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沒有細(xì)想這次試藥的反常，倒是王瑩說的，沈鈺清快過生辰了這件事讓她上了心。如今承蒙他不棄收留，于情于理她都該準(zhǔn)備一份禮物。但她的銀子早在滾落山坡的時候就丟了，就連身上衣服都是李蒙亡妻的，可以說她現(xiàn)在身無分文。她想她尚拿的出手的唯有廚藝，若是能打到棗子，倒是可以做做棗糕，曾經(jīng)，她做的黑棗糕是可以和京城飄仙樓的大廚媲美的，如今就地取材，紅棗的也應(yīng)差不多。

柳曉悄悄和小虎頭打聽，山南有兩棵野生的大棗樹，現(xiàn)下結(jié)了果子。柳曉一喜，兩人便秘密約好，明后兩天帶上籃子去打棗子。

當(dāng)兩人氣喘吁吁爬上山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底層的棗子已被上山的人打光了。柳曉環(huán)顧四周，方見有一塊較高的石頭，她跳上去踩了踩，還挺穩(wěn)當(dāng)，便揮了一桿子下去，打下了不少棗子，小虎頭直夸她厲害。她在石頭上打棗，小虎頭在下面撿，帶去的兩個籃子漸漸滿了起來。

過些日子，棗子就過季了，柳曉想多打一點儲存起來，釀一些酒棗。于是，便站到石頭較陡較高的一邊，用力又揮了一下。一瞬，棗枝折斷，掉落下來不少，而她也因為力道過猛難以收住，在大石上左右搖晃了兩下摔了下來。

“曉曉姐姐，你要不要緊。”小虎頭一驚，慌忙扔下了手中的棗子跑來。

“沒事的。”柳曉握著腳踝掙扎著起身，“還要麻煩小虎頭把這些棗子再摘一摘，撿一撿了。”她笑著安撫好小虎頭后，移動腳步就著石頭坐下，揉捏了好一會兒，才感覺不那么痛了，兩人相互攙扶著下了山。柳曉分了一籃子棗給小虎頭做零嘴，而另一籃子為保密起見，她想先存放在小虎頭家里，等她下次再過去拿。

小虎頭送柳曉回來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她蹣跚著進(jìn)了院子，想避開沈鈺清和陸淵。由于她傷了腳，行動實在不快，被沈鈺清撞了個正著。

見她腳踝腫的老高，他嘴角下壓，甚是威嚴(yán)，嚇得她不敢吱聲，卻見他一把將她抱起走進(jìn)屋內(nèi)，不一會兒又叫來了陸淵替她看傷。

“鈺清，你別催我了，你要是著急，就自己替她看嘛，你又不是不會。”

好一會兒，陸淵才扶著腰走來。他靠著椅背坐下，小心地替柳曉檢查，“好在沒有傷到筋骨，是受傷后走的路多了，才腫起來這么高，曉曉你這是做什么去了？”

“我?guī)е』㈩^去山上玩，不小心崴著腳摔了一跤，開始時腫的不厲害，以為不礙事的。”柳曉心虛地低著頭。

“小姑娘家家，要照顧好自己身體，就算沒傷到筋骨也要腫上好幾天。”陸淵扭頭對沈鈺清說道，“你照著這個藥方拿藥，一會兒給曉曉敷上，我腰疼，彎不下去。”分配完任務(wù)，陸淵再次扶著腰，摸著胡子回屋去了。

待沈鈺清搗好草藥，端著藥臼站在一邊時，他卻良久沒有行動，他神色糾結(jié)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只能是用盡指尖的力道扣住藥臼。

屋內(nèi)久久無聲，柳曉疑惑間抬眼看到他手背突起的青筋，瞬時明白了他的難處，他不給女子看傷。她諾諾開口，“沈大夫，把藥給我吧，我自己敷。”接過藥臼后，她放到一邊，開始脫去襪子。

“沈大夫，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柳曉雖說不做千金小姐了，但讓一個男子盯著自己的玉足看，她還是不太習(xí)慣。她想讓沈鈺清回避，但沈鈺清卻恍若未聞。他看著她上好藥，順手遞過來一卷紗布。“謝，謝謝啊。”柳曉心跳不止，只能寬慰自己說，他是大夫，她受傷了，大夫幫病人看傷，沒什么大不了。可不知是否是因為這個大夫眉目過于清朗如畫，他這樣盯著她看，倒讓她不自覺紅了臉。

好在當(dāng)她包扎完后，沈鈺清便起身回屋了，只留下一句，“明天過來找我拿藥。”

柳曉回過神來，才趕忙應(yīng)道，臉上的紅暈卻久久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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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曉怕耽誤給沈鈺清的生辰禮，修養(yǎng)沒幾日便下了床，正巧小虎頭趕來送棗給她，她忙拉過小虎頭進(jìn)了屋。夜涼時分，她又起了身，洗干凈棗子，和了些蜂蜜閹了起來，這樣便能中和一些野棗的酸性了，吃起來反而酸酸甜甜，別有一番滋味。待這些都做完，柳曉把罐子放好后才松了一口氣。見院子里安安靜靜，并沒有驚擾到旁人，這才安心上床入了夢鄉(xiāng)。

