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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狹劍寒·蟊賊蟊疾

周衣左轉(zhuǎn)右繞連過幾個巷口,便聽有嘈雜腳步聲跑來,路口一轉(zhuǎn)一個胖子帶著四五個人奔將過來。

“少年人!看沒看到一受傷賊人?”胖子一揚手中的長劍,劍身狹長銀光閃閃,身后幾人也是一樣的款式,這與溫五奇身上的長劍一模一樣。

“沒……沒……沒看到。”周衣驚懼地看著眾人手中的長劍。

“師兄,莫理他,這兒有血跡!”胖子的同伙瞥見地上斷續(xù)的血痕。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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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擦身而過時,周衣出手了!

都是重手法!

因為周衣認(rèn)出他們手中的狹劍,江湖上用狹長之間的門派很多,但劍勢自下向上走陰狠路子的只有一個——夏州丁家!

丁家族人數(shù)千,是西北龐大的部族,其祖先是關(guān)中人,在東漢末年躲避戰(zhàn)亂,舉家遷進(jìn)河套地區(qū)。

丁家的祖先名字很怪,是個復(fù)姓,叫做第一丁。

第一丁定居夏州時,男丁只有十幾人,但夏州地廣人稀,水草豐茂,春夏可以墾荒農(nóng)耕,秋冬苦寒之時可以販馬賣皮,一番辛勤經(jīng)營,很是富裕安康。

唯一苦處便是當(dāng)?shù)匦U族眾多,第一丁雖然努力交好他們,但這些蠻族常常翻臉不認(rèn)人,性子起了便勒索掠奪,好不容易墾荒出來的土地豐收在望,轉(zhuǎn)眼就被掠去大半,這還算好的,有的時候蠻族搶完還一把火把剩下的燒光。

痛定思痛,第一丁認(rèn)為問題根源便在于自家人單力薄,蠻族則是人多勢眾。

當(dāng)即一口氣納了三十多個姬妾,這些姬妾高矮胖瘦白黑美丑,真是五方雜錯應(yīng)有盡有。

添丁進(jìn)口,是需要年頭的,操勞一年,有了點成績,但要成就大家族,第一丁算了一下,自己還要奮戰(zhàn)幾十年,想到這他腰子都喊上疼了。

為此第一丁把頭發(fā)都愁白了。

百無聊賴他偶然翻看家譜,突然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祖宗的妙法!

大喜之下,立即新辟大屋,將姬妾全都搬遷過去,自己便邀請周邊豪族前來宴飲,晝夜不息,三年下來姬妾們給第一丁誕下五十個兒女。

沒到二十年的功夫,夏州的豪族或者成了第一丁的姻親,或者被第一丁驅(qū)出夏州。

第一丁對自己的家族體系建立了兩個規(guī)矩,一個是把自己的兒子們按照他心中的計算分為嫡庶兩撥,另一個規(guī)矩嫡子要關(guān)照庶子,庶子也必須維護嫡子的權(quán)益。誰違背規(guī)矩,就家法從事。

幾代人下來,第一丁的子孫繁衍廣大,為了紀(jì)念他,都改為丁姓。

后來這個巨大的家族發(fā)生了內(nèi)亂,引來外族入侵,幾近潰滅,全仗家族之中一文武雙全的人物,持著一柄銀劍蕩盡頑劣。

這人便是丁家現(xiàn)在的掌門人——丁鐵勒。

丁鐵勒才氣過人,但他的性格和他的劍法一樣,偏激狠毒,

他有才,能用三年時間辦了他祖宗十幾年辦成的事——廣收兒徒,凡入門者必改姓丁。

他偏激,是因為他規(guī)定同門之仇便是丁姓之仇,必定血腥報復(fù)!這是一個雙刃劍的規(guī)矩,雖然能凝聚丁家的勢力,但也為丁家樹立了無數(shù)對頭。

丁鐵勒我行我素,他的劍招殘忍毒辣,即使成為武林公敵,也是沒有人能夠撼動他的威勢。

丁家劍還有個規(guī)矩至死方休,要么殺死敵人,要么你被敵人殺死,一息尚存便要纏斗不止,這竟然和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彭家五虎斷門刀、瓊州海南劍派的角斗理念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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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死纏到底的。

周衣不能給對方纏戰(zhàn)的機會,他揮拳出肘,腳踢膝撞,胖子一行人轉(zhuǎn)瞬就筋斷骨折的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剛剛像是走夜路都膽顫心驚的少年人煙一樣無影無蹤了。

