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海洋和喬水依雖然滿心擔憂會拖累付清萍，卻想不出更穩(wěn)妥的法子，只能咬著牙點頭。兩人的腳底板已經(jīng)開始泛起半透明的虛影，像被水浸過的墨痕，正一點點往上蔓延，只是過程慢得幾乎難以察覺——真要變得明顯，恐怕要等上好幾個小時。

付清萍望著他們，心里默默盤算：【只要我還記得他們，他們就不會徹底消失。可若將來我的力量散了，再沒人記得他們，因果線遲早會將他們抹去。唯有讓他們魂力變強，被更多人記掛，才能扛住時間的沖刷。】

若沒了這兩個孩子，就算她能以異類之身漂泊千年，又有什么意義？她眷戀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少女，這一眼，或許就是最后一面了。

“隨我來。”

話音剛落，三人的身影便如泡沫般消散在小吃街的煙火里，只留下滿桌還冒著熱氣的烤串和半杯冰奶茶，仿佛剛才的喧鬧從未存在過。

下一秒，他們已站在喬家祠堂的青石板上。前腳剛邁進去，身后那扇朱紅暗沉的祠堂大門便“吱嘎”一聲自己合上了，落鎖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喬家本是馭鬼世家，自帶不詳。”付清萍的聲音在空曠的祠堂里回蕩，“傳到外祖母那輩，只剩她一個女兒。本想讓你們隨我姓，避開這些紛爭，可外祖母臨終留下遺訓：三代內(nèi)若有男丁，斷不可斷了香火傳承。”

她走到供桌前，指尖撫過泛黃的族譜：“我先在這上面劃去你們的名字，越多人記住你們，你們的魂力會越強。等你們借他人之身歸來時，一定要記得親手填回來。”

話音剛落，祠堂里的光線驟然暗了下去。一陣白霧憑空涌起，霧中漸漸浮現(xiàn)出四五十道人影，有男有女，都是中年模樣，臉色漠然地望著他們，像一尊尊沉默的石像。

晚上八點半的鐘聲在祠堂外隱約傳來。喬水依和喬海洋的身影突然加速變得透明，自腰以下幾乎快要看不見了，只剩上半身還勉強維持著人形。

祠堂里沒點燈，只有供桌上的燭火搖曳，映得四周影影綽綽。這時，一個穿著素雅旗袍的中年女人從角落的靈位后走了出來，眉眼間帶著和付清萍相似的溫婉：“清清，小依，海洋……都長這么大了啊。”

喬水依和喬海洋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沖擊比突然得知家里成了千萬富翁還要猛烈。

付清萍站在祠堂中央，緩緩轉(zhuǎn)頭，聲音輕得像嘆息：“母親，好久不見。”

“時間差不多了。”女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提醒道。

夜?jié)u漸深了。祠堂里的薄霧越來越濃，在盡頭緩緩勾勒出一條巷子的輪廓，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仿佛沒有盡頭。

“別超過十二點離開。”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去吧。”

此去一別，不知何日能再見。

喬海洋率先踏上青石板，腳步沉穩(wěn)得不像個少年。喬水依緊隨其后，回頭深深看了付清萍一眼——可鬼是沒有眼淚的，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咽進喉嚨里。

巷子很長，兩旁的景物越來越陌生。走到盡頭時，眼前出現(xiàn)了兩團昏黃的光：一邊是間小屋，書桌上趴著個沉睡的少女；另一邊是醫(yī)院病房，病床上躺著個氣息微弱的少年。

他們的第一個新身份，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