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見鬼,五六月的天,怎么冷得人直打哆嗦!”一個店小二打扮的青年一邊給茶壺里倒茶一邊抱怨著。
旁邊一個正在專心擦拭桌子的伙計接口道:“你也感覺到了對吧?自從昨晚那個長頭發的少年入住咱們客棧之后,這地方就像是突然間掉進了冰窖,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八穆曇糁袔е唤z驚訝和不安,手中的抹布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另一個正在角落里掃地的伙計也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嘛,那晚可真是把我嚇得不輕。本來這鬼天氣,晚上都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可那家伙身上居然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花,連眼睫毛上都掛著冰晶,真是詭異至極?!八呎f邊搖頭,似乎還心有余悸。
“今早他出來過嗎?“掃地的伙計低聲問道。
倒茶的伙計正坐在桌旁,懶洋洋地啜飲著茶水,聽到詢問,他抬頭瞟了一眼那扇門,搖了搖頭:“沒呢,連早飯也沒出來吃,誰知道他在搞什么?!?
這時,擦桌子的伙計也湊了過來,他一邊擦拭著桌面,一邊慫恿道:“要不你進去瞧瞧?”
倒茶的伙計聞言,瞪了擦桌子的伙計一眼,沒好氣地罵道:“屁話,你自己怎么不去?”
……
他們口中的那位長發少年,正是程風。
昨夜與顏獨鳴的激戰,他受傷頗重,他拖著重傷的身體,在夜色中踉蹌奔走了一夜,才終于在鎮上找到了一家客棧,勉強安頓下來。
他需要靜心運功療傷,自然也就無暇再去壓制千年冰蠶所散發出的寒意。
這自然嚇壞了那些普通的客??腿?,紛紛避之不及,好在程風來時就付了五百兩銀子,足夠抵得上他們幾天的收入,這才沒被趕出去。
說來也奇怪,按照程風自己的估計,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至少需要調養數日才能逐漸復原。
然而,僅僅過了一夜的時間,他便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好了七成。
原來,他所習練的寒脈訣正是一門性屬陰寒的內功心法。
這門心法不僅威力強大,而且在療傷方面也有著獨特的功效。
在運功療傷的過程中,寒脈訣的陰寒之氣與程風體內的千年冰蠶寒氣相互交融,共同作用于他的傷勢之上,使得他的傷勢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恢復。
功行圓滿之際,程風的精神煥然一新,如晨曦初露,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他緩緩起身,步履穩健地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扉,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目光透過這狹窄的空隙,向外探尋著。
這一看,卻是讓他心中一驚。
只見窗外,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暗流涌動,殺機四伏。
那些看似普通的乞丐、小販、攤主、商旅,竟都是武林中人喬裝打扮而成。
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狡黠與狠辣,仿佛隨時都會化身為嗜血的猛獸,撲向毫無防備的獵物。
然而,程風此次卻打算主動露面,去探探這些人的虛實,同時也是向外界表明自己并未受傷,畢竟這些武林中人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在鬧市動手。
程風在一眾伙計驚異的目光中緩緩步出客棧大門,正不知該往何處去時,卻無意間瞥見門前的檐柱上刻著一個與琳瑯幣上的徽記一模一樣的記號。
程風暗自心驚,琳瑯閣的眼線果然無處不在。
程風沿著一路隱秘的標記,穿梭在熙攘的街巷之間,最終駐足在一家名為“飄香院”的青樓門前。
這青樓外表看似尋常,但那股子隱約透出的神秘氣息,卻讓他不禁心生疑竇。
徽記到了“飄香院”的大門前便戛然而止,仿佛所有的線索都匯聚在了這個看似風月場所的地方。
難道這鶯歌燕舞、紙醉金迷的風月場所,竟會是琳瑯閣的秘密聯絡點?
此時正值白日,青樓的大門緊閉,紅紗輕垂,顯得格外寂靜。
但即便如此,程風依舊能嗅到從那緊閉的門縫中飄出的淡淡脂粉香與花香,混合著一種說不出的曖昧氣息,讓人心神微蕩。
想到自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翻墻闖入青樓,程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眼下周圍都是監視程風的江湖人士,只要他翻墻而入,只怕明日江湖上便會傳遍天絕盟三公子白日翻墻入妓院的笑談。
看來,想要一探究竟,只能等到傍晚再來查探了。
程風正欲離去時,忽然察覺到身后有人接近,猝然回頭,卻見一個拿著茉莉花球的小姑娘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她穿著青布短衫,梳著條油光水滑大辮子,這幅可愛模樣倒是讓程風想起了流螢。
小姑娘盈盈笑道:“好香好香的茉莉花,公子爺買兩朵吧!”
程風瞧著她那春蔥般的小手,忍不住笑道:“是花香?還是小妹妹你的手香?”
那小姑娘飛紅了臉,抿著嘴笑道:“自然是花香,不信公子爺就聞聞看?!?
程風笑容一冷,閃電般出手搶過花球,道:“好花都多刺,這花可有刺么?莫要扎破了我的鼻子。”
那小姑娘臉色一變,但還是強顏笑道:“公子爺真會說笑話,世上哪有多刺的茉莉花?”
程風道:“既然如此,我就買幾朵吧,只可惜此花雖好,卻沒有戴花的人……我也只有將這朵花再轉送給姑娘了。”
他忽然將花球又送到那小姑娘面前。
那小姑娘面色被嚇得鐵青,竟凌空一個翻身,退出一丈多遠,轉過身就飛也似的逃走了。
然而,這小姑娘盡管身手靈活,又怎能與程風的“風神腿”相提并論呢?
