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個人,手足無措地雙手捧著那人的臉,面色慘敗到隨時可以暈過去。
眼前的人,頭正磕在一塊巨石上,雨水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沖刷干凈,洗出流淌不止的鮮血。
他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安靜地沒有任何波動,宛如一個死去的人,沒有半點生機。
“梁云晏,你快醒過來啊。”
初月聲音里已帶了哭腔,鋪天蓋地的恐慌把她壓的喘不過氣來。
她哆嗦著手去探梁云晏的脈搏,結果只能聽到自己聲如震天的心跳聲。
初月上下吸了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輕輕地把臉擱在梁云晏的下巴上方,她緊咬著唇,屏息凝神地感受著身下的人。
當那股微弱的氣息撲打在初月的皮膚上,初月幾乎是喜極而泣,她慢慢地拉起梁云晏,害怕再次觸碰到他的傷口,給他造成二次傷害。
初月小心翼翼地把梁云晏背起來,悶聲吃力地站起來,纖細的手臂繃緊不敢放松,上面被石子劃出的傷口在白皙的皮膚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強烈的暈眩感就撲面而來。
初月受不住地晃了一下,隨即,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嘗到唇齒間的血腥味,混沌的腦子才算清醒過來。
“我不能死,梁云晏也不能死!”
初月唇上的血色已經全部褪去,顯現出一股蒼白的病弱,現下卻因為下唇的破裂溢出的鮮血,而添加了幾分妖冶的鮮活。
她看著前面升起的裊裊炊煙,瘦弱的身體背著昏迷不醒的梁云晏,一步一步,艱難向著前方走去。
牛家村里,徐氏正在罵罵咧咧地說著自家閨女。
坐在一邊的李蘭只低著頭,抿著嘴,悶聲不說話。
徐氏看她這幅死性不改的樣子,一股無名的怒火沖上頭,擼著袖子就要把這個不孝女給收拾一頓。
屋外卻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她手下一愣,和同樣困惑的李蘭齊齊看向門外。
這是什么時辰的,居然還有人來敲門?
兩人心里都很是不安,互相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拿起了自家的鐵鍬和木棍。
徐氏寡居多年,只有一個尚未出嫁的女兒一直待在身邊。
寡居的婆娘帶著如花似玉的姑娘,時常有人上門騷擾。
她們娘倆相依為命,一直謹慎的很,所以這么些年才沒出過什么事。
現在這么晚的天,屋外卻有人敲門,很難不把外面的人像是別有居心的登徒子。
屋外的敲門聲一陣接著一陣,聲音越來越小,可是卻越來越急。
不得已,徐氏只能板著張臉,輕輕的對李蘭說:“你好好躲著,娘出去看看。”
“娘,咱把門關上不就好了。”李蘭扯著徐氏的衣袖,不贊同地看向徐氏。
徐氏拍了拍李蘭的肩膀,瞥了下不斷晃動的木門,道:“萬一是村里人找咱們有事,娘得先去看看,不開門。”
“那娘小心。”
看著女兒鉆進偏房里,徐氏才心一沉,走到大門前,高聲喊道:“屋外面的是誰啊?”
緊接著,一道微弱的女子聲音就傳了進來。
“我從山間來,想要在嬸嬸家借宿一晚,不知是否可行?”
怎么這么文縐縐的?
徐氏一聽這是個嬌俏的女子聲音,心里的戒備就下了三分,再一咂摸,這人說話和他們村的人說話一點都不一樣,到有點縣老爺拿的強調。
徐氏是個精明的人,眼看著屋外可能來了個貴人,當即,戒備就又下了三分。
“你是一個人嗎?”
“不是。還有一個”屋外的人停頓了一下,才說:“我夫君。”
原來是對小夫妻,只是這男人不說話,也不知道這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
徐氏心里不放心,她是人老珠黃沒關系,可她家還有個沒出嫁的小娘子呢。
她提防著屋外的人,小心地開了一條門縫,透過那門縫,隱約看清屋外的景象。
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姑娘背著個看不清臉色的男人,費力地想要躲在屋檐下面避雨。
身上濕噠噠的,看起來狼狽極了,她背上的男子毫無反應地趴在這姑娘的肩頭,顯然是昏迷不醒。
而此人正是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一戶人家的初月。
她身子一陣一陣的眩暈,面前走馬觀花似地劃過一幀又一幀的畫面。
眼睛里面進了雨水,干澀地激起淚意,初月瞪著一雙杏眸,祈求地看著那破敗的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
從里面走出一個穿著灰褐色長裙的婦人,瞧見屋里昏黃燭光的那一刻,初月就手腳一軟,還沒聽清婦人說了什么,就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外的鳥叫聲已經十分歡快。
初月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蜘蛛網,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今夕何夕。
“你醒了?”
徐氏端著一個破了半邊的碗走到初月面前,把碗放在旁邊的犄角桌子上。
上下打量了一番初月,試探著說:“你還好吧。”
可不能剛醒就壞了,那她的救命之恩可是就沒了。
見徐氏頻頻看向自己手上的鐲子,初月恍然,她心頭一個念頭劃過,啞著聲音問:“和我一起來的那人如何了?”
“哎呀”徐氏哎了聲,卻沒再說話。
初月一下子就急了,她一整夜都在擔心梁云晏,他傷口那么重,該不會是出事了!
“他怎么了?”
聽到初月著急的聲音,徐氏才緩慢地回過頭來,面色糾結地看著初月。
她看過來的眼神幾乎讓初月的一顆心墜入谷底,忙抓著徐氏的手臂,不管不顧地追問:“他究竟怎么了,你快說呀?”
竟是連一貫的禮節都拋之腦后。
徐氏被她掐的手臂生疼,好不容易才甩開,也不敢再賣什么關子了,一五一十地說:“哎呀你夫君沒事。”
此話一出,初月的心跳漏了半拍,好半晌,才逐漸緩過神來,她氣的眼睛都要紅了,但礙著徐氏搭救了他們的面子上,也不能說抱怨的話,只靜靜地等著徐氏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