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將春兒叫進東屋。轉過身來,對她道:“我問過了,這里的老婆婆夜中曾夢到過觀世音菩薩。這里就是菩薩顯圣的地方。我一會還要回宮中,這樣吧,你就在這里睡下,等夢中見到觀世音菩薩,替我向菩薩求保佑太后。”
春兒聽了,有些驚疑不定,不由遲疑地道:“這個,姑娘,夫人可是吩咐我陪你進宮的呀。”
玉蘭眉頭一皺,不悅道:“這個我回府與夫人解釋就行了,太后玉體寶貴,只要你能為我在此夢到觀世音菩薩,就是大功一件,夫人必定重重賞你。”說著又從頭上撥下一支金釵,道:“你為我辦成此事,這個就賞給你了,記住你要老老實實在這里睡覺,等我回來接你就是了。一切都得保密,若是因你不慎誤了救治太后,大將軍得知必治你罪,到時別怪我保不了你。”
春兒聽了,忙跪下來道:“春兒不敢,春兒一定聽姑娘的,在這里好好睡覺。”
玉蘭聽了,將她扶起來,笑道:“我說的你都記到了嗎?”
“記下了。”
“那好,你將這金釵收下吧,事成之后,我還有賞。”
春兒還想推辭,卻被玉蘭一把塞在手中。玉蘭見桌子上擺著一碗豆漿,端過來遞與春兒,道:“這老婆婆的豆漿挺好唱的,你將它喝了,就上坑睡去吧。”
春兒笑著將一碗豆漿喝進肚子里。她將碗放到桌子上,對玉蘭道:“姑娘,你想著替我與夫人解釋下啊。我、我。”說到這里,已是呵欠連天,雙眼難睜,玉蘭忙扶她坐在坑下,微笑道:“你放心睡吧,想著求菩薩保佑就行。”
“是、是。”春兒話未應完,便已是一頭倒在坑上,鼾聲大作了。
等張道陵、龍兒和金蟬等人過來,見狀,均是高興。金蟬紅著臉仔細地打量完春兒,低頭默聲念咒,一個轉身,呈現在眾人面前的,竟是又一個活脫脫的春兒。
張道陵大喜,道:“好兄弟,你剛才也聽到春兒的話了,你可會學著說嗎?”
金蟬剛才也側耳聽了,記得春兒聲音,于是壓著嗓子學春兒說話道:“玉蘭姑娘,你聽行嗎?”他年紀只有十四,猶帶童音,壓低了說話,竟也聽不出是男是女來。
玉蘭聽了,點頭說行。
張道陵聽了道:“那好,金蟬,從現在起,你就是春兒了,一切聽玉蘭姑娘安排,話能不說就不說。知道了嗎?”
“是,張大哥。”
“那好,咱們這就走。”
龍兒卻白了張道陵一眼,道:“金蟬小師父的衣服不換下啊?”
張道陵一聽,拍了一下自己腦門。當下與金蟬回到西屋。
玉蘭此番回來,帶著衣物,便自轎中取來,在龍兒的幫助下給酣睡如泥的春兒將衣服換了,又將春兒的衣服送與金蟬。
那春兒年紀不大,但個子長的比較高。金蟬將她的衣服穿上,還挺合身。眾人一看,完全就是春兒本人,均道這衣服竟然合身,看來到宮中辦事情也能順利。
小白掂著小黑,也執意要去,張道陵無法,只得讓小白鉆入他懷中,好保護小白。
張道陵低聲囑咐玉蘭道:“你到了宮中,想法子派一個和我身高體形差不多的太監出來,讓他到洛河邊,有一處叫作小河彎的地方取水就是,小白在暗中跟隨,然后通知我,我便可將他迷倒,變成他的樣子來與你們會合,等咱們都混進宮中,就可擇機由金蟬以血喂太后那粒紅色的藥丸,并想法子救小黑。”
眾人點頭應是,張道陵又讓龍兒化作小魚,由玉蘭帶著進宮,但只能在暗中保護她們,不到危急時刻,決不許現身或是出手。之后他又囑付王、趙二人同自己出去辦事。
張道陵見一切安排完畢,便將手一揮,“好了,那咱們現在就出發。”
玉蘭帶上面紗,由金蟬變成春兒,提著水桶,出了院子,院中耿安氏見玉蘭出了房,眼睛便長在她的身上,再也移動不得。
鄧福見玉蘭可出來了,心這才放下,他擦了擦頭上的汗,忙掀起轎簾,讓玉蘭進去,金蟬跟在后面,正不知道如何辦呢,鄧福急了道:“我的春兒姐,你倒是進啊!還讓小姐等你呀!”
