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兄長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昨兒瞧見你兩位一回來氣氛就不對,大家都是因為四哥的事情傷心所至,有什么重話非要放心上啊?門主還在這里呢,何必要如此動口舌。”眾人大眼望小眼,聞著濃重的火藥味不敢說話,還是霍汝洋接過了話勸道。
“是啊,我是個見慣了死人的,什么重話能說進我心里去!”賀西霖冷笑了一聲回道。
“吵夠了沒有?”林鶴之剛想接著還嘴,冷不防何文鼎狠狠地摔了個香爐,大吼了一聲,嚇得眾人立刻都噤了聲。
“仗打贏了都功勞不小是吧!我急著給朗星辦了個喪事,你們就內訌起來了是吧?”何文鼎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吼道。
他推開了上去扶自己的秦以嵐,猛拍了林鶴之一把:“覺得我決策失誤耽誤你報血海深仇!”又推了賀西霖一把:“覺得所有人都不及你有情分!”轉過身晃晃地扶著香案桌,啞著嗓子說:“你們是一個一個都比我有主意,哪天我死了,你們也預備好了這樣站在我棺材板旁邊吵!是不是!”
“門主息怒,屬下知錯了。”這話說得可不輕,賀西霖和林鶴之趕緊請罪。
“我來告訴你們一聲,我這把老骨頭禁不住你們氣,馬上,朗星的三七都不用過,你們直接就著這個靈堂把我的事也辦了!我落得個清閑,下去陪我家那口子,還有我老大老二小丫頭去!我……”何文鼎扶著香案的手也開始打顫,一口鮮血直直地吐在了雪白的素練上,顯得格外刺眼。
“門主!”
“門主!”
眾人亂了分寸,趕緊七手八腳將何文鼎抬進了屋內,吳海臣就著手搭了脈。
“我說二位哥哥以后千萬別當著門主的面這么鬧好嗎?”診了一通,吳海臣按脈的手明顯地慌亂了,深深地皺了皺眉頭,說道。
“都怪屬下惹門主憂心,請門主責罰。”賀西霖看著吳海臣凝重的表情,撲通一聲跪在床前。
“鶴之請門主責罰。”林鶴之也跪在了一邊。
“滾,全給我滾出去。”何文鼎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朝眾人猛地揮了揮手。
“老三,門主到底怎么回事?”出了門,賀西霖第一個抓住了吳海臣。
“門主……確實已經……”吳海臣看著賀西霖寫滿焦急的臉,還是結巴了起來。
“怎么了?”眾人也一擁地圍了過來。
“我以往一直沒聽門主說自己身子不舒服,這兩日看門主精神氣色都不好,我也只是以為連日戰事勞累所致,萬萬沒想到門主竟得上了這樣的不治之癥……”吳海臣哽住了。
“什么不治之癥?你快說啊!”賀西霖急急問道。
“肺癆。到了這種程度,我只能說盡力維持生命,至于……”吳海臣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肺癆?那不是積年的病嗎?門主這么多年沒聽說有過這么個病,也沒聽他常常咳嗽啊。”賀西霖緊緊皺了眉頭,表情變得痛苦起來,“門主急著回來,是因為……”
“我們確實很久都沒掛心門主的身子了,這么些年布置戰局,積勞成疾并不算意外的。”林鶴之頓了頓開口,語氣還算鎮定。
“所以你就不要再有和那日一般頂撞門主的事情。”賀西霖收住了情緒,瞪了林鶴之一眼。
“我哪敢,不光是門主,我從今往后盡可能少逆著人說話,提防著被細作弄了不說,您賀少俠該預備著當新門主了,我緊著巴結您還來不及。”林鶴之也收了情緒,頂了一句。
“門主還沒死呢!你就開始提新門主的事?”賀西霖又一下子急了,“也是,我指望你這么個外人和門主有什么深感情!”
話一出口,眾人趕緊一撥去拉賀西霖,一撥去拉林鶴之。
賀西霖在嘴里狠狠咬住了嘴唇,林鶴之就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定在了原地。
“大哥,雖說是氣話不能當真,這話真過了啊。”霍汝洋見著氣氛尷尬便著補了一句,“二位都消消氣,怎么臨別的時候好好的,沒幾天成了這個樣子了。”
過了一會,林鶴之抬起頭再看向賀西霖的時候,眼眶里瞬間含了淚。
賀西霖也看到了林鶴之眼中的淚,一時有些無措,暗暗懊惱自己的口不擇言,但是想想那日林鶴之的話,倒立刻沒了明顯的愧疚之色。
“大哥說得對。”林鶴之張了張嘴,仿佛想說很多話,但是最后只是冷冷回了一句,便猛地轉身一甩手回了房間。
“鶴之!”顧新急得朝林鶴之連喊了幾聲,從一開始兩人開始吵嘴,顧新就急著想勸,無奈何兩人的嘴永遠在她想好怎么勸和之前就開始動了。
“你說說你們兩個大男人,吵起嘴來怎么如同村里農婦一樣!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們倒是閑著沒事吵嘴玩!做哥哥的不像個哥哥,做弟弟的也不像弟弟!”顧新狠狠抓了抓頭發,朝賀西霖吼了一通,轉身去尋林鶴之了。
賀西霖欲言又止,轉身走回了白朗星的靈堂,眾人也默默散開了。
幾張沒燒凈的紙灰被風卷了起來,在角落里無力地打著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