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嘉佑三年。

那段日子里，京城又起了很多的謠言。

先說是顧瑾年要娶和月公主，后來又說是宮里的人看上了顧瑾初做太子妃。

太孫妃呀。

顧瑾初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卻有點不高興。

太子……就那個蕭謂，她是見過的。

有一次喝醉了酒，還跟著哥哥到府里來過。

干嘛要做太子妃呢？

做他的妃有什么意思？

再說了，做太子妃不是應該像那些長輩們說的一樣賢良淑德，恭儉柔順嗎？

像她這種的，也配嗎？

顧瑾初就跑去問顧瑾年。

顧瑾年不置可否，也只是笑了笑。

“那初初想嫁嗎？”

“我才不嫁呢。什么太子，一點意思都沒有，每天關在宮里面，又不能習武，又不能出去。”

顧瑾年也是個妹控。

“那好，初初不想嫁，那就不嫁，我去跟蕭謂說。”

一天晚上，顧雨悄悄的翻墻到了顧瑾初的院子里，敲了敲她的窗戶。

顧瑾初打開窗戶，看到自家親爹站在月光下，不禁嚇了一跳。

“爹，您干嘛呢？”

顧雨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初初想不想去看看北境？”

顧瑾初高興了，“爹，你同意帶我去了？我們什么時候就出發？”

看著女兒歡欣雀躍的樣子，顧雨心里有點好笑，終究還是個小孩子呢，初初這樣天真爛漫，又怎么可能成為太子妃？

“爹要去巡邊，今天晚上就走。我瞞著你娘，這次爹帶著你在整個北境邊線走。”

于是，顧瑾初趕緊整了幾樣東西塞進小包裹，就跟著顧雨乘著馬車，從侯府的西門出發了。

馬車開出一段距離，顧瑾初抬了頭。

“爹，以前你和娘出發不是都會有很多人來送嗎？今天怎么沒有了呀。”

顧雨無奈的笑了笑，“以前那是奉皇命出去，今天我是瞞著你娘，帶著你逃出來的。我和他們都說，我要明天才出發，可是為了帶上你，我就提前了。”

“所以為什么要去北邊呀？真的去巡邊嗎？”

顧雨看著天真活潑的女兒。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對呀，去巡邊。這一次，如果路過郾城，爹帶你去拜你的外祖父。”

外祖父啊。

顧瑾初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人跟她提過。

第二天，陳宛音也已經在宮里了。

皇后齊瀾兒坐在上首，陳宛音坐在一旁。

“宛音，本宮是真有打算把太子妃的位置給瑾初。”

“娘娘，初初她……德不配位的。”

“哪有什么配不配位的，你覺得，當年的我能勝任太子妃之位嗎？人是會成長的。你還記得你成親之前，還答應我說以后有了孩子，要讓他們一起讀書，將來我們結為兒女親家的嗎？”

陳宛音：……我說過嗎？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娘娘，當時也是一時玩笑話，您看，如今殿下和瑾年不就是一起讀書的嗎？”

齊瀾兒可不吃這一套，“陛下對你們夫妻兩個放心，還說要么讓瑾年娶了和月，要么讓瑾初嫁給蕭謂。”

陳宛音：？？？

什么鬼邏輯？

“呵呵，陛下真當是天下慈父之代表，”陳宛音干笑幾聲，“不是，娘娘，這等大事也要講究你情我愿啊，可不能亂點鴛鴦譜，若是小兒女們愿意，臣婦自然不會說什么。”

齊瀾兒笑了，“這本宮自然知道，不過我本宮看著，我家那不孝子似乎也挺樂意的。”

陳宛音扶額，忍不住的嘆了口氣，“臣婦就這一個女兒，自然是千嬌萬寵的長大，莫說是我，就連是顧雨，還有顧瑾年，但凡初初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們也是會摘給她的，就這樣一個女兒，實在是不忍心把她送到后宮里來。更何況初初，她并非尋常家女子，她亦是習武之人，武功尤勝我當年，就這樣，你把她關在后宮里。”

齊瀾兒沉默了。

她明白陳宛音的一片愛女之心，但她也確實喜歡顧瑾初這個小姑娘。

陳宛音才不管，繼續往下說。“娘娘，實不相瞞吧，初初現在也不在京城，她說在她及笄之前，她想去看一趟北方，求了我一個多月，昨天晚上，我答應了。現在說來，顧雨和她，應該已經出了城”

顧瑾初不是養在金絲籠里的金絲雀，她明明是一只可以翱翔的鷹。

這件事情到最后，也就這樣不了了之，在顧瑾初回來之前。齊瀾兒再也沒有提過什么太子妃的事情。

在北境，兜兜轉轉逛了半年，顧瑾初見到了太多，她人生前十三年沒有見過的東西。

風，雪，山，水，人，都是她沒有見過的。

那里的異域風情，讓顧瑾初知道了這個世界的龐大與她的渺小。

她終于知道，她不應該被囚禁在小小的京城里，外面的世界很廣闊。

她見過了更高的山，看過更美的風景，小小的牢籠還管得住她嗎？

人間各有結局，應該奔赴各自的山海，她跟蕭謂也不應該被捆綁在一起。

既然各赴山海一場，那自應該無拘無束。

因為，山海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