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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問劍孤鳴(6.5k)

得隴望蜀,人之常情。哪怕個性冷漠寡言如玄狐也不能免俗。

千里迢迢橫跨兩界只為一睹止戈流風采的行止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止戈流的渴望源自好奇。

暗盟三大劍手,一尸二狐三飄伶,玄狐敗鬼飄伶,花了二十七招,而俏如來,則僅僅用了十三招。

簡單的數算問題兼之公子開明煽風點火,成功引起暗盟劍手興趣。

于是他來到人世,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與驚喜……

不悔峰,不悔峰。

不悔峰上最重要的劍招雖然早為櫻吹雪一刀所毀,但透過其他微小的殘骸與劍痕,玄狐仍能感受到那強烈的脈動。

再后來,鋒海劍奪他也有所旁窺,終究未得全牛。

所以他更好奇了……連帶著對飄渺劍法的執念亦自加深。

有時,人心就是這樣貪得無厭!

止戈流,是人世一遭的起因,如今玄狐已然得到,但他卻不滿足于此。

暗盟劍手一來好劍,二來好奇,自是非得盡見全豹不可。

求劍之途永無止境,誅魔之利既成過去淪作路上風景。

現在的玄狐自然而然地要向其他求而不得的劍招發起沖鋒。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先結束一個諾言……

苗王宮里,夜極深,大地極靜。

風中葉,葉的飄動,以及星光蟲聲乃至天地間所有的一切,全都似在這殺氣中凝結了。

這是不平凡的殺氣!

不平凡的殺氣,自然必定是自不平凡的人身上發出來的。

玄狐當然不是一個平凡的人,所以他選擇的對手也不會平凡。

只有兩個同樣不平凡的人才能激發出最為燦爛的火花……暗盟劍手一直是如此認為的。

于是他向蒼越孤鳴發起了挑戰,更用雜糅止戈流劍意的一擊作為前哨。

而蒼狼的回應也確實未讓他失望……

破空的劍氣是黑色。

黑色所象征的,是劍客的生命,伴隨著孤獨和不詳,慢慢走向死亡——就像是一陣寒風,從夜里吹了出來。

蒼越孤鳴努力想讓自己放的輕松一點,可是在死亡面前,緊張只是一種本能,因為是本能,所以不會受到控制。

不戰而怯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兵戰者,氣勢為上,一將當關,萬夫莫開……撼天闕的教誨,蒼狼一直牢記在心。

天下少年如雄鷹猛虎,只有迎擊風雨而亡,哪有藏于塵埃腐朽。

一以貫之的氣魄才是戰勝死亡創造奇跡的第一要義。

所以他選擇直面死亡。

“能以氣勢破除此招,你——”眼看前招遭挫,冷峻面容不見頹色更添昂揚,玄狐少有的語帶興奮,“太完美了。”這般層次的對象,才有資格印證劍上臻境。

譬若鍛神鋒,真論修為未必不能同玄狐相持一二。

奈何誅魔之利的聲名實在太響,讓他失去與暗盟劍手對戰的勇氣以致一敗涂地。

蒼狼則不然。

過往的閱歷,親身的體驗,師長的教誨,都讓他相信世上沒有絕對的無敵,端看能否找準破綻而已。

每門武學都有破綻,但玄狐的劍似乎沒有。

暗自回味劍意推演全貌的蒼越孤鳴有些訝異于自己的發現。

逆轉自止戈流的劍意于人族而言恰若誅魔之利之于魔類。

帝鬼曾兩度與墨家鉅子交手,卻直至敗亡都未能覷出止戈流的破綻。

劍沒有,但人有,只要能將人打垮,其他的自然成了破綻。

因此需要一點刺激攻心……心念轉動定下戰略,蒼狼出聲道:

“是你?”

省去客套話語,玄狐言簡意賅:

“為我試劍!”

一陣風吹過,他掌中劍尖赫然挑起,目中殺機四射。

這殺氣竟似活的。

他的劍雖未動,但這股殺氣卻已在流竄著,無孔不入。

在場眾人只覺這股殺氣已竄入了他們的眼睛,耳朵,鼻孔,乃至于衣袖……

與之對戰者仿佛已赤裸裸的被這股殺氣包圍,不必出手,已落了下風。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逆境中,蒼越孤鳴開口了,以另一種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吾拒絕。”

“嗯?”玄狐瞇了瞇眼,怫然不悅,“那我便開殺!”

