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媽媽回來西市，曹菲學習更加刻苦了，尤其是英語。

她最近一直在圖書館借書，全是英文版的，看完一本還一本，順便再借一本，這會，她正準備去圖書館還書，劉昕時想陪著一起去，曹菲拒絕了，她不想和他在大白天里同進同出。

到了圖書館，她找來找去，想找《冷血》的英文版來看，可一層翻遍了，也沒找到。

曹菲奇怪，管理員明明說沒有借出去么，還是再找找吧！

越過書架的空隙，她的眼神和一雙拿著《In Cold Blood》的手相撞，呀，終于找到了！

曹菲驚喜，從這一側來到另一側，抬眼望去，哦！竟然是馬寧！身邊跟了個女生，圓圓的臉齊劉海，看起來挺乖巧。

馬寧顯然也有點意外，沉默了好幾秒，大笑著道，“還真是有緣呢，前幾天剛見過，就又偶遇了，看來咱兩還真是……”說完又笑了。

事實上，曹菲也很意外，學校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半個學年都沒碰過面，前幾天剛見，就開始偶遇了，何況她手里竟然拿著自己想要的書。

怎么？是準備借走嗎？英文版的？馬寧借英文版書？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學了？好吧，也不是沒可能，上次相遇后，董歡立馬給她打聽出了八卦，說馬寧成績不錯，白江濤身為男友跟著性格大變，已經好好學習起來了！

“是啊，是有緣呢，沒事我就先走了。”曹菲道。

“別呀，”馬寧道，眼神里掠過一絲狡黠，“上次沒機會問，我對你還是挺好奇的，你是把短發留了整整兩年嗎？”

“是啊，托某人的福，知道了短發利索，洗頭也好洗。”曹菲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已不是以前那個她了，馬寧，絕不會善意待她，她也不必假面違和。

馬寧仰頭輕笑，“是嗎，那那人真是太榮幸了。”

——

出了圖書館，曹菲表情有點難堪，她低著頭揉了揉眼睛，又抬頭看了看太陽。

這時，一張手伸了過來，替她擋住了光線，“你這樣看太陽眼睛會壞的。”

曹菲一看是劉昕時，嚇得趕緊退后，故意和他拉開距離，眼神里全是戒備。

劉昕時見她沒有借到書，走近一步問，“你借的書呢？”

曹菲又后退一步，劉昕時被她的樣子逗的笑出了聲，上前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碎發，嗔怪道，“你干嘛呢！”

曹菲立馬撥開他的手，“沒干嘛，你和我保持距離。”

“哦，沒事吧，這會又沒人！”劉昕時不管不顧，抬手又要去摸，再次被撥開。

曹菲沒做停留，撥開后便飛快地往教室跑，留下劉昕時楞在原地。

同時吃驚的，還有站在圖書館里面的馬寧和張瑪瑙，隔著玻璃門兩臉恍悟，尤其是張瑪瑙。

——

最近，哥哥張爭光的情緒明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看來，張瑪瑙想，她知道原因了。

馬寧笑的直不起腰來，“哈哈哈，曹菲真的和劉昕時談戀愛了，對象不是馮驍駿，這也太TM的好笑了，不知道馮驍駿知不知道這兩生米成熟飯，關系已經不是謠言了，哈哈，馮驍駿，綠帽子，戴的太正了。”

張瑪瑙疑問，“誰是馮驍駿，和曹菲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馮驍駿追她從初中追到高中都沒追上，這被別人截胡了，早知道他兩是真的，我上次應該多說幾句，真想看看馮驍駿知道了實情會是什么綠表情，一定難看到極點了，哈哈哈！”

張瑪瑙沒想到，哥哥的小知了是這種關系混亂的女生，哥哥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才變得那么不開心的。

“那你就去告訴那個馮驍駿呀，好讓他知道曹菲是什么樣的嘴臉！”張瑪瑙道。

馬寧一愣，“這事我得好好計劃計劃，哈哈哈！”

