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菲發(fā)了多久呆，張爭光就看了多久。

他不覺得夠，甚至希望時間停止，就這么一直看下去，可夏夜清涼，她要是再站下去，就該感冒了。

“你準(zhǔn)備在這站多久？”

“站你等不住的那么久！”

曹菲說著迎上視線，很快又扭過頭去。

從教室出來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他了，遠(yuǎn)遠(yuǎn)站著以為自己挺隱蔽，其實是鶴立雞群不自知，站哪耀眼到哪！包括后來一直跟到醫(yī)院，她也知道。

她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的心和自己了，好像它們不是一個共同體，自己心亂如麻牽掛著劉昕時的傷，心卻篤定充實向往著張爭光的光。

“我等不住？”張爭光一愣，隨即明白了，眉梢微微動了動，這一刻的感受，是快樂的。

兩人走進(jìn)醫(yī)院。

病房門口。

張爭光很識趣的讓曹菲一個人進(jìn)去。

——

曹菲推門而入。

劉淵認(rèn)識這個女生，前天和兒子一起的，因為長相很討人喜歡，所以無意識地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是昕時同學(xué)吧？昕時正，休息著……”

裝睡的劉昕時聽見父親和人打招呼，眼睛立馬睜開一條縫，見是自己等了兩天的人，猛地睜大了，滿心喜悅。

“噢！”劉淵見狀，嘴角抽動了動，他就知道劉昕時有可能在裝睡。

這兩天，醫(yī)院里來了不少看望的人，但基本都是他的朋友。一開始是打電話找他瀟灑，后來聽他說在醫(yī)院走不開，詢問了緣由后都來探望。

一個一個的源源不斷，弄的醫(yī)院門庭若市。

早上，護(hù)士埋怨了幾句，于是他干脆不接電話，可難免有相互告知的，但好在，較昨天少了！

人一少，氣場就變了。人多的時候，他兩之間還不尷尬；人一少，或是但凡只留他兩人獨處的情況，氛圍立馬變了。

劉昕時目送人出門就閉上眼睛，絕不睜開的那種，他好笑又無聊，刷著玩手機(jī)，兩人沒一個主動說話的。

“那你們聊，我出去買飯。”

剛出病房，劉淵臉上的笑就升到了顴骨，這是什么驚喜！沒想到這么快，就又和親兒子見面了。

“你也來了？”他激動不已，說話中嗓音都含著笑。

張爭光正在看墻上的健康指南，聞聲扭頭，見是個面善笑滿的男人，猜測可能是劉昕時父親，于是只點了點頭，當(dāng)作問候。

“考的怎么樣？”

……

“題難不難？”

“哦，還好！”張爭光臉上掛上一層淡淡的表情，上面寫著閑人勿擾！關(guān)于考試的事，他第一時間只想和曹菲分享，所以更不怎么想回答。

“準(zhǔn)備報考哪里？”

“這……哦……”

張爭光向一直提問的人投去了無語的凝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就有點不喜歡這位父親，因為不喜歡，更不愿意多說一個字，他想，可能是因為劉昕時和曹菲之前的關(guān)系吧。

“留在西市？咱西市也有很多好的大學(xué)呢！”劉淵兀自說著，視線一直沒從張爭光身上挪開。

張爭光“哦”了一聲，神情變得不冷不熱。

“怎么打算的？”劉淵追問。

好吧，就算再怎么不想說話，看在劉昕時救了曹菲，看在對方是長者的份上，自己不該這么沒禮貌。

想著，張爭光搖了搖頭，“不確定呢！”

“有什么不確定的？你吃飯了沒？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張爭光當(dāng)即開啟搖頭模式，“不用了，我……”

沒等他說完，劉淵“咦”了一聲，疑惑道，“你怎么不一起進(jìn)去看昕時呢？”

“哦，我，”他想說自己只是陪曹菲來的，又怕這么一說，他和曹菲的關(guān)系落在這位家長眼里，肯定就變味了。他不確定這位家長知不知道自己兒子早戀過的事，知不知道早戀的對象是曹菲，如果知道，他說了，豈不難堪！

“怎么了？哦，我忘記了你是理科，你和昕時不認(rèn)識的，對吧？”