周衣臨走抓了一柄長劍,地上的血跡星星點點,若不是他夜眼了得,實在是難尋去處。

疾行向南,越來越是荒僻,斷墻殘屋在月下顯得極為清幽。

血滴不見了,但有腳印,不但有腳印還有車轍,在雪地上軋得很深的鏢車車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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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這些痕跡,周衣來到一個高墻大院前,墻頭整齊,大門漆得很新,和周邊荒廢的宅院迥異。

門前的臺階上斜搭著幾塊寬厚木板,這是車馬進(jìn)院用的。

周衣側(cè)耳傾聽,里邊人聲嘈雜,沒有打斗聲音,他繞到后院,撿了個暗影處跳了上去。

周衣的輕身功夫雖好但不如大哥秦庭,如果是秦庭跳上來,絕對跟貓一樣悄無聲息。

屏息靜氣的蹲了半天,確定剛剛踩斷瓦面的聲響沒有驚動人后,才輕輕滑下墻去。

后院停著四架鏢車,車上插著乾寧鏢局的鏢旗。

鏢箱散亂的卸在地上,一貫錢一腳的火腿被扔得亂七八糟的,像是翻箱倒柜找什么東西一樣。

莫不是進(jìn)了城被攔路劫了鏢?

一陣腳步聲從前院的角門那邊傳來,周衣不及細(xì)想,閃身進(jìn)了旁邊的一個屋子。

滿屋的血腥氣味!

到處都是人,死人。

周衣盯著從前院進(jìn)來的兩人,他們拿著燈籠說說笑笑的抓起一腳火腿,又扛著回去。

待沒了聲息,周衣俯身去查看那些尸首,服色是乾寧鏢局的,都是被重手法打死的,并且都被用過錯骨分筋手,個個面容痛苦扭曲。

分辨了半天,死的都是趟子手和車把式,霍天鷹和幾個鏢師都不在其中。

趟子手在鏢局身份甚低,一趟鏢下來收入遠(yuǎn)不如鏢師,連車把式收入都比他們高,但裝車歇馬各種雜役都要靠他們。

綠林道上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鏢頭鏢師隨便砍,但要放趟子手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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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閃身出去,順著角門摸到前院,一陣吵吵鬧鬧的喝酒聲從庭院的正房傳出,正房前邊的木架子上吊著兩人,火光晃蕩,正是乾寧總鏢頭霍天鷹和“朝天蹬”鄧超倫。

兩人遍體鱗傷,兩個大漢持著皮鞭使勁地鞭笞。

“姓屠的!東家對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忘恩負(fù)義!禽獸不如!”鄧超倫咬著牙硬捱火辣辣的鞭抽打,對著正房怒吼。

“得了吧,等會就讓你見東家!”是“鐵十環(huán)”屠坤的聲音:“給我往死里打!不交出明珠犀帶!就把他們活剮了!”

“什么明珠犀帶!我連影兒都沒看過!”

“往死里抽!”

揮舞辮子的人立即劈頭蓋臉的狂抽,霍天鷹和鄧超倫著實是條漢子,咬緊牙關(guān)不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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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看看地上,都是爐渣鋪的地,這是鏢局防飛賊用的,沒有絕頂輕功踩將上去就會有聲響,這伙人夠仔細(xì)的。

一腳蹬在房墻,一腳蹬著院墻輕輕上房,俯身在墻脊上,揭開瓦片向下看去。

但見大屋之中燭火通明,連擺著幾個大圓桌,擺滿酒菜佳肴,每桌都坐了不少人,其中幾人周衣認(rèn)得,是乾寧鏢局的屠坤、黑襖老幺、言公孫、彭臨江,他們圍著一人,那人背對著周衣看不見面貌,從背后別著的狹劍看來是夏州丁家人。

其余幾桌人服飾各異,身上都是佩戴著狹窄長劍。

想必是屠坤等人伙同了丁家劫持了乾寧鏢局,但聽他們的話頭似乎要劫持的不是鏢貨,而是另有他物——明珠犀帶。

自太祖年間開始,犀角便是禁榷之貨,任何鏢局都是不會接這樣的鏢,更何況,犀帶是朝中大員的官階品位之佂呢,如此想來,莫非是屠坤等人私自從京城夾帶出的禁品,混在鏢箱之中么?

那這伙人應(yīng)當(dāng)是屠坤的伙同人了。

周衣細(xì)細(xì)看看,“摩云金翅”陰夢熊并不在大屋之中。

如今看來,霍天鷹整天陰沉著臉是有緣由的,一個鏢隊沒有幾個可信的人,不是居心叵測的就是夾帶私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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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丁家人用刀猛剁一腳火腿,屠坤見了連連喝住,走上前去:“這么好的東西,得會吃,你這么搞是糟蹋東西。”

那人便把刀遞到他手里:“你來!”

