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自那場秋雨后,紅楓落得滿地都是,遠遠望去,似被凌虐過后的殘骸,又如即將重生的希望,美而凋零。
自那天以來,莊先生一直在跟那些沒被監(jiān)視的同胞們聯(lián)系,與其他學者相比,他們是很有機會回國的一批人,可這還不夠,那些被特務處監(jiān)視的人也該想辦法讓他們能夠回去。
可這異國他鄉(xiāng),在有心人的特意監(jiān)視下想要帶回那些人實屬不易。開往祖國的克利夫蘭總統(tǒng)號客輪不久后便要從舊金山出發(fā),他們現(xiàn)在不僅要趕快聯(lián)系到那批學者,同時也要趕快趕到舊金山并且拿到船票。
莊先生頭發(fā)都愁白了,幾天不見似乎皺紋也多了幾條,就連往日整齊的西裝也皺了,滿日的奔波讓他精疲力竭,可看不到希望的奔波卻讓他更加焦心。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天一早,莊先生同往常一般夾著包出門,女人從廚房探出頭問:“你不吃啦?”
他忙著換上皮鞋,嘴里叼著包子,“嗯。”
女人又探出頭說:“誒對了,昨天晚上收到一封信,上面寫的是什么?這個時候誰給你寫信吶?”
“什么信,我沒有看到啊?”
“啊,我昨天晚上放在你床頭柜邊上了,你沒有看到嗎?那封信臟兮兮的,今早去便利店的時候一個青年人偷偷塞給我就走了,叫都叫不住,我見上面是你的小名就拿來了。寄信人是哪位也不知道……不過好像是什么什么花園寄來的……”
話音未落,她便聽到廚房外一陣亂響,隨后嗒嗒上樓去了。
莊先生翻遍枕頭也沒找到那封信,他眼里的血絲更多了,又趴下來看了看床底,果然摸到一封信,轉(zhuǎn)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床,對著窗透出的光線他看清了那封信:信封是牛皮紙,邊角顯得破破爛爛,像是在垃圾桶里翻了幾遍似的,讓人擔心里面的內(nèi)容是否已經(jīng)損壞。
他撕開信封,拿出里面包著保鮮膜的信件,抖了抖打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信,如饑似渴的閱讀。
——似是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房間里連呼吸都是輕輕的,直到臥室的門被打開,女人走過來抽出莊先生手中的信,將他扶到床邊,拍了拍他的背,低頭看信。
等她看完,抬頭見莊先生眼眶發(fā)紅,像揉進了窗外的紅楓。她看見他取下眼鏡,用那似被磨盤壓過的嗓子說到:“這是……錢教授的信,他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故而……上個月便寫了這封信,又苦于無法寄出……如今也不知是怎么寄來的。”
女人聽了之后嘆息著點了點頭,那位錢教授如今寸步難行,這封信實在不知是經(jīng)歷了多少艱辛才得以到莊青手中。
她輕聲安慰:“錢教授是有大謀之人,只苦于無法脫身,困于囹圄。這封信代表的就是他的態(tài)度與決心,我們怎能不將他的東西平安送回祖國?”
“對!”莊青擦了擦眼鏡,吸了口氣,將眼鏡重新戴上,“這是一場艱辛的戰(zhàn)斗,吾輩豈能不逆流而上,急流勇進?”
他站起來欲要下樓,想到什么,回頭又對女人說:“如蘭同志,麻煩你打電話將周海晏等人請到家中,有要事相商。要麻煩你多做點飯了”說完才下了樓,
“誒,行。”女人溫婉的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