玉蘭聽了,也想起金蟬必是因為自己是男身,不好意思上轎,當下對春兒擺手道:“你進來吧,有這水桶也放得下。”
金蟬無奈,只得躬身進了轎。轎中只一面有個長凳,上面鋪有棉墊。來時玉蘭讓春兒與她同坐,免得春兒走得慢。如今回去,卻是要和金蟬同乘一轎,玉蘭也有點不好意思。
轎中坐下二人后空間并不寬裕下,轎夫們走得又快。這樣一來,二人身子就免不了有些接觸。金蟬將水桶放在腿上,雙手緊緊抱在懷中,雙眼緊閉,低頭不語。可是隨著轎子的顛簸,他仍不時感到玉蘭肩膀傳來的柔軟,又聞到玉蘭身上特有的香味,讓他白凈的臉龐紅得如紅布一般。
金蟬如此,玉蘭心中也如有頭小鹿在里面亂撞一般,心跳個不停。她身子緊縮成一團,一動也不敢動,可仍是難免會碰到金蟬的肩膀。玉蘭長這么大,從未和男子在這么近的距離獨處過,也是羞的一張粉臉通紅,幸好有面紗擋著。
龍兒自水中向上望去,忍不住低聲同叫道:“呀!你們的臉怎么都紅了,是熱得吧?”
玉蘭被龍兒出聲,嚇了一跳,望向金蟬,見他如此模樣,不由地噗嗤一笑,心里反而不再那么緊張了。玉蘭想了想,問道:“春兒,你熱嗎?”
金蟬聽了,忙回道:“阿彌陀佛,我,我不熱。”
龍兒聽了,早笑得沉入水里去了,玉蘭也是忍不住又笑出聲,低聲道:“春兒,現在你就是春兒了,千萬別露餡。”
金蟬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露口了,他心中一緊,心想我怎么忘了呢,現在是十萬火急的事,大伙為了我舍生忘死,去闖皇宮,好救太后和小黑,我可不能再疏忽了。當下點點頭,心中默念了會《大悲咒》,將心神定住。
他一想到事關別人,立刻聰明起來,低低地問道:“玉蘭姑娘,我該如何招呼你呢?”
玉蘭道:“你叫我大小姐就成。”她將宮中的各項注意事項一一與他交待清楚,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個小姑娘再說閨中的悄悄話呢。
張道陵見玉蘭她們走了,便打算在暗中跟隨,他想和耿安氏說一聲,卻見她正靠在門前,望著遠去的一行人發呆。
張道陵忙招呼老人家,耿安氏這才回過神來,問道:“張道長,你們這就走了,可還回來嗎?”
張道陵笑道:“回來的呀,你這一時先不要出門了,照顧好屋中那位女子就行,我們也就一兩天的事,就趕回來。我先帶王長、趙升他們出去趟,去接個人,你一切都不用管,在家中待著就是了。”
耿安氏點點頭,又問道:“剛才那位姑娘,可還會來嗎?她長得必定很好看吧!”
