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菲心里正沒頭緒，不知道該說去哪里，被張爭光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使了定身法般鎮住了。

“什么東西？”她話脫口而出后，感覺聽著不對勁，急忙解釋，“哦，不，我不是說什么東西？我是說，去看什么東西？”

得，越描越黑！

張爭光看她急俏的樣子，心里別說有多甜蜜，“去了你就知道了。”

去嗎？理智告訴曹菲不能去，可心告訴她一定要去，人都是跟著心走的，所以她嘴上還沒回復，腳就已經邁出去了！

左腳邁完，右腳尚沒觸地，她就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扯住了袖口，心跳緊跟著慢了半拍。

“天黑路不好。”

張爭光說出的話句句不經過大腦，做出的事也是雷同。他越看曹菲心里越歡喜，也越怕她拒絕，一顆心顫顫悠悠的，沒來由就慫恿了起來，拉著她去！

拉著去？被這股神秘力量促使著，他不自覺地伸出了手。

就在他手觸到曹菲肌膚的剎那間，身子猛一激靈，覺得這樣的結果非常有可能事與愿違，還被蓋上‘喜歡動手動腳’的帽子，可這會，手已經碰到人家手了，于是干脆悄悄抬上幾寸距離，扯住了衣袖。

懵了！徹底懵了！

慢半拍的心跳之后，曹菲的大腦沸騰了，心跳就像踩了剎車后又踩油門般，急速跳躍了起來！

她呆呆的跟在離張爭光半個身位的距離，手腳不聽使喚，甚至同手同腳走了幾步。

一路，張爭光沒再說話。

他想起曹菲轉學后，他找過一次劉昕時，那次，劉昕時明確地說自己不會糾纏曹菲，不是因為他的出現，而是因為自己不希望成為曹菲選擇幸福的障礙，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幸福。

一路，曹菲沒覺得尷尬。

她想著劉昕時剛才在醫院里和她說的。我想和你做朋友，只做朋友，我知道你心已有所屬，他比我出現的早，過去的事，我不祈求你能原諒，但我真心愿你幸福，真的。

*

天上的星星都藏了起來，今天似乎是個云多烏泱的日子。

走過街道，路燈便沒再延伸，最后一縷光的盡頭就是回收站。

平時回的早沒感覺，回得晚時大鐵門上方總亮著燈也沒感覺，今天第一次，張爭光感覺四周黑漆漆的，睜著眼睛都感覺像閉著眼睛。

他提前和家里打了電話，說今天會去網吧，感受一下通宵的滋味，父母很是理解，甚至感覺欣慰。

因為黑，他的步子幅度漸漸縮小，僅靠感覺在走。

曹菲默默跟著，也減慢了速度。

這一路，說不心動是假的，她的心不知道跳的有多快。既因為此刻近在咫尺的相處，也因為即將到來的未知。

看東西？什么東西？她猜了一路，猜不出來。

走著走著，張爭光突然停下，她由于慣性，猛不防撞在他的后背上，心跳本來就快，在快的基礎上，又快了一拍。

他的背很是寬厚，似乎還有一股清香，淡淡的，渺渺的，她想不起來是什么味香！

“你在這站著不要動，閉上眼睛，等我十秒鐘，好不好。”

她沒說話，但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張爭光摩挲到大鐵門，熟練的開門，又摩挲到鐵門右側的燈開關處，沒看大燈，而是按了大燈開關旁的一個小開關。

瞬間，櫻樹在五彩的小燈串中一閃一閃亮晶晶，熠熠生輝的照亮了整個夜空。

曹菲感覺眼前似乎有什么東西亮了，睫毛微微動了動。

借著五彩亮光，張爭光看她臉的輪廓被映的斑斕，真心喜歡的不得了。

“你可以睜開眼了。”