極端言辭宣告全無轉圜余地。

“不,”蒼狼搖了搖頭,否定道,“今日你誰也殺不了。”

說到這里,看向玄狐的他露出一個充滿輕蔑之意的眼神。

“一名不誠之人,是能殺得了誰呢?”

因著常欣緣故,待人接物的難得多出些許人味的玄狐企圖辯解:“我會踏過你,再向還珠樓出手。”

暗盟劍手會用他的方式教有生之年不得向還珠樓出手的誓言作廢。

這既不是為了爭名奪譽、報怨復仇,也非行事反復,出爾反爾,純是一股難以克制的好奇愛劍之念使然。

并不在意言語挑釁的蒼越孤鳴糾正對方所抓重點,凝注目光轉而投向玄狐手中神器:

“一個連自我身份都不愿承認的魔,是要如何得到血刃神罡認可?”

“我不是魔!”玄狐一字一句沙啞反駁。

“那你是什么?”蒼狼唇角微挑。

若是人,千瘡百孔的肉體早該消亡,若是魔,既能逃過止戈流一劫,是否說明誅魔之利并不完美。

那此前的判斷與執念豈非一場笑話……這是一個不能細想的問題。

倘若一名劍客連自我信念都不能堅持,那他又如何發揮出最為上乘的劍招,更遑論展現風華絕代的艷姿。

想到這里,握劍之手不由微微抖顫。

原本昂揚上指的九尾風華此刻劍尖下垂,既非攻勢,也非守勢,玄狐全身上下,可說無一處不是空門大露,破綻百出。

“現在的你,”目光似笑非笑的蒼越孤鳴步步緊逼,“是人,還是魔?”

熟悉問語入耳,進退失據的玄狐只能選擇沉默。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眼下暗盟劍手之心境實與驚濤駭浪中搖搖欲墜的孤帆無異。

只要再加挑撥便能不戰而勝。

這般好的機會,蒼狼偏偏拒絕了。

“三招!”視線后撇扇顧群臣,負手而立的他面上傲氣盡現,“三招不能敗你,蒼越孤鳴當場自蓋天靈。”

豪情語落,滿場皆驚!

每個人都幾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現了問題以至于聽錯了。

尤其是孟偏王。

玄狐絕非弱者。

關于這點絕沒有人比曾身處氣機交鋒一線的孟赫來得更有話語權。

即便現今心境不穩也不容小覷,場中除了寥寥數人外對上暗盟劍手,哪怕能夠單獨抗上數十回合都足以自豪。

而眼前年紀尚輕的王者竟欲三招將之解決,不可謂不大膽。

“哇!”風逍遙看著蒼狼的背影,有些難以置信地擰了一把自家老大仔胳膊,目瞪口呆地說道,“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瞅了眼風中捉刀,鐵骕求衣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

“相信王上!”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風逍遙卻仍忍不住發問。

他相信以苗王的能為足夠制服玄狐,但三招仍是未免太過托大了,何況——

“王上一開始不是拒絕的嗎?”

“王當然可以拒絕,”鐵骕求衣說,“但失意的劍鋒經處,我們又豈能幸免?”

要知道,在一頭憤怒的獅子爪下,是沒有卵存這回事的。

一唱一和的兩人聲音并不是太大,但此間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很快就理解了王上用心,一時間心下敬重更深……于是他們看向場中的視線愈發關切起來。

眉角遭挫,玄狐但感一股無由感受充斥胸腔幾欲炸出,當下順應心底無明任由情緒發作,踏前一步的他手中九尾風華便即刺出。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鬼神莫測的劍法精粹,就這樣在他手腕至五指之間流露出來。

前次一劍方才遞出了六寸,劍氣已然回環穿插,一線百絲,疾風般延展出去,有的在空中飛斬,也有貼地切割。

一時間,紛亂劍氣竟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恍若尖角惡鬼的圖案。

這是屬于玄狐的干戈劍印。

蒼越孤鳴就位于這惡鬼的口中,甚至站在這惡鬼的長舌上,下一刻、下一寸就要被鬼魅吞沒。

在這種千鈞一發、迅雷不及掩耳的時候,蒼狼居然還饒有興趣地低頭看了一下腳下那張圖,低頭的時候順便揮拳——

嗡!

