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后,夜落提議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蜜月旅行。即是蜜月旅行,云宸煜沒有一點不同意的心態。
他激動地半夜難眠,喚起了青山青河和花若為自己整理衣物,幾人兩輛馬車第二日一早便出發了。
他們要去的第一個地方,自然是南越招搖。
那里,是韓心夜與林云逸分開的地方,又是夜落與云宸煜相遇的地方,于他們而言,有著非常深刻的意義。
馬車上,夜落掀開車簾,看著一路的風景,有熟悉的,有未見過的,有變化改動的,與云宸煜一一道來。
云宸煜隨意的“嗯”了聲,算是答復。他摟著夜落,頭與夜落靠的極近,只要夜落一轉頭,她就能觸碰到自己。
可偏生夜落頭都不轉一下,只一味地望著風景。
云宸煜盯著夜落的紅唇看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唉……”
夜落終于轉了轉頭,面對著他,頭卻離得極遠,她問:“夫君為何嘆氣?”
云宸煜悶悶地說道:“夫人只顧風景,這風景有我好看嗎?”
夜落吃吃而笑,道:“沒有,自然是夫君更甚。只不過夫君天天能見,風景只是一時新意。”
云宸煜雙眼燦燦,嘴角上揚,道:“夫人想要新意?不如我們在……”
“不可以。”夜落眼也不抬一下徑直拒絕。
云宸煜苦著一張臉道:“夫人,為夫的話尚未說完,夫人怎能答得如此干脆?”
夜落白了他一眼,“你動動手指本夫人就知道你想如何。”
云宸煜低頭悶悶不樂,“夫人對為夫可真是了如指掌,可為夫對夫人卻不是,這不公平,難道夫人不應該讓為夫深入了解一番嗎?”
夜落從袖中取出一個包裹,云宸煜一見那包裹臉色大變。
果然,他猜的沒錯,那是一包銀針,針白如雪,還發著惡毒嘲笑的光芒。
夜落問道:“夫君可知,本夫人最近手生。”
云宸煜松開夜落,往遠處移了移,也掀開車簾,“如意夫人說的不錯,這風景果然滿是新意。”
這一路下來,夜落閉著眼都能知道云宸煜悶悶不樂,兩人各坐兩頭望著車外,誰也沒理誰,卻是懷著兩份心思。
行至夜黑將近,還是夜落開口提議找一家客棧歇腳。
青山清河和花若他們一瞧見云宸煜不善的臉色就躲躲的遠遠,打死也不肯上前來伺候。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看著不錯的客棧,選了一個安靜的廂房吃飯。有夜落在時,云宸煜的五味是喪失的,不論好不好吃都是吃得美味無比。今日反倒是東西顛倒,他不與夜落說話,對著幾個餐盤挑三揀四。一會叫小二說這個菜咸了,一會又把小兒叫來說那個菜不新鮮,過一會又叫小二說飯菜是涼的,總之,哪哪都不順眼。吼得那小二點頭陪笑,心里卻恨得牙癢。
夜落無奈,放下碗筷,開始醫治云宸煜。
對于如何醫治他,夜落已是輕車熟路。她捧起云宸煜的臉,將頭貼了上去,夫妻間的小情緒沒有夜里解決不了的。
五年前后的南越招搖城稍有改變,變動卻不是很大。
南越依舊保持著百年的習俗—皇女慶道,不過今年,皇女圖冊上加上了夜落的名字。
雖然她沒有游河,也沒有參加才藝的比拼,可她的落花三間本身就是一個傳奇的存在,超出了所有南越女子的才藝。經過南越各名門望族的一致評定,將其列入皇女圖冊,成為南越標新立異的一位王妃,為后起之秀鑒賞學習。
古畔村依然是清澈見底的麗己河流,翠郁蔥蔥的青山,洗衣群聊的婦女。
夜落蹲在河邊,用河水潤了潤手臂。云宸煜也蹲著,取出手帕,沾著清涼的河水,為夜落擦拭汗跡。
兩夫妻恩愛和睦的舉動成功吸引婦人們的注意力。她們將談論的話題“誰誰誰家的媳婦多可憐”轉變為“這小媳婦如何如何”。
“這位少夫人長得可真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那公子長得也很是英俊呢!”
“指不定哪家富貴的公子與少夫人迷路了。”
“咦……”
聊天的婦人中,有人好奇地道了一個字。
“吳大娘,你咦什么?”
被稱為吳大娘的婦人道:“這位少夫人我看著好生面熟。”
“你看她身上的云緞輕羅裙,必定是富貴人家的人,你能認識什么富貴人家的人?”
吳大娘:“不對,她確實看著面熟,好像是……”
“對了,我想起了!”吳大娘拍拍大腿,大叫一聲,把眾人嚇得手一抖,衣服都差點掉河里了。吳大娘興奮地說道,“是她,她是那個啞女。”
“哪個啞女?你是說五年前那個住在程家的啞女嗎?”
