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是一種感受，歸咎于無聊的人找不到生活的目標和意義。曹菲覺得，馮驍駿投的胎大富大貴，可他那不用奮斗就吃穿不愁的生活，壓根談不上人生。

“你一天無聊不無聊。”

“我一點都不無聊，你當局者迷被蒙進了鼓里，不知道這對你以后有多重要！”馮驍駿辯解，其實心里想的是，這對他以后很重要。

曹菲‘切’了一聲，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短暫的交流之后，她已經不再像初中時那般厭煩馮驍駿了，尤其是，她身邊，還有潛在的危險，而他身上，恰巧有保護她的盾牌。甚至她有一絲感覺，自己喜歡他在身邊時莫名涌上來的那股心安。

兩人就這樣呆呆地對視了半分鐘，尷尬蔓延，馮驍駿先抗不住氣了。

“你聽好，以后每天晨讀前，我都會給你帶雞蛋和牛奶，你得當著我的面把它們吃完喝光，那么那一整天之內，我就會裝作不認識你。”說著又不自覺地瞅向了曹菲的胸部，半秒后趕緊收回了目光。

“莫名其妙。”曹菲斜了一眼，自顧自地往飯堂走，開始琢磨一會吃什么好。

馮驍駿又從后面拉住了她的帽子，不過這次用力很輕。

“我說真的呢，要想讓我裝作不認識你，這是唯一的條件。”

曹菲沒做聲，心想你還有完沒完了，鬧的這是什么鬼？看我吃雞蛋喝牛奶？那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唯一條件，我保證你做到我就做到。”馮驍駿抬起眉梢動了動，期待得到答復。他其實更想每天給她吃個木瓜，可那樣太無恥，雞蛋牛奶營養豐富，作為早餐的說頭也合情合理，至于該補的，總能補得上。

曹菲停下，轉身，一雙閃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過去，“我太瘦了，要去吃飯增肥，麻煩你松手。”

“哎呀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不相信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她確實不信，初中時他說你當著學生的面答應我的告白，我就不糾纏你了，這話說的是哄三歲小孩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對他不抱任何期待才是正確選擇！

初中時馮驍駿變著法子追求，時不時下個圈套，曹菲明眼看的清楚，從不上當。

信任是相互的，一個不可信的人，不值得被信任。誰知道他腦子這次又琢磨的是什么鬼，她絕不能松口！

——

九月秋老虎，太陽越曬越大，竹林枝葉繁茂，陽光淅淅灑灑透下來，斑駁影立。

曹菲在前面走，馮驍駿在屁股后面跟。

前凸后翹，你別說，曹菲前面沒料，后面還是挺有貨的。馮驍駿越看，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人在生長發育過程中的營養補給，光靠填飽肚子沒用，得有針對性。

喝奶補奶就對了，絕不會補到其他地方上去。

想著，馮驍駿陷入了非分之想。

曹菲感覺后面的腳步聲一直沒停，眼看前面就出竹林了，她可不愿意他和她，成雙對的出現在別人的視線里，于是停下腳步，回頭站定，秀眉緊皺，示意他別再跟了。

馮驍駿迎上視線，臉正通紅！

曹菲發現了奇怪，他的臉上怎么還升著一團團紅蘊？腦袋肯定正想著什么齷齪的事情呢！

不對，曹菲一詞驚醒夢中人，她的腦海閃過喝奶，補奶？

“馮——驍——駿——”她大喊，整張臉瞬間羞紅了。這下，全然明朗了，可他，這，這……簡直要無語死人。

“怎么了么？”馮驍駿正想入非非，被叫聲打斷。

“你，你，你，你簡直是齷齪下流！”曹菲既覺無語又覺好笑，他竟然打的是這種算盤。

“嗯？”馮驍駿正滿意自己的未雨綢繆，也滿意曹菲實際沒多么討厭他，那以后就不愁追不到了。昨天，他聽了她的話，表面上含蓄過去了，可實際，心里頂不好受。他為她，改變的可不止大少爺性脾氣，整個性格都在慢慢變著，他認為付出了這么多，總有回報的一天。