一股狂風過于快速的在那一只拳頭附近呼嘯凝結起來,以至于玄狐感覺身體周圍所有的空氣都跟著一震。

這一震之下,什么鬼神莫測的劍氣,什么止戈流的用劍精粹,全被蕩平、碾碎。

虛空滅·君臨天下!

從惡鬼圖案的長舌上抬起腳來的蒼越孤鳴卷風而去,幾乎是一步跨越了剩下的距離。

十丈之遙一閃而逝。

眨眼間他就帶著難以形容的恐怖氣勢逼近暗盟劍手眼前。

一襲灰色兜帽下原本百年不變的平淡表情,在蒼狼速度驟然爆發,瞬間沖到玄狐面前的時候,也不由閃現出了一絲驚容。

此時的蒼越孤鳴,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只強大的兇獸。

那君臨天下、不可一世的氣勢已經借助速度的提升爆發到了頂點。

迎面而來的是蒼狼的拳頭——

燦金色的拳頭。

帶著一種凝實、厚重,又充斥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氣勢的金色。

身陷魔考辯證失衡,自認非魔的暗盟劍手逆轉自止戈流的誅魔之利雖能轉化愿力,總歸難比墨狂鋒芒,無法達到對人專武的效果。

而失卻特攻的止戈流,對人族到底不過二流劍法而已,如何敵得過千錘百煉的苗疆鎮國神功。

情知不利,玄狐當機立斷改換戰法,仙舞絕式墨改上手——

“邪粲崇岳卷寒芒!”

身形徐轉,長劍橫掃,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暗盟劍手使來倒似重如千鈞。

遲緩的舉止同蒼狼電光火石的急速形成鮮明的對比,玄狐整個動作就像是在粘稠的液體中完成,卻絕無停頓,一氣呵成。

最終為一雙燦金色的手指挾住。

對九尾風華的鋒銳深有體會,蒼越孤鳴自是知曉不能硬接,輕嘆一聲的他遂采守勢。

就在指鋒劍脊相觸瞬間,暗盟劍手運招雙化,余下單掌五指一并,掌劍現芒凝氣成龍,喚風聚云,霎時天雷鳴動殛頂迫降。

邪蛟騰甲慚風旋!

蒼狼原待覷勢反擊,心底警兆驟生,空中就像是憑空起了聲霹靂,一道閃電朝他劈了過來。

耳聞雷霆劇震,響徹蒼穹,目睹青雷劈落的蒼越孤鳴無奈撒手,跟著左腳猛然向后撤出一步。

當他左腳落地的一剎那,仿佛整條復道都迸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悶響,距離戰場最近的孟偏王一個踉蹌跌倒。

這時蒼狼身形橫空騰挪虛渡,轉眼已至御湖之上。

適值深夜,星月微光照映水面,點點閃閃,宛似滿江繁星,放眼而望,好比戰場天成。

在蒼越孤鳴閃身脫戰的同時,仿佛是受到了氣機牽引,玄狐也動了。

下一刻,他整個人的身體已經化作一道奇詭的光線,緊貼地面往湖邊朝著蒼狼掠去。

此時,又來兩道銳利的勁力透過虛空,一前一后的劍氣曲折錯落,正是前后包抄之勢。

蒼越孤鳴身在空中,就算是武功蓋世,躲得了前面也很難避得過后面。

這一擊幾乎已經將蒼狼所有的攻勢、退避范圍都已算盡,這一出手,就是必殺之局。

別人避不開,但是蒼越孤鳴能。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居然都還能反應過來,他凌空扭身曲腰一個后翻,手掌在半空中突然向湖面拍去。

他不劈人,反而先拍湖面——

“轟”的一聲,暴雷陣陣,湖面上竟濺起了高達三丈的浪潮。

光滑如鏡的水面居然被他這一掌轟出了個圓圓的一個大洞。

洶涌浪潮像是水龍般舞成了一團,巨大的沖力將蒼狼的身形朝天空中拋出了一丈左右。

他踏著浪潮,接著這一踏之力,身形凌空一翻,越過了前面撲來的勁風。

凝聚著玄狐全身功力的一擊全數撞在浪花上,直接將水龍穿了個窟窿。

“轟隆”!

