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重而不急的敲門聲傳到房間，少年轉頭看向嬰兒床，楊碩張著嘴，鼻孔朝天，睡得打著響鼾，完全一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的樣子。

敲門人稍輕些敲響房門，聲音沙啞地問，“有人在里面嗎？”

少年雙眼睜大，有驚喜有疑惑，鯉魚打挺從炕跳到地面，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前，半蹲下去手臂略顫抖揭開窗簾一角，透過縫隙觀察門外的人。

凌亂的長發遮住了耳朵和額頭，鬢角長著花白的長須，臉頰坑坑洼洼，像暴雨侵襲過的地面，上身披破洞道士服，下身一條七分長的休閑褲。

少年撩窗簾的手慢慢抬高露出整張臉，驚喜又驚恐地說，“你是老乞丐嗎？”

門外人向后退兩步，別扭地把左手伸到上衣左面的內側口袋，從里面取出一塊兒刻有“離”字的桃木牌。

少年眼眶發紅，迅速地推開門插，開門走到院子里從老乞丐手里拿過桃木牌緊攥在手里。

老乞丐把駿馬拴到院子的木樁，詢問起少年那晚發生的事。

少年跑回房間從他的零食柜里拿出兩包零食遞給老乞丐，隨后把和楊龍分別之后的事盡量詳細地講述。

老乞丐拆開一包把第一塊兒掰給的少年，乘著手心吃了兩口，“這么說那本古籍沒有傷害你，你的確就是那個人。”

少年詫異，他都被古籍帶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了還不算傷害？

老乞丐沒做解釋，把拆開的零食吃完，另一包還給少年。

“我以后不能常來，你就和屋里的那個人探索吧，切要牢記下，這兒和我們生活的地方只是環境相似，不要太過于相信別人。”

少年驚訝地看看老乞丐，感覺老乞丐像是在交代后事，趕緊詢問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他可以和老乞丐商量著處理。

老乞丐沒回答，把駿馬韁繩從木樁子解開，輕輕一彈坐上馬背往外走。

少年慌了，他在這個世界人生地不熟，身邊又安著楊碩顆定時炸彈，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沒命了，伸出手臂要抓馬尾巴。

手指劃過，少年切實感受到了馬尾的點點溫度，卻又見尾毛像投影不受半點兒穿過手臂。

少年雙目失神地立在原地，他想不清楚，在他給老乞丐時候分明感受到了老乞丐的體溫，怎么只是瞬間，老乞丐成了幻影??

吱呀推門聲響起，楊碩踩著個板凳把門栓插好，連爬帶跳上炕，雙手雙腿叉開擺成個大字，“占著張大炕不睡覺，不是有病還是有病。”

星辰退卻，東方泛起魚肚白。

沉睡一夜的楊碩被咕咕叫的肚子從睡夢中叫醒，迷迷糊糊地從炕下地，打開房門，少年還在院子里，由站著變成了坐著。

楊碩上前拍拍少年的肩膀，指著又響了兩聲的肚子，“唉，外來是客，這是在你家，去給我做點兒好吃的去，都快餓死了。”

少年轉向楊碩，眼睛布滿了紅血絲，嘴唇干得起皮，像是經歷了大旱災年的人。

“你都活了五百多年了，難道連飯都不會做，而且按村親和年齡講，你比我祖爺爺都老，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給我做一頓？”

楊碩咳嗽兩聲扭著屁股，滑稽地朝房間里走去，不會兒傳出叮鈴咣當的聲音。

盡管兩人相差五個世紀，楊碩的廚藝卻是不古板單調，兩人吃得甚歡。

楊碩率先吃完拿紙巾擦嘴，隨手一拋紙入垃圾簍子。“我看出來了，你和我一樣對那本書一無所知，既然暫時離開不了，我想把你家改裝成紙扎店，你覺得怎么樣？”

“為什么改成紙扎店？”少年問道，昨夜他想到過日后生活的事兒，家里面還有些種子和存糧，完全可以等到明年開春種地，楊碩開店是源于什么，還有就是他沒做生意的基礎，別人怎么會來光顧？

楊碩躺下翹起二郎腿，“我跟著你走的時候順帶看過了，現在渾平村里面的老人居多，不少人臉上有明顯的死氣，最長的也扛不過半年了，我們開個紙扎店，生意絕對好，吃穿問題能解決。

時間久一點兒，名聲大起來，外面那些大地方的人就是會來，到時候接觸的能人多了，保不齊就會有人知道點兒什么通天的法子，我倆就可以出去了。”

楊碩想著自己的話說完，少年肯定會手掌并用地為他的想法歡呼，可沒料到少年毫無波瀾，繼續慢悠悠地吃著飯菜，看到楊碩看自己，給楊碩豎了個大拇指。

“怎么，你在懷疑我的戰略部署？”楊碩自信且攢眉道。

少年放下碗筷搖頭，“沒有，你的想法比我想的好上那么一丟丟。”

“那你為什么不吭聲？”楊碩眉頭閃過心電圖模樣的黑線。

少年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吭什么聲？我長的瘦瘦小小的，別人一看就是個孩子，你更是沒只斑點狗大，你以為我們的店開了會有人來？”

少年從小就有個愛好，如果對某個職業產生了興趣，就會格外留意從事該種職業的人，行走江湖的算師就曾是他觀察的對象之一。

經過他將近兩年的觀察得出了個不成文的理論，算師就不能是完整的正常人，要么缺胳膊短腿兒，要么就扛著根竹竿帆，上面再掛上塊有年代感的布，布上寫下幾個大字兒——某某半仙兒。尤其是那種帶點兒神神叨叨的，有時候還更吃香。

“呸，呸。”楊碩靈活地從炕蹦噠起來，氣得太厲害，腦袋后面的長命辮兒搖晃像掃把，“誰和你說算命的人就得那樣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嘛。”

少年看看自己又看看楊碩，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碩氣得像瘋狂的陀螺打轉，“行，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可以隨便問我個問題，看我不給你解答出來。”

少年內心偷笑，依舊保持著無所謂的表情，“那你給我看看我能活多大歲數，要是猜對了，你開店的事情我可以重新考慮考慮。”

楊碩盤坐觀察起少年的面相，半分鐘，楊碩的額頭冒出細汗，上下眼皮打架要睡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