曹菲不再言語，只睜大了眼睛，鼻翼微動，小嘴倔強，心里實在沒好氣。

馮驍駿被瞪得頭皮發麻，渾身發怵，心想，她該不會窺探到我的意圖了吧！急忙擺著手辯解，“不不不，我一點也不齷齪更不下流，我很純潔的，而且真的全都是為你好，真真的真的，只要你照做，我就裝作不認識你！”

“這要是生雞蛋我早就一把胡你臉上了你信不信？”曹菲伸出胳膊手上做了個假動作。

馮驍駿低頭一躲。“別別別，我這都是為你好么。”

“好個毛線！”

話落，曹菲情不自禁地低頭，快速掃視了下自己，再抬頭，不經意地把目光看向不遠處路上的女生，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人家凹凸可見的玲瓏，別致。

“哼，你就是齷齪無敵，下流至極。”曹菲怎么想怎么不如意，她不就是胸有點平嗎，他至于這樣來侮辱她嗎！

“真是為你好來的呀，打心底里為你好呢！”馮驍駿的視線又沒忍住，盯了曹菲的小山峰一眼。

“還不閉嘴！還看，你給我把眼睛也閉上！”

“好好好，我閉嘴閉眼。”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曹菲一向事事分明，不管怎樣，這件事對自己來說，的確不是壞事，相反，還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你確定只要我吃了喝了，你就裝作不認識我？”

“君無戲言！”

“那給我吧！”

馮驍駿一愣，眼神瞬間發光發亮，昨日的黯淡一掃而光，驚喜不已，趕緊雙手呈上。

接過東西，曹菲總覺得哪里很好笑，又不知該從何笑起，便手拿雞蛋，照著馮驍駿的腦門使勁一砸。

‘咯噔’，雞蛋裂開，她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馮驍駿摸著微微作疼的腦門，一臉驚奇，一臉幸福，女神竟然對他笑了。

吃完雞蛋，喝光牛奶，曹菲從口袋里掏出兩塊錢。“給，飯錢！”

馮驍駿趕緊推開，“不要的不要的，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要你的錢成何體統！”

“我白吃你東西才不成體統呢，你不拿我以后可就不吃了。”

“不行，必須吃！”

“那我也不行，你必須拿。”她的早餐一向簡單，兩塊錢一個菜夾饃，頂飽耐饑！

“怎么能跟你計較虧盈呢！”

“必須計較。”說完硬把錢塞到馮驍駿手里，肩膀輕輕碰撞，開玩笑道，“對不起，這位同學，借過一下！”

跟馮驍駿做陌生人，可是她初中時求之不得的事，沒想到剛上高中就如愿了。

曹菲的心情很好，一笑嫣然。

又笑了，竟然又對我笑了，馮驍駿實在是心滿意足，此刻，他的每一粒腦細胞都被幸福襲擊，黏著糖衣炮彈變得遲緩起來，片刻之后才后知后覺，事，就這么成了？

歐耶！歐耶！歐耶！

真的假的？

啊，好疼，真的耶，不是做夢。

以后有福享了，歐耶！

——

其實，曹菲不喜歡吃雞蛋，更不喜歡喝純奶！

小時候，媽媽總是監督她讓把雞蛋吃完，然后才能去學校，吃不完是不允許走的。而她，當著媽媽的面把蛋白吃掉，再做個吃蛋黃的假動作，悄悄把蛋黃藏在手心，在去學校的路上，找個螞蟻窩，把蛋黃給螞蟻吃。

馮驍駿還是不敢相信事情這么容易就能達成，三步并作兩步趕了上去，“真就這么說定了？我明早在飯堂門口等你？”

曹菲掃一眼，“這位同學，我不認識你，你找我有事？”

