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他，很嚴格。”裴昌霖一邊回憶，一邊超前走去，“我很少見他笑。”

裴昌霖在文學上的造詣匪淺，奈何他們世家中重武輕文，修煉天賦不高的他，遭受了全族人的冷眼。

他跑向父親哭訴時，卻看到父親鐵青著臉：“你若是好好修煉，為什么修煉沒有長進，都是你咎由自取！”

“可是，父親，我……我天賦不好，而且，我就喜歡文學，您……”

“文學文學，你一天天就記得那些典籍，有什么用？”父親陰冷地笑著，“你那些典籍我會讓人燒掉，你之后好好修煉，別想那些東西了。”

裴昌霖滿臉震驚，反問：“父親，您……為什么？我只是……”

“閉嘴，我都是為了你好！”

裴昌霖永遠忘不了父親那時的眼神，以及他的怒吼聲。

他從小就在父親的陰影下成長。

“長大后，我終于擺脫了那些冷眼，可是……”裴昌霖咳嗽幾聲，又繼續道，“我每次回去，他還是用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在外，他是受人尊敬，但在父親面前，無論他怎么努力，他永遠都是一個小丑。

父親從不會笑著面對他。

父親說，都是為了他好。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真的是愛，為什么連他最喜歡的事業，最喜歡的東西，父親都只是嗤之以鼻？

裴昌霖神色疲憊：“我問了這一輩子，我也不清楚，父愛，真的就是那樣嗎？”

“我不知道。”顏姒回道。

裴昌霖失笑。

他忘了，顏姒沒有父親，更何況，顏姒這般優秀，應該也不會有人不滿意吧？

“但是。”顏姒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思緒，“我想，如果這就是他給你的愛，那這愛未免太過沉重。”

裴昌霖怔愣一秒，看著顏姒，眼眶逐漸泛紅。

“是，是啊，太……沉重了。”他顫抖著說完了這句話。

顏姒默不作聲，還是遞出了一瓶丹藥。

裴昌霖的時限快到了，雖然知道裴昌霖不愿意接，但她還是想問一次。

“他給你的過于沉重，因為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可以自己選擇。”顏姒將小瓷瓶遞到他眼前。

但是裴昌霖沒有接。

“謝謝您，但是……”

裴昌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這一生過于沉重，我活到現在也很滿足了，并不需要再延續下去。”

只希望，下輩子能不用再背負那么沉重的“愛”。

這些在別人眼中小小的事情，卻能給他一整個童年，甚至整個人生都帶來陰翳。

顏姒緩緩收回手：“我尊重你的選擇，因為這是你的人生。”

盯著手里的瓷瓶，她抿了抿唇，還是抬起頭道：“你還是收著吧，服不服下這延壽丹，由你。”

裴昌霖沒有拒絕，接過了瓷瓶。

“顏姒大人，您說我要是當初好好修煉，沒有選擇文學，父親他對我，會不會和之前的態度不一樣？”

裴昌霖走著走著，突然又開了口。

顏姒一字一字地道：“我曾經聽過一句話。”

“每一步的選擇，都是對你的人生，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