張道陵一怔,想了想道:“是的,她還會來的,她還得回來接人呢。”
耿安氏聽了,面上露出無限歡喜之色,道:“好,好,張道長,你放心吧,這里有我照顧著呢。”
張道陵對這老人家甚是放心,又將王、趙二人叫來,囑咐了他們去找一個轎子,扮作轎夫,到城中洛水的一個地方等他,這才動身,追玉蘭一行人而去。
張道陵不一會便追上玉蘭她們,只是防止鄧福他們看見,這才放慢腳步,不遠不近地跟著,只是叮囑了小白幾句,才眼看著小白上了轎子。
等玉蘭一行人來到宮門處時,蔡倫派來的兩名太監早已在門口相迎。守門的侍衛已得到命令,只是打量了春兒幾眼,便放了玉蘭和春兒進去。
兩名小太監甚是乘巧,一人接過玉蘭的衣物包,一人則從春兒手中接過水桶。當先帶路,向玉蘭住的地方走去。
玉蘭見拎桶之人體形身高與張道陵差不多少,便有與敘話。這小太監是新進宮的,名叫小江子。暫時被安排在南宮干活。因那晚安帝被驚嚇后,這個新來的太監也受到了牽連,一個個被發配最辛苦的地方去干活。
小江子因手腳麻利,被安排到了北宮負責搬運物品。玉蘭聽了暗想此人是新來的,與北宮中人也不太熟,張道長冒充他最是合適,當下道:“小江子,你與我辦件事,事情辦好了,我與蔡公公說去,隨我服待太后去。”
小江子聽玉蘭說自己能到宮中服待太后,這天上掉下的一個大餡餅將他砸的歡喜無比,忙謝了玉蘭,請玉蘭吩咐,擺出了一副為玉蘭姑娘辦事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再所不辭的態度。
玉蘭笑道:“這活不難,只是得小心。你一會將魚放在魚缸中后,就趕緊去洛河中給我打一桶新水來,記住,我聽賣魚的說,只有洛河的小河彎水中沒有半點泥沙,若是你隨便打回來的水不清,養魚魚死的話,我可拿你試問。”
小江子聽了忙不迭地應著。同行的另一名太監暗道這小子今剛來,竟遇到這等好事,不由地后悔死了,心想我若是拿水桶就好了。
小江子隨玉蘭進了屋,玉蘭小心將龍兒撈出,放在魚缸中,便命小江子速去。等他走后,關上了門,小白便出來,與玉蘭道:“玉蘭姐,我都聽好了,這就跟著他,順便通知張大哥。”
玉蘭道:“好,小白,你一路小心點。”
“放心吧,我沒事的,玉蘭姐。”
金蟬見小白要孤身出去,很不放心,卻又無力相助,只急得流下淚來。小白見了安慰道:“金蟬大哥,你不用擔心我,我去去就來。”說完便潛入墻角不見。
玉蘭回到屋中,低聲對龍兒道:“龍兒,我們這就去看太后,你先待在屋中吧,張大哥說了,等他混進來后,再帶著你和我們去見太后。”
龍兒聽了,甩了甩尾巴,望著她們二人,惱道:“我真恨自己是個龍身,那像你們,不用變就是人身。”
玉蘭聽了安慰道:“龍兒,你是不知,人也有人的難處啊?生老病死不說,還得日夜為生計操勞,那如你們神仙,只需修煉,沒有別的煩心事。”
“哎,玉蘭姐,神仙也得挨管的,再說我那里算得上神仙,只不過是沒人管的一條小龍罷了。咦,金蟬小師父,你一直變成春兒,到現在屋里了,也沒外人,怎么不換回來休息會呢。”
金蟬聽了,奇道:“換回來什么?”
“你的真面貌啊!老這么變成別人的模樣,臉上肉不疼嗎?別到時侯堅持不住了露餡啊。”
玉蘭聽了也奇道:“你們已經學會變化之術了,怎么會露餡呢。”
龍兒嘆道:“我們這幾個人學得,是張大哥從外面人手中得來的,算不上變化之術,只不過是控制面部肌肉,來得障眼法罷了。時間長了就會露餡的。我們幾個人,就張大哥堅持的最好,我也只能排第二,王長趙升,一學就暈,所以我說金蟬小師父也得歇會。”
玉蘭聽了,轉過身來仔細打量金蟬,見金蟬一切如故,完全是春兒的樣子,看不出一絲破綻。
金蟬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摸臉,學習春兒的聲音道:“大小姐,我像我嗎?”