屠坤一笑,拿著刀對著燭光看了看刃口,又在靴幫杠了杠刀,順著肉紋平平片削,火腿是從南邊來的東西。

自古以來到了大宋朝,豬肉糙騷極難入口。

宋之皇族干脆對豬肉忌口,祭拜祖宗時、平時餐飲都提倡羊肉。

上行下效,這幫人看是豬腿自然是不屑一顧。

屠坤一刀推完,用筷子拈起長薄的肉片,走到燭光處影了一影:“你們看。”

眾人抻長脖子去看,只見纖薄肉片透著燭光,色澤鮮艷如火,丁家人久居夏州,習(xí)俗早已蠻化,一見血紅之物便大有食欲,紛紛贊好:“哎,這肉好鮮亮,比兔肉還入眼,‘拔霞拱’來吃應(yīng)當(dāng)不錯!”拔霞拱就是兔肉涮鍋。

屠坤走回主席,在火鍋里涮了涮,夾到主席正坐的那個丁家人碟中:“丁大俠,您嘗嘗這口兒。”

背對周衣那人舉箸嘗了嘗,點頭道:“沒想到土豬肉還有這等美味,這真的是豬肉么?”

“當(dāng)然是,這肉切薄蒸魚更是絕味!”屠坤對此人極是恭敬。

那人側(cè)轉(zhuǎn)過臉:“你們幾個去把后院的肉腿……火腿,收拾起來,這東西咱們運回夏州去,給父老嘗嘗。”

這人一說話,一大半人應(yīng)聲出去,極有權(quán)威。

抽打霍天鷹和鄧超倫的皮鞭一直沒有停,遠(yuǎn)遠(yuǎn)看去都低著頭,沒有反應(yīng),顯然是痛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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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對屠坤說道:“我看那兩個人,弄死一個,另外一個就招了。”

屠坤賠笑道:“您有所不知,這兩個人,一個是東家的眼線,當(dāng)然了,他只不過是個擺設(shè),用來掩護我們的,另外那個叫霍天鷹手上有兩下子,犀帶十成有八成在他手里。”

“你們東家的人?那他自然不會偷,把他殺了,正好嚇唬嚇唬那個姓霍的。”

“理是這個理,但畢竟也算是東家的人嘛。”

“沒事,你就照辦吧,你們東家是明理的人,等會他來了,就說我讓殺的。”這人聲音平淡,仿佛人命在他眼里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個……,好吧!聽您的!”屠坤給彭臨江一個眼色。

彭臨江站起身來,走將出去,一邊走一邊手一抖,袖中甩出一把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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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心中電轉(zhuǎn),對方人多勢眾,自己撲將上去,也是未必能夠全身而退,更何況還要救霍天鷹、鄧超倫二人出去呢。

可眼見彭臨江走到院里,直奔鄧超倫,也是不能細(xì)想了,正要壓碎房頂偷襲那個丁家人的首領(lǐng),只有挾持這人才有一絲機會。

卻聽“啪啪啪”一陣拍門聲傳來。

彭臨江一愣,扭頭看向大屋,屠坤掠將出來,低聲道:“去看看,是不是東家來了。”

兩人一同走到院門處:“誰?”

“我。”

“是東家!快開門。”

大門打開,一行五人進(jìn)來,為首的腳步聲甚濁,可以聽出不會什么武功。

他身后的四人腳下聲音甚輕,顯然是內(nèi)外兼修的高手。

為首那人帶著兜帽,披著黑色披風(fēng),看了一眼從后門搬動鏢箱進(jìn)來的人丁,又看了看馬廄吊著的兩人:“出岔子了?”聲音很輕,很有城府的沉穩(wěn)。

“犀帶不見了。”屠坤躬身說道。

兜帽人明顯猛一回頭,盯著馬廄的霍天鷹:“你沒到的時候沒的?”聲音依舊很輕,很穩(wěn)。

“不,我沒趕回來之前,老幺一直盯著,直到到了這兒才發(fā)現(xiàn)的。”屠坤看了看大屋走來的幾人,又繼續(xù)說道:“一卸車我就看出火漆被動過,打開一看肉板子里的犀帶果然沒了。”

“一路上裝東西的鏢箱不都是砸在鏢箱中間么?”

“是,一直都是這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昨天,霍天鷹說要給鏢車車軸修檢,在赤水鎮(zhèn)鏢箱落了一下地,但一晚上我都沒歇著一直看著,裝車時特意看過火漆都是正常。”屠坤確實守了大半夜不假,但快天亮的時候他還是打了個盹,這個他自然不能說。

“難道是燈下黑?在這兒落地的時候被順走了?”

“我也這么想過,卸鏢箱都是趟子手干的,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老幺一個一個審過他們,不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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