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點03分，電脈沖結束。
盧梭如同脫了層皮，面容慘白，大汗淋漓，癱在椅子上喘息。
項圈內，駭人的女性電子音響起：
“這是您抵達XV-759星球的第5天，您尚未激活智能AI芯片，也沒有向聯邦匯報情況，再過48小時，系統將判定您已喪失行動能力，開啟自毀模式，抹除您的存在...”
它并沒有發出實質性的聲音，而是直接作用于聽覺神經，聲音震耳欲聾，根本無法阻止。
片刻后，電子音再次響起：
“星河聯邦向您致敬。”
話音剛落，項圈上的三個綠燈同時熄滅。
盧梭感覺神經刺痛，太陽穴在抽搐。
木頭從他嘴中滑出，帶著一串口水掉到了地上。
每天凌晨的電脈沖都會強于前一天，這次的強度險些讓人昏厥，盧梭估計，不用等到自毀模式，下次電擊就會直接要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盧梭花了10分鐘才解開身上的麻繩...
大廳里，海倫正在聚精會神地玩弄獵物，發泄怒火，她用的每種手段都是一種酷刑。
伊麗莎白縮在角落抱著腿，不敢看，又忍不住好奇，只能隔幾秒看一眼，看得心驚肉跳...
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個縫。
伊麗莎白看見了盧梭，原本睜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一種不安感油然而生。
因為盧梭的樣子糟透了！
眼皮耷拉著，額頭布滿汗水，唇齒間混雜著血水和破碎的樹枝，壯實的身軀變得佝僂，仿佛蒼老了20歲...
似乎隨時都可能死掉！
伊麗莎白迅速起身，跑向盧梭，雙腿麻木的她還踉蹌了幾步...
“你怎么了？”
盧梭嘴唇發白，聲若蚊蠅：
“燒壺茶...”
伊麗莎白半張著嘴點了點頭，迅速跑向廚房。
盧梭艱難地回到座位上，喚醒天潤科技終端，說道：
“啟用人工對話模式...”
“對不起，人工對話需要建立通信線路，您的用戶等級為，初級探索者，權限不足，無法開啟這項功能。”
“需要...什么等級？”
“高級探索者。”
“升級方法？”
“存款100萬星幣，或者累計交易300萬星幣，您目前的存款為，38萬星幣。”
盧梭關掉系統，大腦疲憊得難以思考，神經抽痛，運轉每個念頭都要付諸巨大努力...
兩天，62萬星幣，掙不到就會被項圈活活電死。
或者，激活聯邦植入的AI芯片，匯報自身情況...
但這么做等于葬送自由，永遠淪為星河聯邦的奴隸，那將比死亡還要痛苦！
…
一刻鐘后，伊麗莎白端著茶具進來了。
“對不起，這里沒有電和煤氣，我只能用木柴燒水，所以燒得很慢...”
盧梭微微點頭，他看起來比之前好些，但依舊虛弱不堪。
伊麗莎白倒好茶，遞到盧梭面前，她的動作小心謹慎，像是在做某種危險實驗。
很快，佛手柑的清香在房間內擴散開來。
過了半分鐘，等盧梭喝下第一口茶后，伊麗莎白說道：
“對不起，我剛才可以殺他的，真的可以...”
盧梭放下杯子回道：
“不重要，我有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海倫不敢怠慢，趕緊貼到了桌子邊上。
“你住在彼岸之城？”
“是的。”
“受過教育？”
“是的。”伊麗莎白微微昂首。
“給我講講彼岸之城的結構。”
她瞬間僵住了，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
“對不起，我說不出具體信息，離開彼岸之城會被抹除記憶，回去以后才能恢復...
“我只知道自己是研究員，畢業于蘭克學院，來漫頓城收集影怪的數據...
“我說的都是實話！”
盧梭盯著她看，不放過任何細微表情。
她長得很清秀，很好看，臉蛋微圓，像一顆幼嫩的蜜桃，目光誠懇不像在說謊...
辦公室外，暈倒的瘦子醒了，開始接受新一輪折磨，他的慘叫不絕于耳，每叫一次，伊麗莎白就會忍不住縮起脖子。
在此期間，盧梭一直在研究她的表情。
她思維靈活，行為正常，情感表現也符合常理，說明大腦沒有損傷。
抹除記憶卻不傷及腦組織，說明伊甸區的科技水平不低，東區的情況與之相比，簡直和原始人差不多，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西區可以進行人體改造了。
如此割裂的文明出現在同一座城市只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這個世界點錯了天賦，某些科技極度發達，但其他方面很差，可能接受過高等文明的饋贈。
第二：這個世界遭遇了某種變故，原本先進的文明崩壞，資源匱乏，分裂出了兩個人類群體。
想到這里，盧梭抿了一口茶，問道：
“影怪是什么？”
伊麗莎白直視前方，沉默了幾秒才回道：
“是被不明病毒感染的哺乳動物，以人為食，具有一定智慧，會在城市出現饑荒、瘟疫、極寒等災難的時候突然襲擊。”
“就這些？”盧梭追問道。
“影怪不怕死，但是不會跨越障礙，陷阱是抵御它們的最佳方法，值夜者成立的最初目的就是防范影怪。”
伊麗莎白的語氣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里怪...
盧梭沉默片刻后問道：
“你覺得我是什么人？”
辦公室外又是一聲慘叫，不過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伊麗莎白驚疑不定，聳著肩膀，猶豫了幾秒才回道：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人。”
盧梭敲著自己的項圈說道：
“別怕，我不會傷害自己人。”
他嘴角帶笑，聲音很輕，疲倦里帶著溫柔，溫柔得嚇人。
伊麗莎感到后背發冷，趕忙補充道：
“您絕對不是彼岸之城的人，也不是任何伊甸區的人。”
“為什么？”
“我不清楚，但您用的儀器，還有給我的…項圈，都不是彼岸的產物。”
盧梭沒有否認，撐著桌子站起，走到伊麗莎白背后，摸了摸她的脖子，耳垂，還有太陽穴，然后又幫她捋了捋頭發。
伊麗莎白噤若寒蟬，身體緊繃，甚至忘記了呼吸。
比起海倫富有彈性的身體，她的皮膚光滑柔軟，頭發還帶著香氣。
仔細的觸摸后，盧梭回到座位上，按摩發痛的太陽穴。
伊麗莎白沒有植入體芯片，也沒有動過手術的痕跡...
難道還存在其他抹除記憶的方式嗎？
精神刺激？或者深度催眠？
這些方式能如此徹底，如此精準地抹除記憶嗎？
盧梭想不通，只覺得腦袋脹得厲害，太陽穴快要爆掉了。
他強行打起精神，又問了幾個問題，終于在五分鐘后身心達到極限，揮手讓伊麗莎白離開。
伊麗莎白如獲大赦，弓腰退了出去。
盧梭疲憊地癱在椅子上，想睡，但覺得心燒，根本睡不著，只好起身在房間內踱步。
他透過門縫朝外看，大廳里沒有伊麗莎白的身影，海倫正在清理瘦子的尸體...
確定沒有威脅，盧梭鎖好門，從書架上取了本書。
這是講述漫頓城歷史的書，由巡邏隊匯總并裝訂成冊。
盧梭機械地翻著書，眼睛根本沒有聚焦在文字上，不知翻了多久，神經疼痛才終于緩和。
有了一定思考能力后，他取出自動解析插件，安裝在熱掃描裝置上，確保威脅接近會自動報警。
做完這些，他才躺到沙發上，握著手槍，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