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菲不會看人，但很會看媽媽，這些天媽媽和她交流的話，每一句都被她猜出了言外之意。

“他家好像很有錢？”

“馮氏集團？大型連鎖超市和貿(mào)易公司都占重要股份的那個馮氏集團？”

“他從初中就開始追你？看來挺專情，對你好就好。”

……

媽媽對馮驍駿的妥協(xié)和對資本物質(zhì)的羨慕，讓她心生不快。

她和馮驍駿玩了整整快十天，或許是媽媽太累了，或許是看到有司機和保姆太放心了，可曹菲不愿意她不關心自己，上次痛經(jīng)，不就是因為媽媽告知的太少，她才出那么大的糗。

媽媽和她說了那么多，竟沒叮囑一句‘女生要學會愛惜自己’的話，所以她生氣了，并和媽媽頂了幾句。

去火車站的路上，她又覺得不該和媽媽吵，可不吵，媽媽的心她原諒不了，她才高中，沒必要靠別人或別人的錢，她靠自己能活的很好。

這會，她正坐著馮驍駿的車，往火車站駛?cè)ァ?

*

火車站。

廣播聲音不斷，人來人往不絕流，整個車站都是人從眾，在這里，很容易讓人體會世界之大，人之渺小。

馮驍駿買了站臺票，送曹菲上了扯，他更恨不得花十倍的錢買下曹菲旁邊座位人的票。

“你趕緊下去，火車一會就開了。”

“不下，進都進來了，我不信一會車開了，他們還能把我趕下去！”

“好我的哥，你怎么不了解呢，我真不用你陪我，非要我說討厭你才肯下去？”她看著他道，真心不愿意，永遠不希望自己對他說討厭，對他，只有滿心的感恩。

“不行，你不能討厭我，可我真不想下去呀！”

“下去吧，你還得在出站口接我呢！”曹菲靈機一動道。

“真的？”馮驍駿兩眼放光，立馬來了精神。

“真的，快下去吧，要不然飛機票都該錯過了。”馮驍駿故意買了比她晚兩小時的飛機票，就為了送她上火車，沒他送，她還真的找不到火車站。

“好好好，到站之后你別亂跑，下了火車就站在原地別動，我就在你的這節(jié)車廂門口接你，知道不？”

“知道了！”曹菲心想，她想給自己一次鍛煉的機會，自己來火車站自己坐火車，想著又不是第一次，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應該可以的，可她剛出門，就看見馮驍駿遠遠站著沖她招手，說要送她去火車站！

路上就和他唇齒相譏了半天。

“明明說了不用你送，誰讓你來的！”

“我不放心啊！”

“有啥不放心的，只要火車不亂跑，我就不會丟！除非火車亂跑，我才有可能丟？火車會亂跑嗎？當然不會啦。”

“話雖說的是，可我不放心的是你找不到火車站么！”

這……

*

嗚嗚咔嚓咔嚓……

火車開動。

曹菲買的是臥鋪票，上鋪，全程30多個小時。

女生，未成年，獨自一人，說不怕，是假的，但她就是想一個人坐火車。

上火車前，曹菲把胃填的飽飽的，因為不想在火車上上廁所，硬是沒喝一口水，馮驍駿給的吃食也沒拿，她怕忍不住，吃了新陳代謝，加多去廁所的頻率。

整個旅程，她都靜靜地躺在自己的鋪位，不多做任何活動，不給別人機會看出她是只身一人，也不給別人機會看出她其實年少稚嫩。

睡醒接著睡，睡不著時就閉著眼睛想事情。

——

窗外的陽光真正好，青山綠水一一閃過，人類在大自然面前無非渺小，思想?yún)s當之無愧的宏大。

她想起喬木。

在學習為重中之重的階段里以信交友，關系雖慢慢淺淡，但蕓蕓眾生中能繼續(xù)延續(xù)的緣分，該是異常珍貴的。

不知道他有沒有考上第一高中，如果考上了，那開學時就能見到了，呵呵，那時就該介紹她的真名了。

他知道‘小知了’真名叫曹菲時，會不會吟出‘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或者‘草長鶯飛亂，人煙聚高柳’的詩句來，又和她對詩？不對，他最先說出口的可能會是‘草長鶯飛春水皺，勞勞亭下五清明’，因為他們是在清明節(jié)相識的。

她要怎么回？‘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不行，太不詳了，‘南有喬木，不可休思’？嗯，這句不錯，南山上喬木又高又大，但不能在樹下歇陰涼，就像他的性格一樣讓人難解。