兩道劍氣實打實的在空中硬拼了一招,登時湮滅當場。

回落水珠裹挾余勁不減凌厲好比飛瀑連天,震蕩空氣沖激暗盟劍手。

劍鋒遙指傾貫功元,玄狐翻腕一引,無形氣流鋪陳席卷照定周身,抵住來自四面八方的高拔水幕。

緊接著,寒潮似的霜華浮現,原本涌動的浪花竟爾凝結成冰。

遠遠看去,一顆覆滿鉆石冰晶的深藍水珠肖似湖心孤島,靜靜停泊。

外面的人想進去,困難,里面的人想出來,更是困難。

里進外出間,竟是最為兇險的內力搏斗。

眼看暗盟劍手作繭自縛,蒼越孤鳴平伸右臂五指一握,沛然內力錮鎖枷禁玄狐行動再削劍招威能。

邪經御世逆松月!

奮力突圍,玄狐腦中靈光乍現,干戈劍印匯流血神七式,別出機杼,混成一脈罕世劍法。

霎時間,暗盟劍手渾身散發出一股至陰至邪的黑色內息。

那股內息煞氣逼人陰氣漫天,似有鬼哭神嚎之音,聲勢十分駭人。

密結冰球難承雄勁頓時細紋滿布,旋即應聲而爆。

下一刻,漫天森寒冷寂的漆黑劍雨如煙、如霧,無規則四散爆射。

驀地,風起。

這一股風忽然發生,事先全無征兆,沒有由遠而近的風聲,與尋常的風大有不同,卻在霎時間吹斜了雨,驅散了霧。

蒼狼左拳倏出,極暴氣勁向著岸邊擂出,這一拳,仿佛匯聚了他全身的力道,鑄就最沉重銳利的拳鋒,作長空一刺,乾坤一擲!

虛空滅·霸王殛!

開天辟地的拳勁洞穿漆黑如墨的深稠氣浪,生生轟出一道云洞勾連外界。

一道懷抱唐刀的白衣倩影就站在彼處,像是一開始就等在那里一樣。

刀鳴破空,蒼越孤鳴右手箕張納風捕物,一抹似急電飛虹的流光便自云外飛來,落入掌心。

那是一柄鋼刀。

刀身暗啞無光,初看第一眼時似乎平平無奇。

但細看後卻感到無論刀把還是刀身,雖沒有任何華美紋飾,但總有種高古樸拙的味道,教人不敢生出小覷之心。

唐刀入手頃刻,玄狐亦自殺到。

身形一動,劍鋒凌斬,如同陰鬼纏身的奇異內息縈繞九尾風華化作一條黝黑巨蟒,狠狠噬向蒼狼。

手掌一握,一道皇者氣勢立時傾瀉而出,蒼越孤鳴挽刀一旋散出白霧成團逸散,虛空滅卸勁功夫兼具輪回劫借力法門,行招布武間幻成一面太極盾甲,牢牢將暗盟劍手拒諸盾外。

被拒諸盾外的是人非劍。

系出同源的一刀一劍有著相仿的材質,雖經后天析分各有際遇,但到底本質不變。

譬若水能相融,相同材質的刀劍對決,同樣會產生類似異象。

在不遠處的煙雨霧氣被卷動的時候,白霧之中好像有一股黑色的煙,裊裊娉娉,妖異非常,閃爍著好像要把人的眼神連同眼珠一起吸扯進去的幽光。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白霧剎那間就抹掉了黑色的煙,卷動著霧氣的風繼續吹來。

太祖寶刀,終究屬于苗王。

刀劍齊鳴,驟起的引力加持輪回窮劫,足以讓蒼狼自逆境中借得一縷本屬于血刃神罡的兵氣為用,從而撼動玄狐掌握乃至將之奪下……

墨劍雪刀交錯抵架,奇異吸力爭得戰機一瞬,蒼越孤鳴忽地放手,藍格唐刀尾端向上彈起,拍的一響,正好打中玄狐手腕。

他左手五根手指一陣麻木,握劍力道不由一松,蒼狼大手伸處,已將刀柄重新抓回掌中。

“輪回劫——”

橫刀平揮使記圓轉如意,蒼越孤鳴斜斜地畫了個圈子,拖泥帶水徑自黏連九尾風華協調并進、回環往復刺向暗盟劍手。

“破乾坤!”