*

第二天，劉昕時和曹菲交往的信息，在學校論壇上一經公開，立馬引起了轟動，曹菲從學霸淪為學渣的成績也被翻了出來。

論壇下什么留言都有。

難怪總覺得，每天下晚自習他兩都不走，看來是在教室里約會呢，以為學霸惜時惜秒在學習，原來是我們out了……

她開學時不是全校第二嗎，就說成績怎么突然下降的這么厲害，但是劉昕時成績沒受影響啊，哈哈，早戀沒害人害己還真是……

肯定是曹菲勾引的劉昕時唄，所以劉昕時的成績才壓根不受影響……

以前劉昕時不是表白過曹菲嗎，到底是男追女還是女追男呀，情況只有當事人自己了解咯……

大家別忘了，咱學校還有個人在追曹菲，天天買早餐什么的，哈哈哈……

這些碎語，從網絡，蔓延到了學校。

言辭譏誚中，馮驍駿被傳成了笑話。

——

放學時，天空下起細微小雨，風卻挺大，張爭光沒上晚自習，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中午在飯堂聽到的話。

肯定是曹菲勾引的劉昕時唄……

他慢步走著，任雨滴打在身上，落在臉上。

她的愛情是找個陽光溫暖的人，劉昕時，他在心里默默循環著這三個字，陽光嗎？陽光，溫暖嗎？溫暖，他記起剛開學時，劉昕時是唯一一個被他嗤之以鼻后，還謙遜笑待他的人！

她的愛情有了，那他的愛情是什么？是愛她而不得嗎！

一路，他邊走邊沉思，到回收站時，雨已經停了。

今天的氣氛，似乎和往日不同，非常的不同，因為他剛走進大鐵門，就看到母親向他走來，臉上掛著擠出來的笑容，那笑容雖然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卻真真是在笑。

張爭光心聲疑惑，回頭，后面并沒有人，這才發現，回收站門里的入口處，坐著個女人，一個陌生且滿臉病態的女人。

女人看見他，掙扎著站起來，瘦削的臉龐憔悴不堪，但很明顯，也在沖他笑。

張爭光呆住，怎么回事？為什么，都在沖他笑？他抬頭，尋找父親，遠遠地，父親向他這邊看過來一眼，也是笑臉。

張爭光莫名恍惚，這，是怎么了？

女人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著張爭光走近，到了跟前，含笑伸出手。

張爭光筆直地站著，他低著頭打量眼前的手，是一雙布滿了針眼的手，整個手掌瘦的只剩皮骨，更像是爪子。抬起眼光，偏偏這女人身上穿著蓬松寬大的衣服，一陣風吹來，女人的衣擺在風中搖曳，發出簌簌的聲音，張爭光想，她這般著裝，一定是為了遮蓋她只剩皮包骨的軀體。

女人的手伸在半空，張爭光不明所以，他想回房間，轉身看見母親向他走來。

“這是你親姨媽，小時候看過你的。”

張爭光記憶力很好，他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過什么姨媽，但既然氛圍需要和諧，既然母親那么說，就當做是吧，于是才不失禮貌的伸出手，“你好，姨媽！”

女人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在暮色的折射下回光，滿臉枯槁。

張爭光不再打算回房子，站在原地沒動，父母突如其來的笑容一定有他們的原因，既然想做樣子給這個女人看，他配合到底就是。

女人儼然無力的樣子，握完手沖張爭光笑了笑，布滿皺紋的眼眶因為笑，陷的更深了，但眼底閃爍的光，似乎是幸福的。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虛弱，女人退了幾步，到鐵門處扶著才站直了身子，可她呼吸急促，偶爾克制不住時，會發出痛苦的呻吟。

幾人相對無言，女人偶爾的喘氣聲，給這平靜且涼爽的傍晚，增添了幾分尷尬。

父親正張羅著回收車倒車，幾人默默的看著，沒有言語。

待大貨車走后，張父走向三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回家吃飯吧！”

女人的視線從沒離開過張爭光，她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講話，聲音卻依舊微弱。

“不用了，你們去吧！我，我這就回去了。”說完抓著鐵門一步一掙扎的來到門外。

張爭光的視線一直盯著集裝箱書庫的位置。

“噢，”張父張母沒強留女人吃飯，“這樣啊，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來，給姨媽再見。”

張爭光看的很透徹，這是在給女人離開的尊嚴嗎？

“再見了姨媽！”張爭光說完，順從地跟在母親身后，往從沒走過的家的方向走去。

張父在后面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