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痛，最終痛不痛的決定權都在大腦。

楊麗這會被酒精麻痹了大腦，她絲毫沒有半點痛楚，一雙眼睛布滿了紅血絲，臉上掛著笑，“什么什么？沒什么意思啊。”

上官錦的臉色陡然大變，沖著楊麗的臉吼了起來，“這是什么意思？”

“噢？什么意思？你等劉淵回來了，問他不就知道了。”說著，又給嘴里灌了一口酒。

上官錦無法接受，她抓著楊麗的衣領，說話的嗓音從吼變成嘶求，“是他殺害了我奶奶嗎？怎么回事？你必須現在馬上告訴我。”

楊麗懶得和上官錦糾纏，她掙扎著站起來，期間不忘給嘴里灌幾口酒，這會，腦子似乎放棄抵抗了，終于快醉了嗎？不清醒了舒服，舒服了就能睡著了。

最近，她喝醉了睡，睡醒了接著喝，猶如死人般麻木。

終于，在楊麗醉的喪失知覺以的前一秒，她的視線里似乎看見了劉淵，是錯覺吧？她笑著搖了搖頭，下一秒猝然倒下。

上官錦的臉色很是煞白，她也看見了劉淵，幾步跑到跟前，顫抖著問，“是你，殺害了我奶奶嗎？”

劉淵看了一眼，不緊不慢道，“先不說我是拿刀殺了還是用什么殺害了你奶奶？你先問問自己，你奶奶死的時候，身上有傷嗎？”

上官錦心頭一驚，愣住了！沒有，她奶奶走的時候滿臉安詳，身上沒有一絲傷痕。

“別聽你阿姨在那胡掐亂造，我要離婚，她不肯，看樣子，”劉淵瞅了一眼昏睡在地上的楊麗，“她已經瘋了。”

“那你回來做什么？”

“當然是拿屬于我的東西了。”

“那劉昕時呢？你離婚，也不考慮一下他嗎？”

“不考慮。”劉淵聲音深沉，聽不出一絲感情。

上官錦怔了，心中襲上一陣巨大的苦楚，還好劉昕時沒有聽到，要是被他聽到，該有多么的難受啊！

可事實沒有如她所愿，此刻，劉昕時正站在二樓望著下面，眼里布滿了傷，但沒有一絲是因即將離開父愛而產生的傷。

他靜靜地看著，既不遺憾也不悲哀，他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正是上官錦‘問那劉昕時呢’的時候。

人的痛苦一旦過了頭，便會被自己的理性當頭一棒的呵斥醒，劉昕時想好了，他得先帶媽媽走出低谷，然后和上官錦劃清關系，最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說，先解決眼下的事！

跟著爸爸進了書房，看見他在枕頭底下找來找去。

“你是在找這個嗎？”劉昕時問。

劉淵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昕時，希望你理解我。”

“我理解。”

劉淵拿過那幾張紙，“這個，你給你媽媽看了嗎？”

“沒有。”

劉昕時一臉平靜，面對曾經的父親，他為此刻自己的鎮靜感到驕傲，甚至自豪。

媽媽不愿離婚，如果她看了這份報告，應該會改變想法吧，可，想著，他的身體禁不住一顫，那誰是他的親生父親？

“怪不得！”

劉淵冷笑一聲，他故意把親子鑒定放在枕頭底下，就是為了讓楊麗發現，他替她難以啟齒的過去蓋上了遮羞布，她卻瘋瘋癲癲的說著去什么公安局，所以他回來了，為了和她分清講明。

“爸——”想到媽媽，劉昕時軟下心來，他的眼神變得懇切，聲音里似乎含著祈求，“這件事情，能不能對媽媽保密！”

“不能！”劉淵拒絕。

劉昕時本以為他叫一聲爸會起點作用，可，畢竟是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他再祈求也無用。

“如果我能說服媽媽和你離婚，這件事情，有沒有可能保密？”劉昕時再次祈求。

劉淵看著自己曾悉心教導的兒子，是啊，劉昕時是楊麗生的，可卻是他養的，劉昕時出生那會，他工作不怎么忙，是他用最誠摯的心和無上的慈愛教會他走路，認字，養他一身好習慣，讓他優異顯赫，脾性溫儒……

“好。”

——

劉淵走后，上官錦問，“你剛才給叔叔的是什么？”

“沒什么，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我們家了。”劉昕時避開視線，上一輩的恩怨他左右不了，可從當下這一秒開始，他不想看見上官錦。

“為什么？”

“沒為什么，你走吧！”劉昕時邊說邊扶起沉沉入睡的媽媽，把她抱到床上。

上官錦沒走，她紅著眼睛，默默跟著，“你是不是知道了劉叔叔還有個兒子？”

劉昕時一怔，“你走吧，以后不要管我們劉家的事。”

“為什么？”

上官錦很難受，她克制著不讓自己心酸苦楚，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沒為什么，你走！”劉昕時沒了耐心，幾乎是用喊的語氣。

一瞬間，上官錦凄慘落淚，淚如泉涌，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哽咽，“為什么？”

“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為什么。”上官錦紋絲不動，雙眼含淚，直勾勾地盯著劉昕時。

她想的很簡單，劉昕時只想一個人承受他的傷，可她不愿他痛苦，想陪著他一起承擔那份傷。

“你再不走，我就讓你滾了！”劉昕時用最后的客氣吼道。

——

這時，楊麗驚醒了過來。

她一醒來，看見上官錦，再次像看見救命稻草般，一把拉過上官錦的手道，“小錦，你明天跟阿姨一起去公安局，上次你奶奶暈倒，是劉淵不讓我打120，是他故意拖延了時間，所以你奶奶才會猝死的，明天，你跟著我一起去公安局，行不，阿姨求求你了。”

兩臉震驚。

劉昕時好痛苦，上一輩的恩怨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為什么，為什么這一輩又要和上官錦牽扯不清，他不想欠上官錦，他只想和她做回陌生人。

上官錦遲疑地呢喃，“什么？”

“昕時，你也在呢，”楊麗這才發現兒子也在，“你明天跟我們一起去，我們去公安局舉報你爸爸，上官奶奶不是猝死，是他故意拖延時間了。”

安拉說寬恕一切可以或不可以寬恕的傷害，因為神的恩澤寬厚，傷害之人總有一天會遠離惡毒，重回善良！可為什么，劉昕時遲一步領悟了，人性皆有惡魔相伴。

他剛還祈求爸爸保密，此刻，卻恨不得去和他當面對質。

劉昕時撥通了電話，這一次，劉淵接了。

“你回來，立刻馬上。”他命令式的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劉淵沒離開多遠，接完電話怔了兩秒，調頭回來了。

*

潘多拉的盒子里，不止有一個惡魔，一旦打開，眾人皆惡。

劉淵面對上官錦的質問，不置可否，他是來解決和楊麗婚姻的，不是摻和上官奶奶之死的。

客廳里，劉淵透過房門，看了一眼半清醒半混沌的楊麗，問道，“你媽醒沒醒？”

“剛才醒了，這會睡了。”劉昕時望了一眼媽媽，起身關上了房門，對質的事，他不希望媽媽參與。

“那你叫我回來是什么事？”劉淵盯著這個沒有血緣關系，卻曾有過親情的兒子，他被誰質問，也輪不到被劉昕時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