吳大娘:“是的,沒錯,就是她。”
“各位,各位,安靜一下!”云宸煜不知何時插著腰來到婦人們的身前,打斷了她們的驚乍。
他一手持著王府的腰佩,一手提著青山的長劍,一臉兇神惡煞地瞪著婦人們,“你們口中所說的少夫人是本王的夫人,大云朝的恒王妃。本王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在說對王妃不敬的話,本王警告你們,若讓本王再聽見你們對王妃不敬,我讓人割了你們的舌頭,誅了你們的九族。”
婦女們聽罷,嚇得丟衣匍匐在地,哭道:“王爺、王妃在上,小人們不識王爺與王妃,請王爺、王妃饒命。”
夜落低頭,掩去一眼笑意。再抬頭時,已是神色憂忡,“還請王爺息怒!妾身原本也是可憐之人,蒙鄉里鄉親不嫌棄,方得活命。如今身為王妃,自不能忘記鄉親們的厚待,還請王爺饒恕鄉親們的不是。”
眾婦人聽見厚待二字,額頭冒出了大顆的汗珠,她們曾經沒少“厚待”過面前這位王妃。
云宸煜看了看夜落,雙眼彎了彎,一本正經說道:“今日王妃不計前嫌,為你們說情,本王就饒了你們。但是,本王今日需給你們一個忠告,管好自己的舌頭。”
婦人們一邊擦汗一邊忙應是,看著二人離開,她們才敢拍胸脯嘆氣。
遠處,一藍衣女子和一青衣男子相握著手行走在黃土路上,身后,遠遠地跟著兩個小廝和一個婢女,三人看天看地只不敢看前面的二人,好像看了他們自己的眼睛會長針眼。
藍衣女子說:“夫君剛剛很是威風呢!”
男子說:“難道夫人沒看出來?我是真的想宰了她們,敢說本王夫人的閑話,膽兒夠肥的。倒是夫人你,何時這么低眉順眼地對過我?”
女子:“偶爾讓夫君感受一下本夫人的新意不好嗎?”
男子:“好。不如我們在這也感受一下……”
女子慢悠悠地開口,打斷了男子的話,“夫君忘了我的銀針嗎?”
男子嘆道:“唉,夫人能否放棄學醫,好好當一個王妃。”
女子:“還真不能。”
男子:“我還想聽夫人自稱‘妾身’二字。”
女子:“我想你不會希望聽到這兩個字。”
男子:“為何?”
女子:“因為這兩個字說出時,代表本夫人不高興。”
男子:“哦?那還是不要說出來好!”
……
招搖城,鵲山之下,古音村。輕風舞綠枝,綠楊影婆娑。金色的陽光落在一片碎影中,寧靜了整個午后的時光。
夜落站在村中,恍若隔世。
五年前,古音村只是一片廢墟。時光匆匆,如今這里建起了許多的房屋。房屋前有老人談天,兒童嬉戲,熱熱鬧鬧。
夜落的雙眼模糊,成珠的淚水從她的眼眶落下。
千年后,這里將會是高樓林立的世間,霓虹的光芒閃耀在夜幕中,將黑夜映得一片明亮如晝。車水馬龍的川流不息,如時光的河流潺潺不止。
她言語凝噎,問道:“以后這里會不會建19層高樓?”
云宸煜摟著她的肩,肯定地說道:“會的,以后,這里會有一個女子,還會有一個男子,他們在這里相遇,相知,最后相愛,永遠地在一起。”
夜落猛的抱住云宸煜,哭道:“云逸,你可知道?我當時就在你的身邊,我多想告訴你我就在這里,可是你聽不見,你也看不見……”
云宸煜言語哽咽,“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在那里,不離不棄。心夜……”
抱了一陣,兩人如夢當初。
時隔千年,無論她在何處,他始終陪著她。她靠著他,最后望了一眼,那一片房屋前,仿佛站著一個英俊瀟灑的男子,他對她招招手,好似千年之后的時光,她下班一眼就看見了他。
林云逸,遠在千年失去記憶、思念的你,是否安好?
來了招搖城,二人去了曾經夜落生活的地方。
杜老先生撫著白蒼蒼的發須,又握著夜落的手,直夸她好孩子,還說,有空了來南越開間食肆,名字也叫“天上人間”。
妙林春的莊大夫依舊精神爍爍,經過恒王的準許,他有幸邀請到夜落為門下的弟子講了一堂喜新一見的臟腑原理課。
告別兩位恩師,夜落心有他想,要求去一個地方。
云宸煜自然應允,別說一個地方,去一百個地方他也是愿當牛做馬。
夜落在青山的耳邊低語過,與云宸煜共乘馬車。
夜落并未告訴云宸煜去哪,只一味地盯著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得云宸煜心里發癢,忍不住手在她的臉上亂摸一通。
馬車未多久就停在了一座府前,云宸煜摸著夜落的臉猶覺不夠,被夜落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趕下了車。
“夫君既來舊地,何不乘興好好觀賞一番。”
云宸煜覺得這“舊地”二字有些陰寒,不免心中好奇。
當他掀開車簾,跳下馬車,抬頭望見熟悉的一座府宅,那些青磚白瓦著實像一盆冷水,瞬時澆滅了他一顆浮躁的心。
“夫君對此地可熟悉?我也好久未來了,心中總是懷念。”
云宸煜看著縣丞的大門和夜落清麗的背影,嘴角不免抽了抽。
莊明府聽聞恒王攜帶王妃駕臨,忙攜帶家眷一眾人出門迎接。
幾人入座,莊明府忙著人茶宴相待。
夜落與女眷們坐在一旁,相互客套了一番后,主家夫人便邀請夜落前往花園賞花。
夜落笑顏推謝,客套地說,“本妃生為招搖的女兒,對招搖城的一草一木別有惦念。今日與王爺途徑府衙,想起往日明府的優待,本妃念念不忘,央求著王爺來瞧瞧,順便與明府敘敘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