漆黑的劍貼著雪白的刀轉過半弧,調轉方向太阿倒持狠噬玄狐。

勢挾無濤之力,勢如破竹擊破真氣防御,穿透暗盟劍手心槽。

這時,引力頓時一解。

捉準目標的繃直劍脊脫離刀身直飛,去勢不減連人一道沖出遮眼濃霧,把玄狐釘死在岸上。

瞠然無光的紫紅瞳仁就這樣直愣愣的望著黢黑黯淡的夜空,暗盟劍手死不瞑目。

鉛灰色的輕淡魔氣自傷口散發,如同煙圈輕吐,跟著收攏,沿著透體的九尾風華試圖往回倒灌。

那是鐵精復生的正常機制,卻在今日慘遭折戟……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輪回劫所借之力乃是玄狐復刻的止戈流劍意,同樣的神通與愿能改換對象,恰恰針對他族而成。

不巧的是,玄狐此前方才主觀性地為自己注銷了魔籍,也就是說,暗盟劍手被自己克制得死死的。

眼下他面對的唯心困境大抵如是——

否認魔族的身份,那他就該死在九尾風華劍下,承認魔族的身份,那他就該死在日前的墨狂下,后知后覺的意識合該煙消云散。

進無路退無門,所以暗盟劍手只能選擇讓思能停擺,用一種近乎掩耳盜鈴的形式規避做決定。

成長型的君主對于戰中心策的利用已經有了五分昔日北競王的風范。

精準無誤抓住思想漏洞創造破綻,敏銳的眼光……鐵骕求衣內心驚嘆毫無作偽,看向自繚繞煙云踱出的那人。

屏息凝神的眾人亦自期待。

烏騅戰靴一步一踏履足水面,宛若蜻蜓點水浮而不沉,漾出圈圈波紋推散開來。

高挺英偉的身材,輪廓分明的面龐,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皮膚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卻絲毫沒有娘娘腔的感覺。

反而因其凌厲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

三招勝負了定,場中再無一人敢輕視這名以年少之姿繼位登龍的王者。

“小小插曲而已,眾卿不必驚慌。”稍作安撫的蒼越孤鳴以身垂范更顯從容,右手一抖,唐刀重新落入雨音霜懷中刀鞘,封密嚴整。

這是在把她當侍童么……兩彎罥煙眉似蹙非蹙,雨音霜有些不高興,但她知道眼前人不知是她一人的丈夫,更是苗疆的王,所以她愿意接受……

然而理智同情感到底是兩回事,盡管主觀接受,但心中總歸有些失落。

失落情緒轉瞬即逝,因為不知何時來到佳人身邊的蒼狼猿臂一伸,便將她攔腰打橫,用公主抱的姿勢把雨音霜抱了起來,隨后轉身,走向場中。

蒼越孤鳴就這樣抱著雨音霜,在萬眾矚目下穿過復道,走到那一張龍椅前,把雨音霜以一個很舒服的姿勢放在了那張只屬于他的龍椅上,旋即回身長立座前看向臺下眾人。

一道嗓音飄出,如箭射向場心,直落入群臣耳中。

“月凝灣之事,勞煩鐵軍衛徹查。”接續未完議題的蒼狼囑咐說。

“臣領令。”鐵骕求衣道。

王者本欲輕拿輕放,臣子自我修養卻不該接受。

看準時機的孟偏王當下越班閃出,跪倒臺前俯身大拜請罪:

“請……請王赦罪!”

“今日祭鼓前議孟偏王卻帶兵前來,更多次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擾亂前議,論律該斬!”

凝眸打量孟赫片刻,目光緩移逡視全場,蒼越孤鳴朗聲道。

“但孤王念及孟偏王昔日功在西苗軍,如今冒著生命危險為舊主發聲忠義可嘉,如此忠臣孤王怎忍殺之。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再送上一罈吊兒醉。喝完才離開吧。”

“孟赫……謝王上,不殺之恩。”感沐王恩浩蕩,孟偏王深深叩首。

“下次再犯,苗律不饒!”蒼狼告誡道。

自一名騾族士兵手中接過烈酒的孟赫俯身再拜:

“謝王賜酒!”

點了點頭聊作回應,蒼越孤鳴接著說:“吩咐下去,不準外人涉足天泉湖,有勞步師作下安排施法封禁此地。”

瞅了眼玄狐橫尸所在,情知王上用意的步天蹤恭聲領命:

“是。”

“其余事項待祭宴之后再議,另外——”有條不紊作下排布,蒼狼轉過頭來,對著叉玀道,“叉玀,派人往鋒海請鍛先生來此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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