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程雪在酒店安安靜靜地淺唱。

前半夜，她將張小白錄制《紅豆》小樣的感覺找到，后半夜，慢慢品味、學習。

嗓音，牽引她的心跳，一點點慢慢拉扯。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時候，寧愿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歌詞如此溫暖。

她越來越喜歡這首歌，單純的喜歡。

因此難以平靜，心中充滿暖暖的觸動感。

練完了《紅豆》，她又拿起《新貴妃醉酒》這首歌，皺起了眉頭。

這首歌也有張小白的小樣，不過那唱腔是怎么回事，她搞不懂。

看不懂就不看，明天再打電話去問。

想到這里，她放下吉他，走到窗邊。

凌晨已至，天色灰白。

看著南邊的方向，她露出微笑。

“小白，姐要重新認識你。”

“天亮了，我睡了。”

“晚安……”

淺淺入睡，三個小時轉瞬即逝。

8點，程雪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一條牛仔褲，寬松T恤，頭發盤起，蓋上鴨舌帽。

鄰家大姐的形象讓她看起來十分清爽。

背起吉他，出了酒店門口，直奔北州戲劇院而去。

上午十點，南北音樂盛典正式拉開序幕。

一年一度的音樂盛典，吸引全國的目光。

在現場，八點鐘開始，戲劇院門口的廣場已經座無虛席。

在戲劇院邊上的馬路邊，還有不少人站著觀望戲劇院面前的大舞臺，估摸少說也有幾千號人。

北州本地電視臺的一個女主持人擔任本次盛典的主持，十點鐘，她準時宣布南北音樂盛典正式開始。

開場自然是介紹五名評委。

兩人是在巔峰時期退出樂壇頂級歌手，一名是南通派系的代表：田玉亭，另一名是北戲派系的代表：趙崢。

兩名是天夏音樂協會的副主席：范龍飛、錢華岳。

兩人支持的派系也完全不同，范龍飛力挺南通派系，錢華岳則支持北戲。

還有一名是天夏文化部副部長：方銘峰，代表官方。

這種結構非常明顯，誰能獲勝，基本上都由這個副部長方銘峰說了算。

不過誰也不會質疑方銘峰的評分結果，因為他一直主張平衡，讓兩邊輪流獲獎。

除非本屆實力太過懸殊，不然他會一直這樣做老好人。

有人質疑過這樣輪流獲獎，沒有實際意義。

而方銘峰的解釋也非常直白：不要看輪流獲獎的結果，要看獲獎歌手的現場發揮，是不是足夠撐起派系的聲譽。

這個解釋出來，再沒有人發聲。

他說的沒錯，說是南北音樂盛典，其實就是一場派系內的競爭而已。

因為歷屆獲獎的歌手，都是實至名歸。

盛典開幕后，主持人開始報著今天的流程。

和歷屆一樣，南北登臺的方式，是一南一北，輪流上陣。

去年是北邊音樂圈開的頭彩，今年則是南邊。

程雪在后臺坐在那張略為冰冷的椅子上，聽著主持人在舞臺上的播報聲。

讓她有點意外的，是她的順序居然能這么靠前，第三。

這就等于一南一北登臺獻唱之后，就是自己。

轉頭看著李艷所在的方向，四十多歲的梁家偉、劉姐還有幾個原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生活助理正圍著李艷在聊著什么。

距離太遠，她聽不清。

但是從李艷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們討論的話里，久不久就會提到自己。

因為李艷的目光，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集中看過來自己這邊，充滿挑釁。

哼！你就得意吧。

看看誰能笑到最后！

比賽開始后，和程雪想象的一樣。

前面登臺的綠葉型歌手演唱的歌曲比較糟糕，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極差。

他們和程雪一樣，都是可憐的綠葉而已，作用是凸顯出后面登臺的歌手有多么優秀。

好比在飯店吃飯，總是會先給你們上一點腌制品作為開胃菜。

名義上說是讓你們開胃，實際上是讓你們的味蕾先感受一點小刺激。

等到正菜上來，就會覺得美味無比。

因為腌制品的口味，實在不怎么樣。

一南一北的歌手演唱完畢，評委打分。

這個環節上，評委打分上非常統一。

十分制的評分方式，五個評委去掉最高和最低，剩下的分數就是總分。

也就是說，滿分應該是三十分，不過前面一南一北的歌手，最高分只有20分，慘不忍睹。

主持人這時再度登臺：“感謝我們的評委老師打分，現在有請下一位參賽歌手，程雪，作品名稱《紅豆》。”

