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玥和小滿,就像松柏村漫山遍野的映山紅。春寒料峭時便攢著勁兒冒芽,雨打風吹里炸開一身艷色,年復一年開得如火如荼,根卻始終牢牢扎在貧瘠的泥土里——那是從大山里帶出來的韌勁,是永遠揣在懷里的初心。
洗清冤屈的藍玥沒有沉溺在喘息里。她坐在出租屋的書桌前,將泛黃的醫師執照副本輕輕撫平,重新制作的簡歷上,每一筆履歷都寫得格外鄭重。那些曾被李薇攪得一團糟的證據,如今被她按時間線裝訂成厚厚的冊子,邊角用透明膠帶仔細加固,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仿佛握著一把能劈開陰霾的刀。“該把屬于我們的,一點點拿回來了?!彼D頭對小滿說這話時,眼里的光比手術燈還要亮。
蕭丞那邊也沒閑著。借著父親的人脈與資源,他像剝洋蔥般層層揭開李薇父女的偽裝。電腦屏幕上,李明源這些年的“操作”漸漸清晰:利用職權給競爭對手的醫院安插“問題”,捏造醫療事故逼走異己,甚至通過李薇設局,讓好幾位嶄露頭角的年輕醫生背上受賄、醫療過失的污名。那些醫生有的遠走他鄉改了行,有的在城中村的小診所里消磨半生,提起李明源的名字,聲音里都帶著化不開的寒意。
小滿此時已在美娘服裝廠獨當一面。吳總幾次找她談話,說要派她去 A市開拓新市場——那是多少設計師擠破頭的機會。小滿望著辦公室窗外的霓虹,指尖摩挲著設計稿上的山茶花刺繡——A市,不正是她們從大山里出來時,在課本上圈過的夢想之城嗎?可她還是搖了頭:“等藍玥的事徹底了了再說吧?!背閷侠锬欠鈱懞玫纳暾垥?,被她輕輕壓在了最底下,上面還留著幾處修改的痕跡。
藍玥和蕭丞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知己。起初是為了找證據碰頭,后來常在深夜的咖啡館對著資料討論到天亮。藍玥帶著蕭丞去見那些被李明源迫害過的醫生:有在社區醫院給老人量血壓的張醫生,提起當年被奪走的主刀機會時,老花鏡后的眼睛紅了一圈;有開著小藥店的王醫生,從鐵皮柜深處翻出泛黃的判決書,指尖劃過紙面時微微發顫:“我就知道,總有天亮的一天?!边@些曾被現實壓垮的人,在藍玥眼里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個個都拍著桌子說要作證:“不能讓這顆老鼠屎,壞了整個醫療行業的湯!”
加上小滿和另外兩位被牽連的年輕醫生,五個年輕人組成了特殊的“取證小隊”。他們擠在藍玥的出租屋里核對證詞,泡面桶堆在墻角像座小山;跑到郊區的舊檔案庫翻找記錄,灰塵沾在頭發上像落了層霜;甚至蹲在李明源公司樓下數他會見的每一個“客人”,筆記本上記滿了可疑的車牌號。月光常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他們身上,像給這群追光者披上了銀鎧甲。
提交證據那天是個清朗的清晨。藍玥抱著沉甸甸的證據袋走進檢察院,臺階上的露水打濕了她的帆布鞋,涼絲絲的觸感讓她想起當年走出大山時,踩過的帶著晨霧的青石板。等待判決的日子像熬中藥,苦澀里透著回甘,每個人都按捺著心焦,該上班的上班,該畫圖的畫圖,只是夜里的電話多了起來,一聲“有消息嗎”里,藏著彼此心照不宣的牽掛。
正義雖遲但到。法院的判決書下來那天,陽光正好。李明源數罪并罰被判入獄,李薇因參與偽造證據也受到了法律制裁,那些被冤枉的醫生們,名字前的污點被一一擦去。藍玥站在法院門口,看著“撤銷吊銷醫師執業證書”的裁定書,突然蹲在地上哭了。眼淚砸在滾燙的地面上,洇出小小的痕跡,像極了松柏村第一場春雨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重新找工作的藍玥,比當年畢業時多了份從容。她穿著熨帖的白襯衫,一家家醫院遞簡歷,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這天傍晚,蕭丞約她在江邊咖啡館見面,遞過來一個燙金信封。
“什么呀?”藍玥挑眉,指尖碰了碰信封邊緣的花紋。
蕭丞指尖在信封上輕輕敲了敲,眼里帶著笑意:“我爸在 A市的醫院缺個心外科骨干,我推薦了你?!彼D了頓,聲音里添了幾分認真,“要不?我們一起?在 A市,繼續救死扶傷?”
藍玥拆開信封,聘書上“副主任醫師”幾個字格外醒目。她抬頭看向蕭丞,對方眼里的期待像星星,映得江面上的晚霞都亮了幾分。遠處傳來輪船的鳴笛,悠長而響亮,兩個人突然同時笑了——那笑聲里,有歷經波折的釋然,有并肩作戰的默契,更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或許過不了多久,小滿也會帶著她的設計稿去 A市。就像松柏村的映山紅,無論開到哪里,根永遠緊緊相連,而帶著山風氣息的清風,會裹著她們的故事,吹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