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蕭丞!怎么會是他?那個藍玥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闖入他和小滿生活的名字,那個只存在于過去、蒙著塵埃的舊影,此刻竟活生生立在眼前!
門軸轉動的“咯吱”聲里,蕭丞推門而出,徑直走向掛著“主治醫師”銘牌的辦公室。十年未見,他身上的青澀稚氣早已被歲月磨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干練,眉宇間沉淀著久經歷練的從容,連口罩都遮不住那份愈發內斂的英挺氣宇。藍玥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人,曾是他無數次暗自忌憚、反復揣摩的存在,熟悉得像刻在骨頭上的紋路。
蕭丞抱著個卡通靠背玩偶大步走來時,藍玥下意識地站起身,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小滿身前。蕭丞的目光在他臉上短暫落了一瞬,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深潭,仿佛只是瞥見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隨即,那視線越過他,落在剛推門而出的小滿身上,語氣熟稔得自然:“小滿,我先帶你去注射室打消炎針。”
小滿下意識抬眼望向藍玥,眼神里纏纏繞繞著一絲求助、一絲慌亂,還有一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像迷路的小鹿望著熟悉的棲息地。
藍玥的心猛地一沉,像墜進了冰窖。可沒等他細品這份寒意,手機又急促地響了起來——這已經是第五遍了,醫院那邊的催促聲透過聽筒鉆進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拔完牙了,打個針就回,你先去忙。”小滿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口,聲音里帶著點依賴的軟意。她剛走到藍玥身邊時,還下意識挽住了他的胳膊,那細微的動作像在無聲地表明什么,卻被這通接二連三的電話攪得散了味。
藍玥喉頭發緊。他何嘗不想留下?可醫院那邊的電話太重要了——本是明年才排上的面試,突然臨時改了時間,要和院領導當面談。來醫院的路上,他心里全是小滿,硬撐著先來見她一面才踏實,可眼下這光景,再耽擱怕是連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都要泡湯。到那時,他又拿什么好好照顧小滿?
心頭像被厚重的陰霾壓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無力感。他攥了攥小滿的手,聲音啞得厲害:“嗯,我先走。”
“小滿,快走了,輸完液就能回家了。”蕭丞的聲音適時響起,依舊是那副淡定從容的調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轉向藍玥,語氣平穩無波:“別擔心,你先去忙,小滿這邊交給我。”
藍玥僵在原地,腳像灌了鉛。走廊里的陽光明明暖得晃眼,卻照不透他心里的涼。他望著蕭丞陪著小滿走向注射室的背影——蕭丞微微側著身,似乎在聽小滿說什么,而小滿的步子慢騰騰的,兩人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在地面上交疊又分開,竟透著種說不出的協調,像一幅本該如此的畫。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尖銳的痛感也壓不住那股沿著血管蔓延的恐慌。這場重逢,哪里是什么久別故人的溫情敘舊?分明是命運布下的溫柔陷阱,裹著蜜糖,藏著刺骨的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