日子過得很快，不多久就到了沈鈺清生辰那一天，他自己倒是沒覺得什么，弱冠之禮已過，他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再過生辰也沒有大的意義了。但是大家卻都不這么想。

清晨時候，陸淵就送了沈鈺清一劑藥方，見是陸淵曾經(jīng)歷經(jīng)艱難收集到的古方，沈鈺清珍而重之，妥善收好。未到午時，院子里便熱鬧了起來。李蒙帶著小虎頭先到了，帶來了一只脫毛的野雞。柳曉從李蒙手中接過，便進(jìn)了廚房準(zhǔn)備熬些雞湯。她抱出載有她秘密的陶罐子，小心嘗了一口，眸光一亮，味道很好。不一會兒，雞湯和紅棗糕就同時出鍋了。

柳曉端出雞湯的時候，王瑩正和沈鈺清說著話，王瑩送上的像是一本書。沈鈺清神色一如往常，但不知是否因為相處久了，柳曉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里漏了一絲光彩。看來王瑩的禮物很貴重，當(dāng)是花費(fèi)不少，一經(jīng)對比，柳曉覺得自己做的糕點真是不值一提。

思及此，她心頭不免有些失落了，沒等她細(xì)細(xì)琢磨內(nèi)心的這種不暢快，就聽見王瑩在喊她，“喂，你怎么又傷著腳了，你這是碰瓷兒了吧，就為了賴著不走。”

是的，在沈鈺清生辰的這一天，她的腳還沒有好利索，如今走起路來，有點微坡。

想到柳曉獨獨例外能夠住在這里，王瑩心上不平，想要奚落她一番，“這位柳姑娘呀，沈大哥過生辰了，你準(zhǔn)備送什么生辰禮呀？”

原本柳曉不想理會王瑩，只想待她尋好時機(jī)悄悄給他就好，但是余光卻不經(jīng)意間瞥見沈鈺清的注視，嘆了口氣，端出熱氣騰騰的紅棗糕，蹣跚著走到沈鈺清面前。

“沈大夫，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物，祝你生辰快樂。”柳曉垂眸說完，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希望你能夠喜歡。”

“謝謝柳姑娘。”

在沈鈺清接過之后，柳曉就轉(zhuǎn)身去廚房了，她還需要擺一些菜色。此時王瑩卻喋喋不休不肯饒人，“生辰禮就送棗子糕嗎？這也太尋常了。”說著就拿起一塊吃了起來，在第一口還未咽下時就停了嘴，待囫圇吞下后忙跑過去攔住柳曉。

“柳姑娘，不，柳姐姐，你這棗子糕怎么做的，太好吃了。”

“真的，比我在鎮(zhèn)上如意樓里嘗過的還好吃，你怎么做的呀，別不理我么……”

王瑩一時間忘記了誰才是今天的主角，纏著柳曉討要紅棗糕配方，沈鈺清因此多了一分清凈。大家的目光都因這段小插曲被吸引過來，紅棗糕很快就被哄搶一空，沈鈺清也只嘗到了一塊而已，還是王瑩吃的最多了，嘗到了三塊。

柳曉被王瑩纏著分了神，她不知道那時候沈鈺清一直在注視著她忙碌的背影，看了很久。

熱鬧的午飯過后，大家都心滿意足，陸淵更是摸著鼓鼓的肚皮睡午覺去了，沈鈺清陸續(xù)送走了李蒙父子和王瑩，待到晚些的時候，院子里才又清凈了下來。

忙碌了一天，柳曉卻沒有在意身體上的疲憊。除卻她的禮物略顯輕薄外，沈鈺清該是收到了不少珍貴的禮物。雖說留有了一些遺憾，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身無分文，給不了更好的禮物了。為他置一桌美味佳肴已是她的極限，也算還了些許他這些日子以來收留她的恩情。

想到這兒，她心情舒坦了許多，深深呼吸后準(zhǔn)備回房就寢。轉(zhuǎn)身之際卻看到沈鈺清立于廊下，似是在欣賞月色。她想悄悄地走，不打擾他的雅興。

沒想到沈鈺清卻出聲挽留，“柳姑娘，請留步。”

柳曉聽見他的聲音自覺停下了腳步，“沈大夫，是有什么事嗎？”

沈鈺清信步走到她面前，似是疑問語氣卻透著堅定，“你腳踝受傷那天，是去山上摘棗子了？為了給我備生辰禮？”

柳曉低頭不語，以沉默回應(yīng)他的問題。

只聽見沈鈺清的聲音不自覺放輕，“這份生辰禮我很喜歡，謝謝你。”

不一會兒，傳來一陣衣服窸窣之聲，柳曉見他遞來一枚玉墜，應(yīng)該是他剛從腰間取下的。

她接過玉墜卻不解其意，“這是？”

此時沈鈺清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子大步回走了，只有他溫潤的嗓音回蕩在月夜中，“生辰禮的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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