“有事有事，還有事，就一件事。”說完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伸出手指比劃了個一。

“說。”

“聽說你們班排座位的時候，你拒絕了和全校第三的大帥哥當同桌，我都好奇一整天了，你拒絕他，難道是因為我嗎？”他多么渴望得到肯定的答復啊，目光凝焦，眼巴巴期待著。

“你臉有那么大嗎？”

馮驍駿一臉驕傲，“有啊，我臉當然大啊！我不僅臉大我還頭大，我頭大我自豪！”

“頭大有什么可自豪的？難道是裝的水多？能養魚？”曹菲不置可否。

“不是，你沒聽過一句繞口令嗎？”

“什么繞口令？”她一下又想起早上時，董歡好像也給她說了個啥繞口令，對，人是鐵飯是鋼那個，挺押韻的。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你有雨傘，我有大頭，哈哈哈……怎樣，羨慕吧！”馮驍駿抑揚頓挫地念完，一副我頭大我豪橫的神情。

曹菲使勁給了一個白眼，覺得她下眼瞼底下的那兩條臥蠶，一定是瞪馮驍駿瞪的來。

“哎呀，又瞪我，你怎么那么愛瞪人，再別用你那又黑又亮的漂亮眼睛瞪我了，一不小心瞪成對雞眼，就不好看了。”

曹菲眨了眨眼睛，你還知道我總是瞪你呀？那你能不能少做點讓我瞪你的事？

算了，不瞪了，瞪久了眼睛確實不舒服，“我要去吃飯了”。

“哎你別走呀，你還沒回答我呢不是？”馮驍駿急忙抓住帽子。

曹菲只好再次停住，轉過頭來，悠悠給了一個白眼。

你就說說，你一天抓我幾次了，我能不瞪你嗎，這我也不想瞪你，可控制不住啊，是你的行為觸犯了我的身體，它自發地在鄙夷你，你體會不到嗎？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了，不是因為我就不是么，你別瞪了，我也只是向你求證下，以防萬一，萬一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我呢，嘿嘿！”

唉，曹菲沒來由地嘆了口氣，心想，她隨意做了一件自求安寧的事，怎么就值得人人傳頌了？換個座位都能傳出去，果然是人在校園飄，哪有不挨嘴舌，還是別跟風云人物沾邊為妙。

“你嘆什么氣呀，不是因為我就不是么！”

她睨他，目光撞上一張無比認真的臉。

第一次，曹菲近距離的注視馮驍駿。

臉，確實大，也長；嘴大，唇厚；眼小，有光，看向她的眼神，哎呦喂，她的身體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小小年齡談什么情說什么愛嘛，現在這年紀，最應該談的是理想嘿！還有，以前她和董歡不熟，雖然同學了三年，但對同學們的事極其孤陋寡聞，現在才知道董歡不僅是學神，還是個卦婆。馮驍駿不學習，是因為家里富貴，不過，她怎么從他身上感受不到那種貴公子的氣息，只感受到了地痞無賴的味道呢！

“走啦！”她道。

“嗯嗯嗯，去吧，今天一天我必定會裝作不認識你，明天飯堂門口，我們不見不散哈！”

目送著遠去的身影，馮驍駿“嘖嘖”了幾聲，開心的在心里喊了幾次歐耶！歐耶耶！

（十年之后的2022年。

男婚女嫁，曹菲頭披白紗，一襲白色的抹胸拖尾裙款款曳地，目光的盡頭，是她愿相濡以沫，白頭到老的男人。

閃光燈下，水晶鞋踩在紅毯上，發出清脆的噔噔聲，她一步一步踩著幸福，走向她的新郎。

不經意低頭，綴滿蕾絲的胸前滿眼可見的豐滿。

恍惚間想起，那個拿著雞蛋牛奶逼她吃早餐的總裁少爺，原來他口口聲聲說的為她好，真的是為她好，而且真的，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