她還想起劉昕時。

他喜歡自己，或許是從那個吻開始的？不會吧？那么早？她想起那時，她在日記里定義，無情的現(xiàn)狀，麻木的嘴唇碰撞，不必過深的解讀賦予定義，這不是吻，更不是初吻，曹菲，你的初吻還在，不用再糾結(jié)了！

哦，那現(xiàn)在，那個吻算什么，能算是初吻嗎？算吧？不算吧？最起碼在他，應該是吧！

他竟然是那時開始喜歡她的，她怎么就沒察覺到呢，這么一想，曹菲渾身一激靈，好多記憶碎片閃過。

她忘記時間坐在教室時，比她晚一步走的劉昕時。

她每次來到教室，覺得桌椅很干凈時的莫名其妙。

早操體育課上，她不經(jīng)意看向他時，兩人的眼神相撞。

……

好吧，看來在她沒把他當回事的每一個瞬間，他其實都把她當了回事！

她又想起馬寧。

人與人之間何必仇恨滿懷，冤冤相報只會讓生活步履維艱，馬寧肯定是已經(jīng)忘卻了，她才得以安寧度完整個學期，享受著屬于青春的時光。

*

可她全錯了。

遙遠旅途的目的地西市，在那里……

張爭光正在他的集裝箱房間里寫信，信里說自己沒有考上第一高中，等開學后他在未知的新學校安頓好了，再給她寫信。

劉昕時在他的房間，正默默地把寶物盒推進床底，整個暑假他都在睹物思人，腦海里不知縈繞過多少次她的一顰一笑，思念魂牽夢縈。

而馬寧，正站在一面鏡子前邪笑，鏡子里早沒了胖女孩的蹤影，馮驍駿說的沒錯，她確實適合短發(fā)，減肥成功的她加上一頭短發(fā)，尤其顯得干練、利落。

她對著鏡子陰魅一笑，曹菲，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找你。

*

第一高中2014屆開學典禮。

曹菲坐在人群中發(fā)呆，同樣是各年級前三名才有資格上臺，她，失去了那個資格。

高二年級的全校前三名，張爭光依舊遙遙領先，甩第二名劉昕時33分，而她的成績，和第三名的王筱希，差了17分。

曹菲想，她挺努力的呀！為什么會落后呢？原因，可能是別人比她更勤學苦練吧！

——

開學典禮后，校外一個飯店的包間里。

馮驍駿，王虎正給白江濤接風洗塵，恭喜他的加入讓F3成為完整體。

白江濤舉杯敬酒，“謝謝哥們兩給我做的這個席，我先干為敬，自罰三杯！”

“是該罰，來晚了一年，罰六杯！”王虎道。

白江濤一飲而盡，喝完三杯酒，期間張了幾次口，有點難堪，他已金盆洗手改過自新，有點不愿再過以前的生活。

馮驍駿懶洋洋地倚在座位上，眼神犀利地盯著白江濤。

剛才他兩找到高一班教室的時候，白江濤就有點不情愿出來，這會臉色又那么難看，想說什么又吞吞吐吐一副結(jié)巴樣，真是奇了怪了，他坐等，看白江濤憋不憋的住。

“喝啊，還有三杯呢！”王虎舉著酒杯往前湊。

白江濤擋了一下，眼神似乎堅定了下來，“好，再罰三杯，三杯之后，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兩能理解！”

馮驍駿不疾不徐，繼續(xù)坐等。

王虎嬉笑，“什么不情之請，說的文不縐縐的，哈哈。”

白江濤又喝完了三杯酒，直接開門見山道，“我以后想好好學習，希望你兩不要打擾！”

馮驍駿忍禁一笑，拍了下桌子，拾起身子走人。

王虎‘咦’了半天，想追問為什么，見白江濤臉上寫滿了生分，且馮驍駿已經(jīng)黑著臉走了，只好先跟上老大。

*

開學第一天。

笨鳥先飛，飛得慢的鳥要提前行動才能致勝，而張爭光，作為一只飛翔技術(shù)出神入化的鳥，卻總是第一個到教室。

和平常不一樣，這次，當他開鎖進入教室時，里面似乎已經(jīng)有人。

那人聞聲鬼祟的看過來，目光和他相對，雖然看清樣貌卻分不清男女，但他確定，不是本班的同學。

好奇是頭腦不理性人的思維，好奇害死貓是這些不理性的頭腦付諸了行動。

張爭光回過頭不再看，在他眼里那人就是一團空氣，干什么都跟自己無關。

那人卻慌了神，橫沖的往門口處跑，直撞了他的肩膀。

張爭光視線明了，這是個女生，他彈了彈肩膀被碰撞的部分，只身往自己的座位處走，嘴里不忘吐出兩個字。

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