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

堅強的人有的只是表面堅強，時時刻刻在偽裝下控制著行為和舉止，以免被人發現軟弱。

劉昕時見曹菲沒來上晚自習，第一節課結束便回了家，爸媽都不在，他見茶幾上有爸爸喝剩的半瓶白酒，猶豫了半分鐘后，提起酒瓶一口氣喝光了。

很快，他的喉嚨就像有火在燒，神經也漸漸麻痹，但心里尚且清楚。他先把茶幾上的物品收拾整潔，再把酒瓶拿到外面垃圾桶扔掉，這才搖晃著走進臥室，反鎖了門。

哭聲出來的時候，他正對著鏡子笑，看著自己勉強裝出來的笑臉和劃過的淚痕，眼眸里襲上深深的苦楚。

關于愛，他別無選擇了嗎？他可以愛，可無力改變別人的不愛。他暗戀了她一年多，明戀了半年，相戀才不到個把月，她臉上的不以為然，便讓這份感情無疾而終看不到任何希望。

酒勁沖上頭，他昏痛的不行，一下癱坐在地上，開始無聲啜泣。

失戀算什么，怎么能這么痛不欲生？要不要去死纏爛打卑微求和，可他哪里錯了？他什么錯都沒有，只是或許她不愛了，她愛過嗎？沒有，但是她說喜歡過，喜歡過……

劉昕時哭著笑了，她喜歡過他，他該知足嗎？他愛她那么深，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以后的日子，該怎樣繼續？

人可以改變自己，但永遠也無法改變別人。

什么是渺茫，他第一次體會，就撕心裂肺的疼。

*

張爭光悉心地把高二的英語筆記整理完，又分別給高一和高二的英語筆記封皮上畫了櫻花和向日葵，然后寫信約曹菲7月7日的早晨，天臺見。

曹菲看信時小心臟跳了許久，見面？

見面？

面和面相見？他和她單獨？

啊哦，一身雞皮疙瘩！

——

晚上。

對著鏡子，曹菲將動作，語言，甚至看他的眼神，在心里默默演習了幾遍，董歡看的一頭霧水，問干嗎，什么事這么上心的？

上心？鬼知道她腦袋里在想什么，好像和劉昕時談戀愛那會，只費心過一次穿什么衣服，之后再沒如此糾結過。

*

日出東方，清晨是新一天的開始。

廣袤的湛藍中幾片可愛的云朵。

風微冷，人心熱。

張爭光在天臺門前站了一會，覺得太直接又挪到墻后，停了幾秒感覺太調皮，最后停在距天臺門的幾步之前。

他站好自姿勢，靜待佳人。

不一會，腳步聲來了。

他嘴角浮起微笑。

曹菲感覺自己像是在做賊，她一邊上樓一邊看樓下，來到天臺后又先環顧了左右，確定沒人后才敢看向眼前人。

張爭光一身黑，黑色上衣黑色褲子，和她上白下藍形成黑白無常的對比，好在兩人的鞋都是白的。

他就那么站著，比軍姿還筆直，黝黑的頭發干凈瀟灑，身材很高也很勻稱，眼神很深邃，又帶幾分犀利，正盯著自己笑。

“怎么，怕我把你關天臺？”

哦，她對張爭光的了解又多了一點。

他笑起來有兩個梨渦，犀利眼神中自帶憂郁，或者是長久孤僻形成的冷漠，不管眼神如何，那兩個深深的梨渦，加上有弧度的唇角上揚，著實有點好看。

“鬼才怕呢！”她撇開視線，把懷里一直抱著的數學筆記遞上去，“還你?！?

“抄完了？”張爭光往前一步，低著頭溫柔道。

曹菲不低，但高不過男生高，兩人的距離有半米，她再看向他，竟然得抬頭。

“沒有，就是還給你。”她后退一步，避免脖子疼。

“不用的，我都會了?！睆垹幑廨p描淡寫回應。

呵！曹菲心里有無數的蜜蜂嗡嗡嗡個不停，這幾句話殺傷力不大，但極其侮辱人，偏偏她就是得被侮辱。因為確實還沒看夠，抄也只抄到一半，他說要給她英語筆記，她才感覺借的時間太長，不好意思已經到了極致，不得不拿來還。

“你會了很了不起嗎？你學習好也很了不起嗎？我就是沒你學的好沒你記得快，那又能怎樣？”

張爭光愣了幾秒，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笑？”

后來想起，曹菲感嘆，其實她大可不必太在意他的笑，在意就輸了，可偏偏此時此刻的她，在意的緊絲毫都容忍不了，他的笑刺激了她心底的懟人欲望，一如小時候，別人一句她能還十句。

“你是不是偷偷笑過我很多次了？”她問。

張爭光依舊只笑不說話。

“你干嘛不說話？啞巴了嗎？”曹菲強壓著心中的脾氣，真想把他嘴巴扒拉開，讓他趕緊說點什么，別讓自己一個人說雙簧。

“我笑這才像你了！”

這一句話，瞬間噎得她無語了，無語之后又略感欣慰，對呀，這才是她，伶牙俐齒喋喋不休，走到哪聒噪到哪，別人眼里的開心果。

到底什么時候起，她的性格變了？

“我本來就是我，什么像我不像我！”她爭辯，目光直直地射到張爭光臉上，本來是氣憤的，卻見他臉上的笑容，似陽光般溫暖。

不得不承認，笑是會感染的，曹菲莫名地跟著笑了，兩個人面對面傻笑著。

張爭光臉上的梨渦笑的更深了，他抬頭看天，多想時間定格，讓這一刻延長，再延長。

在過去漫長的時間里，他們都變了，卻在面對彼此時，不曾改變，一如小時候的兩人，按捺不住心里的話，想到什么說什么，沒有太多的情緒去顧及。

她哭，他告訴她哭太懦弱，絲毫不顧及她哭的傷心與否，為何而哭，不給安慰，只毫無留情的批判。張瑪瑙哭的時候他也一概而論，只是他越說，張瑪瑙哭的越離譜，次次如是。所以，當他說完曹菲止住眼淚的那刻，他心里的感觸，是極其深刻的。

“你是怎么變得只會說白癡的，不對，我忘了，你以前也只會說白癡?！辈芊频溃魂囷L吹過，她捋了捋頭發夾到耳后。

“我也忘了你以前就很記仇。”

張爭光仔細地觀察著，她的五官很好看，笑起來很迷人，一笑傾城大概說的就是這種美人吧！最重要的，是兒時的熟悉感回來了，他迷戀這種熟悉，能迅速讓他找回渴望的幸福，感知到快樂，體會什么是真正的自己

“你天天在這里早讀？”提起以前難免懷舊，曹菲怕煽情，她最會轉移話題了。

“天長的時候是，你要不要一起？”

得，這話題還不如繼續聊聊以前呢。

“你看過一萬多本書？”她繼續岔題。

“具體沒數過，總該比你看的多。”他笑著回答。

曹菲沒有酒窩，一看他笑，腦海不免想起林俊杰和蔡卓妍對唱的那首《小酒窩》。

小酒窩長睫毛迷人的無可救藥……

切，他哪里迷人了，嗨，這違心話說的，他明明很耐看，看久了真的挺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