紅豆！

嘉美娛樂公司的梁家偉馬上看向劉姐，臉上帶著憤怒。

“這不關我的事情，梁總，我給程雪的作品是《望鄉》，真的。”

“那這首什么《紅豆》是怎么回事。”

劉姐這時想對程雪發起質問，但程雪早就離開了后臺，只能作罷。

“哎呀，梁總，沒關系啦，管她用什么歌曲登臺，今年我們南通派系都是陪襯而已，隨便她去吧。”李艷這時露出嫵媚的神情，伸手在梁家偉的胸前撫了撫。

這時前面傳來觀眾的呼聲：“程雪！程雪！程雪！”

畢竟是當紅歌手，在沒有雪藏之前，人氣很旺。

程雪剛從戲劇院出來踩著階梯登臺，就引起現場觀眾的呼聲。

這時評委臺上，田玉亭忍不住搖頭，心里暗嘆可惜了程雪這么個好苗子。

從安排出場的順序，她已經知道程雪被嘉美娛樂公司給淘汰了。

至于原因，她猜測要么是程雪得罪了人，要么是沒有服從公司安排。

兩個原因當中，她選擇了前者。

畢竟程雪從出道開始，就簽在嘉美娛樂公司，要是不聽話，不可能發展到被歌迷歡呼的現狀。

除非……

這個除非，田玉亭不敢想下去。

她曾經遭遇過這個除非，幸好有現任老公，也就是當時的男朋友鼎立相助，不然她也走不到現在。

想到這里，她看向程雪的目光，有些同情的成分。

百鳴唱片公司后臺。

金蘭芳大感意外。

難怪那天晚上在電梯里遇見程雪談到合約，她會說過兩個月如果還有興趣再談。

敢情是她現在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如無意外，這次盛典過后，程雪會遭遇雪藏，半年時間，要毀掉一個歌手，實在太容易了。

想到這里，金蘭芳對坐在旁邊的錢大軍問道：“錢總，程雪估計是和公司鬧不愉快了，你看我們要不要跟她直接談跳槽，雖然違約金不少，不過我覺得還有空間在。”

錢大軍擺手說：“不要，一個專輯達到鉆石級別的歌手，半年的違約金成本很高，而且還要得罪同行，得不償失，還不如拿這筆錢去培養新人，對公司發展更加有利。”

另一邊，參加盛典的其他娛樂公司、音樂人甚至是同行歌手，都無一不替程雪感到惋惜。

就憑現場觀眾的吶喊聲，足以證明現在的程雪有多么歡迎。

明明是棵好苗子，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時候，現場喧鬧的聲音停下。

全場一片寂靜，觀眾在用期望的眼神看著臺上的程雪，等著她的這首新歌：《紅豆》。

樂隊的鼓手敲出三聲預備音，《紅豆》的鋼琴前奏響起。

“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么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后，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只是《紅豆》的第一句歌聲，就已經讓人眼前一亮。

等程雪開口唱出第二句的時候，不但觀眾發出一陣尖叫歡呼，就連萎靡不振的評委都打起了精神。

臺下的觀眾有人開始吹著口哨，然后和身邊的伙伴開始討論起來。

“今天程雪的歌聲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更清澈，更動人了。”

“是啊，我也聽出來了，跟原來的風格不是一回事，現在的歌聲更細膩了。”

“女神，這就是我的女神，我愛死她了。”

“輪不上你，就你那猴樣還想褻瀆程雪，做夢吧你。”

“你說什么？找死是不是？”

“我說，你不要褻瀆程雪，你不配。”

“我RNM！”

兩個青年人開始在觀眾席扭打起來。

他們身邊觀眾站起身來躲開，生怕誤傷自己。

一個人站起，身后的人為看清程雪演唱，體驗現場效果，也跟著站起。

當程雪唱完副歌時，觀眾席已然站起八成，他們揮舞雙手跟隨程雪的節奏開始左右比劃。

那場面看起來無比壯觀。

評委臺左邊，范龍飛臉上露出笑容，轉頭看向錢華岳。

他的眼神似乎在炫耀，似乎在訴說：這是我們通俗音樂的實力，就算是在你們的地盤，照樣可以帶動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