玉蘭聽了忍不住好笑,輕聲問道:“你還是先恢復一下吧,這里一時沒人來,我先出去看看,你們在這里等張大哥。”
金蟬心中掛記著小黑和太后,那里肯待在這里。輕聲道:“我在老婆婆家就試過了,變成別人的樣子,一整天都不用變回來就行,真得沒事。”
龍兒聽了,有些吃驚道:“是啊!那金蟬小師父你的定力真好,我看你別學佛了,和張大哥一起修道吧,肯定用不幾年,就能悟道的。”
“阿彌陀佛,小僧自幼出家,已在佛前立誓,一生皈依佛門,絕不反悔的。”
玉蘭聽了,看向金蟬,見他一副虔誠模樣,心中竟然有些嘆氣,心想若是太后醒來,見自己的孩子竟然出家了,不知有何打算。
想到這里,她當下說道:“金蟬小師父,你先在陪著龍兒,等著張大哥來。我先去看看,若是有人來見了你,就說是我安排你在此照看魚兒。”說完翩翩而去,在外面輕輕將門帶好,嘆了口氣,向太后寢宮而去。
等她到了太后寢宮,卻見殿中人人均是滿臉肅穆,玉蘭吃了一驚,忙與鄭眾等人打了招呼,來到太后床前,見太后仍是在床上昏睡。當下低聲問鄭眾道:“鄭公公,我走后,太后可曾醒過。”
鄭眾道:“沒有,自打國師給太后扎過金針后,太后就一直這樣。”
“哦,那太后可是滴水未進了。”
“是啊,太后自打早起吐了那么多,現在又是這個樣子,真叫人難受啊!”
“哦,大將軍和國師呢。”
“你走后,大將軍與國師商量了一陣,國師說是要在這殿中用那個小白妖耗子作法,大將軍則去探望皇帝,請了旨召集群臣商量去了。國師剛在殿中打坐,我等也都退了出去,那知剛過了一會,就聽得殿外空中一陣鳥鳴。我等隨國師來到殿外,只見國師一招手,一只黑鷹便從天而降,落在國師手中。那黑鷹個子有家中的雞尋那么大,長得可是兇狠極了。”鄭眾邊說邊比劃道。
“哦,然后呢。”
“那黑鷹左爪中抓著一條黃布,國師接過來一看,臉色大變,他當手一抖,那黃布便著了火,在他手中燒成了灰燼。國師當下吩咐將那小白耗子拿來,用那銀絲捆著,遞與黑鷹,但見那黑鷹將爪子一伸,便將那小白耗子抓起來,向北飛走了。”
玉蘭聽說小黑已不在宮中,臉色大變,身子險些摔倒,幸好借著太后的鳳床方才站定。
鄭眾見她臉色蒼白,不由關心地道:“玉蘭姑娘,你這來回奔波,可是太辛苦了,太后這里有我在呢,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去吧。”
玉蘭勉強笑了笑,道:“是有些累,行,一會我休息下去。對了,國師既然用鷹將小白、白鼠捉走,那太后也應該就沒事了吧,否則為何他不在這了呢?”
“哎,國師自打看了那黑鷹帶來的黃布,便急匆匆地去找大將軍了。我后來聽說是他在邙山蓋用來鎮妖的道觀出了些事情,國師趕往那里去了。聽說今晚不在宮中作法,而是要到那里作法鎮妖。大將軍和蔡公公帶著百官也都去了,說是下午才能回來。哎,現在是什么世道啊,連耗子都成精到宮中來作亂了。”鄭眾說完,不由地感慨道。
玉蘭聽說小黑被黑鷹抓走,心神不定,也不想再與鄭眾多說,便道:“鄭公公,我先回去一下,歇會就來。”說完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