,卻見地面有一極細(xì)的縫隙,上面的煙霧,便是從這縫隙處被吸了進(jìn)去。
張道陵觀察了一陣,眼見石廳頂?shù)臒熿F,被吸得快要沒有了,忙又將香點燃,但將香放在地面縫隙一米遠(yuǎn)的地方,自己則將羽毛壓在身下,屏住呼吸,仗在仙谷中養(yǎng)成的夜眼,借著那點紅光,來靜觀其變。
過了一刻鐘后,當(dāng)香燃到多一半時,一條紅色的小尖狀肉觸角,悄悄地從地面縫隙中探出頭來,但見這觸角伸出那細(xì)縫時,身體拉成薄薄地一片,慢慢地從細(xì)縫中蠕動出來,當(dāng)香燃到還剩三分之一處時,那東西才完全從地面上鉆了出來,身體又漸漸地回縮,竟然是一條有一人長,一尺寬的紅色圓柱形肉蟲子。
只見它伸出頭來,上面只有一口,無眼無鼻無耳,那張口在空中嗅了嗅,便向燃著的香處爬去。
張道陵將這一切看到眼里,仔細(xì)打量了下這蟲子,其樣子竟然像是一條蚯蚓。但眼前這條蚯蚓,體形之大,卻是自己平生所未見過。
他見那蚯蚓直向香爬去,順著香轉(zhuǎn)了一圈,一張口,竟然將香火頭咬了下來,帶著火就吞了下去。
張道陵見了,心道這香還應(yīng)有用,當(dāng)下顧不得害怕,拿出羽毛,將它倒轉(zhuǎn)過來,一躍而起,跳到蚯蚓身旁,用羽毛根一下子按住蚯蚓的頭部,低聲喝道:“不許動。”另一手則將香從蚯蚓身中抽了出來。
說來也怪,這羽毛一接觸到這條蚯蚓,那蚯蚓竟然如遇到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一般,全身一陣痙攣,然后身體一直,竟然僵住了。
張道陵不成想竟然有此變化,忙將羽毛撤下,退開數(shù)步,仔細(xì)觀察。他觀察了一會,見蚯蚓仍是一動不動,張道陵心中大悔,怕是自己適才出手不慎,將這蚯蚓失手傷死。可自己明明記得,出手并不是太重啊!
他緩步上前,伸手摸了蚯蚓頭部下方一圈突起的地方,感覺到那里微有跳動。心有方安,心想莫被是我剛才舉動嚇昏過去了。按說它長這么大,也算是個蚯蚓精了,為何還如此膽小呢。
他想了想,自懷中摸出一根金針,在蚯蚓頭部輕微地刺了一下,那蚯蚓身體果然一抽,然后開始蠕動。
張道陵忙退后兩步,小心觀察。只見那條蚯蚓慢慢醒來,身體蜷成一團,將頭抬起,向四外嗅了嗅,忽然將頭對著張道陵。
張道陵見狀,不由地雙后退了幾步,手持羽毛,護(hù)在身前。那知那蚯蚓將身子弓起,然后一頭碰在地上,以頭觸地,竟然發(fā)出人言,口中說道:“小的不知仙長在此,還請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小的蚯蚓在此給您陪罪了。”
張道陵見此情景,也被弄了個瞠目結(jié)舌,過了片刻方道:“這位,這位蚯蚓兄,在下仍是一位普通人,只是見你突然來此,出于自衛(wèi),這才打擾,你沒事就行,在下嚇了蚯蚓兄一跳,也是好生過意不去。”
那蚯蚓聽了,又抬頭嗅了嗅,仍是以頭點地,說道:“仙長客氣了,仙長手持仙羽,怎會是凡人,不過,這仙羽太過嚇人,還請仙長將它收了吧。”
張道陵聽了,這才明白這蚯蚓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這根黑雕所贈的羽毛。當(dāng)下一笑,將羽毛收入懷中。
羽毛一入懷,那蚯蚓頓時一改頹廢之態(tài),將頭抬起,對張道陵問道:“仙長,敢問身居何職,師從那位大仙?”
張道陵笑道:“我可不是神仙,也沒什么神仙師父,我只是位凡間修行的小道人。”
那蚯蚓聽了神色一怔,奇道:“不可能,仙長身有奇物,而且能孤身一個人來到孟門山下,若非仙人,凡人至此,恐怕早死了。”
張道陵聽了,笑著道:“這個嘛!貧道是有些奇遇,但卻仍是凡人一個,現(xiàn)在是被人關(guān)在這里的。”
“噢。”那蚯蚓聽了,似是明白了些,口中喃喃道,“這個洞,從打大禹開山之后,除了那條巨龍,便是這毒蛟來過。你說被人關(guān)在這里,想來便是那毒蛟了。”
“不錯,蚯蚓兄果然聰明。對了,我聽蚯蚓兄適才說起這洞有條巨龍來過,敢問這巨龍,蚯蚓兄可曾認(rèn)得。”
“這巨龍我自然認(rèn)得,不過你問他作什么?”
“實不相瞞,我受人之托,前來黃河,找得就是這巨龍。”
“哈哈,是嗎?”那蚯蚓一邊大笑,一邊將身子挪到地上縫隙處。它乘著洞中黑暗,將大半部分身子潛入地縫當(dāng)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張道陵道:“我雖然認(rèn)得他,而且知道他在那里,但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張道陵不成想他突然這樣子說話,也是一怔,忙低聲求道:“蚯蚓兄,你我今日得見,也算是有緣,還請蚯蚓兄助在下一臂之力,等貧道出去后,定有重謝。”
“哈哈,你被人關(guān)在這洞中,只能在此等死,還說什么出去后相報。”
“蚯蚓兄,我雖被人關(guān)在這里,但也是一時誤會,過些日子,她們必會放我出去。”
那蚯蚓聽了,心想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讓到口的肥肉丟了。眼下他有神羽護(hù)體,自己也奈何不了他了。當(dāng)下?lián)Q了聲音,口氣變得柔和起來:“你要想讓我?guī)湍悖毜脤⒛且鹈o我。”
張道陵聽了,為難道:“蚯蚓兄,這羽毛仍是一位上仙相贈,貧道若是給你,就有違上仙之意了。”
“那好,你就在這里找那條巨龍吧。”說完它作勢欲隱入地縫之中。
“且慢”,張道陵忙叫道,“蚯蚓兄,咱們再商量商量。”
那只那條蚯蚓一搖頭,回道:“我就要那根羽毛,沒什么可商量的。”說完便不見了。
張道陵掏出羽毛,借光亮再看,那條蚯蚓已消失地?zé)o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