呵！

曹菲睜開眼的瞬間，驚喜、激動到無以復加。

方才的漆黑，變幻成了眼前的朦朧美奐，五彩斑斕的燈光從樹的枝丫蔓延到末節，點亮了漆黑，也點亮了她的內心。

張爭光很感謝今天的天公作美，如果沒有烏云，天不會黑暗成墨，如果沒有一開始的黑不見底，效果就不會這么驚艷。

一切都是剛剛好。

*

夏夜清涼。

浪漫的櫻花樹下，坐了兩個一點也不知浪漫為何物的人。

不對，或許張爭光是懂浪漫的，要不然她不會驚喜到無以言表，心激情動，被歡喜淹沒。

只是，他的浪漫方式有點悶騷，只做不說，也沒華麗的措辭，一切都默默的，所以浪漫過后，難免有點小尷尬！

曹菲想起蘇姍，她總能滔滔不絕的說出一大堆驚人的修辭，好比這會，她一定會先形容張爭光人如其名，帥氣直逼銀河系，與整個宇宙爭奪光艷都不遜色；或者說，哎呀你怎么這么浪漫，是慢慢鉆研了什么，才開始浪出名堂的嗎？可是啊，人不能只行動浪漫，語言也得跟上節奏，語言加行動，才能浪漫無敵。

……

她一個詞都不會說，也沒有想那些的腦子。

只想到，人和人相處你做一我說一，我說二你接三，可能是她沒話說，他才沒話接吧！

偷偷望了一言，張爭光表情難測。

不能這樣下去了，不就是開口說話嗎，有什么難的？她現在，就是一臺機器人，復制粘貼蘇姍，搞定。

她開始說考試，說自己的作文素材添加了一些西游記元素……

說完了考試后，又說了些劉昕時轉去南鎮的事……

說完了劉昕時后，又開始說蘇姍暗戀劉昕時的事……

默了，曹菲一細想，怎么基本都是自己在說話啊？他光回答，還應的無比簡潔。

無所謂了，話不停就不尷尬，于是她就接著說……

一直到凌晨。

正說著，她先是打了個寒顫，緊接著又打了個噴嚏。

“你冷嗎？”張爭光打斷她問。

這種詢問真是讓人好無語，就好比有人到家里做客，你一直問你吃東西嗎喝水嗎？而不是直接把東西拿出來或者把茶泡好！

曹菲沒說話，被他的不解風情和自己的喜歡凝噎住了。

她的嘴像機關槍一樣叭叭個不停，不是怕自己尷尬，而是怕他尷尬，這份舍己為人的喜歡，他能理解嗎？

理科生，在蘇姍的話中就是直腦癌，未來基本都是IT男，上格子衫下牛仔褲腳蹬板鞋，看著陽光爽朗，時間久了，個個變禿頭！

這樣一想，她覺得有些好笑，抬眸看了一眼張爭光，黑上衣黑褲子，他長大了穿西裝一定不別扭。

又使勁一想，想不來張爭光做IT男的模樣。

正準備繼續使勁想，她肩膀一暖，張爭光的黑襯衫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用一種以看稀奇件的眼神看著眼張爭光，心里莫名就甜了。行動派總歸比語言派好，身體能實打實的受惠！

莫名，她腦子就想到了劉昕時，他希望她幸福，那她自責什么后悔什么，此時此刻，她應該做一個正常的少女，喜歡了就表達，開心了就笑。

“要不要去看書？”張爭光問。

又來了！

曹菲對這種帶問句的話，很不感冒和理解，首先她是一個沒說先做的人，如果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會變成陳述句一起去看書吧，而不是疑問句要不要看書？

“我們一起去看書吧！”

——

張爭光家的書，可真多啊！

假若蘇姍在這里，肯定會說，“哇，你家書多的可以開書店了，你做老板我做老板娘……”

想著搖了搖頭，她怎么什么都能想到蘇姍，還老板老板娘？不不不！

大環境影響人。

曹菲覺得自己在南鎮呆了一年，性格變的開朗了些，或者說變得更貼近最原始的自己，蘇姍就挺像以前的她。

老板娘？呵呵！怎么想得出來？看著手中的《老板娘她是千億富婆》，曹菲低低笑出了聲。

“你好像變了？怪怪的！”

嗯？

“變得愛笑，怪可愛的！”

曹菲聽他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同她說最初級的土味情話，愣神地看著，把書放回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