程風瞬間閃身,猶如一道疾風般擋在了小姑娘的身前,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中閃爍著凌厲的光芒,厲聲質問道:“說!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面對程風的質問,那小姑娘卻毫不畏懼,她咯咯地笑了起來,聲音清脆悅耳,仿佛銀鈴般動聽。她眨了眨那雙明亮的眼睛,說道:“誰要殺你呀,我就是個賣花的窮苦人家的孩子,哪里有什么本事去殺天絕盟的三公子呢?”
程風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緊緊地盯著小姑娘,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他冷冷地說道:“你若是不說清楚,恐怕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小姑娘似乎并不在意程風的威脅,她輕輕一笑,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她微微抬起下巴,挑釁般地看著程風,“我可以跟你打賭,一盞茶的時間內你就會放了我?!?
程風眉頭一挑,道:“哦?”
只見小姑娘突然高聲呼喊起來:“救命?。【让?!有人當街拐賣小孩兒啦!”她的聲音清脆響亮,瞬間吸引了整條街的注意。
程風沒想到這小姑娘會來這么一招,頓時有些措手不及,她這么一喊,整條街的人都朝他這邊圍了過來。
街頭的行人目睹了這一幕,只見程風緊緊抓著那個嬌小的女孩,不肯松手。
眾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他身上,無一例外地將他視作了一個可惡的人販子。
“你這小子,真是狼心狗肺?。 币晃恢心陭D女憤慨地指責道,“這么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你怎么忍心對她下手?”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旁邊一位老者搖頭嘆息,“看你外表還挺斯文的,沒想到骨子里卻是個衣冠禽獸!”
“大家別跟他廢話了!”一個年輕男子挺身而出,振臂高呼,“快把他抓起來,送到衙門去治罪!”
程風一聽到“送衙門”三字,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立刻反駁道:“諸位,千萬不要被這小女孩蒙蔽了!她實際上是個深藏不露的殺手,手段極其毒辣。方才她賣給我的花球,內里竟暗藏殺人的機關暗器,我這就向各位展示證據!”
程風說著,緊緊抓住那小姑娘纖細的手臂,像生怕她逃跑似的。他一邊用力拽著,一邊彎腰去撿落在地上的花球。
那小姑娘的演技著實出色,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哭得撕心裂肺,仿佛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周圍的人群中,不時有人想要沖上來阻止程風,但都被他凌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各位,請稍稍退讓一步!”
圍觀的人群雖然對那小姑娘是殺手的身份心存疑慮,但程風言之鑿鑿,說得有板有眼,使得他們也不得不將信將疑,于是紛紛讓開,為程風騰出了一塊空地。
程風手握那精致的花球,在眾人注視之下,輕輕一揚手臂,將花球向空地中甩去。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那花球落地后,竟毫無動靜!
既沒有毒針射出,也沒有迷藥飄散。
這,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花球,并無任何特異之處!
程風心頭猛然一緊,恍若被冷水潑醒,這才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人算計了。他環顧四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這附近必有那小姑娘的同伙在暗中窺視,趁著方才人群混亂之際,悄無聲息地將藏有暗器的花球來了個貍貓換太子。
圍觀的人群此刻也像是被點燃的爆竹,瞬間爆發出一片喧囂之聲。
他們紛紛高聲喊著要將程風扭送至官府,聲浪震天動地,仿佛要將這大街的每一寸空間都填滿。
程風身處其中,卻感覺像是被孤立在了一座孤島之上。
他百口莫辯,心中既憤怒又無奈。
他知道,此刻若是辯解,只會越描越黑,讓人更加確信他就是人販子。
于是,他狠狠一咬牙,決定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深吸一口氣,運轉體內真氣,身形一展,便如同一只輕盈的燕子般躍出了人群,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在一條陰暗而幽深的巷角,程風靠著墻壁半坐著,心中的惱火仍未平息。
他面對形意五子的圍攻都能游刃有余,如今卻栽在了一個黃毛丫頭的手上,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正當程風氣惱不已時,身后卻突然響起一個陌生而沙啞的嗓音,“請問少俠,可是天絕盟的程公子?”
程風聞言,心中猛地一緊,仿佛被冷水澆頭,瞬間清醒。
他剛才被那小姑娘攪得心神不寧,竟然連有人悄然接近都未曾察覺。
他急忙收斂心神,頭也不回地冷聲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并未被他的冷淡所影響,語氣中依舊帶著幾分恭敬,“程公子,我家主人對您的大名早已仰慕已久,希望能有幸請您到府上一敘?!?
程風眉頭微皺,疑惑道:“你家主人?他是誰?”
那人微微一頓,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口道:“關于主人的身份,現在暫時不便透露。不過請公子放心,您見了自然會明白。我家主人并無惡意,只是想與公子結交一番?!?
程風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冷冷問道:“若是我拒絕呢?”
那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家主人說,他有能力幫助程公子安全離開這個小鎮?!?
程風聽后,微微沉思了片刻。他知道,自己現在身陷困境,想要離開這個小鎮并不容易。而且,他也想知道,這個神秘的主人到底是誰,于是道:“好吧,你帶路。”
說著,他轉過身來,這才發現帶路之人竟是一個身材矮小、略顯佝僂的中年男子。雖然其貌不揚,但眼神中卻透露著一股不容小覷的精明與干練。
程風跟在佝僂男子的身后,穿過曲折的小巷,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府邸前,他心中不禁暗暗驚訝,這個小鎮上竟然還有如此氣派的府邸。
“程公子,請?!?
佝僂男子剛說完一個請字,府邸的大門便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