這話讓張爭光一驚，知道他是理科？為什么？于是極其敏感的多注視了兩眼。

劉淵露出恍然的表情，急忙圓場，“你在學(xué)校很出名呀，我記得上次我去學(xué)校開家長會，耳朵聽到的全是對你的夸贊，很厲害，有前途。”

？文班開家長會提他理科第一？這可能性好小。

不過，劉昕時的成績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或許是因為經(jīng)常被拿來比較，才留下印象了吧！

可還是不對呀，他們攏共只見過兩次面，第一次他又沒自我介紹，就算對張爭光的名字有印象，也不應(yīng)該知道他就是張爭光本人呀！

？？？

劉淵正準(zhǔn)備繼續(xù)問話。

張爭光見他又要開口，臉色一沉，急忙先說了出來，“我得回家了，叔叔再見。”

——

“好難啊！”劉淵對著倉皇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他該怎么和這個兒子拉近距離呢？好難啊！

*

張爭光在醫(yī)院門口等到快九點，曹菲才慢慢走出來。

他在陰她在明，這會看她，頭上頂著光環(huán)，緩緩而出，在光的映射下，她的五官更顯精致，如果不是臉上的表情略微凝重，簡直就是童話里的公主，他不由自主的就看入了迷。

今天是心情解放的日子，也是他走進(jìn)她，邁向幸福的日子。從下午到現(xiàn)在，這樣靜靜看著她的時光，簡直如做夢一般。

——

曹菲出病房時，左右沒見到張爭光的人，以為他已經(jīng)走了，心里即刻生出一絲黯然。

她能隱藏對父親的懷念，也能對任何人隱藏真正的自己，唯獨，好像對張爭光，似乎心里難受，臉上就藏不住事。

正因為他走了失望著，抬眼看見正前方站著的人，心下一熱，暗潮涌動，激起了滔天的波浪。

波浪溫?zé)幔勘槿恚妹篮玫母惺馨。?

“他怎么樣？”張爭光問，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們說什么呢說那么久！

曹菲望了一眼，立刻回避視線，“他自己說沒什么大礙，但我看得出來，他的腿不可能恢復(fù)到和以前一樣了。”

因為理想是學(xué)醫(yī)，她沒上高三前，經(jīng)常閱讀一些和醫(yī)學(xué)有關(guān)的書籍。劉昕時的腿，恢復(fù)的很好很好才能跑，但絕不能奔跑，正值青春的年紀(jì)，沒了奔跑，等于沒了熱情。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你一會去哪？”

？曹菲抬眸，黑色的瞳孔泛上絲絲疑惑，她在說劉昕時，他卻問她一會去哪？

她不喜歡和他對視，但卻喜歡看他，所以經(jīng)常是只看一眼就轉(zhuǎn)移視線。

對呀！她一會去哪？抬頭看向靜謐的天空，她和媽媽說住董歡家，也確實那樣打算，可這事她忘記和董歡說了，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這么晚，肯定不好再打擾。

“別管我去哪，這會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曹菲想，她一會去酒店，不過住酒店的話，身上的錢就花不了幾天了，她原打算在西市呆三天，每天都去看望一下劉昕時，然后回袁家村過暑假，等通知填志愿。

今晚最有可能落宿的地方，是網(wǎng)吧。

“你覺得可能嗎？”張爭光皺了皺眉問，接著又自問自答，“我覺得不可能。”

一個人受傷了，她將那個人的傷感同身受，甚為自責(zé)！而面前這個人，明顯沒有顧及到那些，因為他說完話后，笑了。

他笑的時候，眉目被耀眼的燈光照射著，唇色好看的有些過分。

她的心也有些過分，竟然在這種時候，感嘆他的唇色好不好看！

“我去董歡家。”

“董歡？這會估計正打呼嚕呢！”

“我去酒店。”

“酒店？不安全！”

“我去學(xué)校。”

“學(xué)校早沒你的鋪了！”

她說一句，他立馬跟一句，連張爭光自己都不知道，他突然哪里來的這般俏嘴皮子。

其實，他是看她不開心，故意說了幾句和自己不搭，能逗她開心，又能告訴她事實的話。

“我……”曹菲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她想，自己要是說睡馬路，他一定會說，馬路是乞丐的，你不能鳩占鵲巢；她要是說去網(wǎng)吧，他百分之萬會陪同。

曹菲“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去我那吧，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張爭光展齒一笑，白花花的牙在燈下閃閃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