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飛鳥與蟬.(番外二)
書名: 墮落者王云崢與他如履薄冰的一生作者名: 遇仙似山川本章字數: 1579字更新時間: 2025-05-04 23:32:15
人對往事的眷戀是宿命般的缺憾,如同潮汐總在月圓時追吻退卻的沙灘.
記憶的苔痕總在某個起風的清晨悄然返潮,當某個音節突然墜入茶盞,當陌生街角飄來相似的香水尾調,當時間的褶皺里忽然抖落出那個被摩挲過千百遍的名字.
后來才懂得,那些未竟的章節比完整的終章更蝕骨:抽屜里褪色的禮物、信紙上暈開的墨痕、深夜里刪了又寫的獨白,都在時光的暗房里顯影成永不褪色的底片.
那些懸在唇畔卻終成靜默的告白,某個午夜夢回時分的自我說服,原來都是未完成的月光在骨縫里悄然生長的年輪,我們終其一生都在等待某個永遠不會到來的逗點,而最皎潔的心事,永遠懸停在未完成的時態里.
2018年3月22日.
梅雨季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懷揣著的心事,綿綿不絕卻總又戛然而止.
兩束目光在課桌過道相撞,濺起油鍋里蹦出的青豆似的響,明明是春天我卻感受到透徹全身的涼意.
崔清芷,中學歷任同桌之一.
文科,體育成績在全校名列前茅.
如果說楊珺綺算是樂蟠中學的中流砥柱,內門精英.
那崔清芷就是樂潘中學的天之驕女,宗門真傳.
至于這時候的自己,大概是宗門雜役弟子麾下管理的凡人家族末流庶子身邊侍奉的一個小癟三?
那年全市中學生書法展演,我看見她立在展廳中央揮毫,澄心堂紙承接的《赤壁賦》墨色酣暢,而我的硬筆字帖正躺在教導處(老師辦公室)垃圾桶里,和撕碎的英語模擬卷共享發霉的甘蔗渣.
頒獎禮鎂光燈亮起的剎那,她攥著燙金獎狀的指尖微微顫抖,淺藍校服領口沾著未干的墨漬,馬尾辮掃過紅綢帶上的“書法特等獎“字樣,臺下掌聲潮涌.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崔清芷,她像是活在青春小說的扉頁里.
夕陽下的單車后座永遠有風吹起發梢,課桌抽屜里塞著不敢署名的情書,連犯錯都帶著耀眼的底氣,而我的青春蜷縮在練習冊的折角里,是月考卷子上用橡皮反復擦拭的痕跡,是走廊排名表前迅速掠過的目光.
暮色漫進窗欞時,紫紅色的晚霞同樣涂抹在教室玻璃上,這才驚覺,原來我們共享同一片天空.
那些被揉皺的考卷、油墨味的課本、走廊里與朋友吐槽的細碎笑聲,或許才是生活饋贈給我的,獨一無二的主角劇本.
這個番外我算是寫不下去了......
其實我寫這本書,最初的想法是將記憶中愈發模糊的她們永恒的刻印在這里.
我害怕時間將她們變成普通的家庭主婦,在菜市場砍價的黃臉婆,害怕的是美好被時間磨滅.
《亞麻發色的少女》中蒲公英象征的是未完成之夢,在《斷橋殘雪》里化為西湖畔的琴弦殘片,正如邵筱涵吹散的蒲公英絨絮終會落地生根,記憶中的少女形象在褪色時反而顯影出更純粹的本質——“那個在陽光下捧著書的她,早已成為青春里最美好的風景“.
《蟬與蝶》中燒烤攤的白煙與星夜,恰恰證明煙火氣與詩意本可共生,正如崔清芷馬面裙上的古詩詞繡紋,日?,嵥橐嗫沙休d永恒.
我在平行時空構建永遠17歲的她們,在青春的記憶褶皺里,那些少女如同蒲公英絨絮般輕盈而永恒.
她們在時光的深潭中并未沉淪,而是被文字與情感凝成琥珀,《亞麻發色的少女》中邵筱涵多年后依然白裙執書,亞麻色發絲鍍著金邊;
《詩與雨》里的女孩淋雨親吻時勝過晚霞的臉紅,在病房蒼白脆弱卻仍被月光溫柔包裹.
時間從不曾真正沖刷她們,正如《斷橋殘雪》里西湖的漣漪永遠倒映著校服與晚霞,飛鳥與蟬的番外中崔清芷馬面裙上的詩句仍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生命的褶皺自有其莊嚴:菜市場的討價還價里藏著少女時期未說出口的勇敢,油煙氤氳的廚房中或許正孕育著比蒲公英更堅韌的生機.
那些被我珍藏的少女早已在平行時空定格,就像邵筱涵始終捧著泛黃詩集站在蒲公英田,崔清芷的梔子花香永遠凝固在駕校的黃昏,她們在記憶的琥珀中拒絕衰老,如同《挫折與失敗》里淬煉出的繁花,“原本遍地荊棘的道路,早已被自己走成花路“.
真正的美不會被歲月氧化,它只是從虹彩流轉的蝶翼,化作了深埋地底的珍珠母貝.
時間從未真正沖刷什么,它只是把當年的月光釀成了酒.
當郝淼淼擦去王云崢眼淚時,那個亞麻發色少女便永遠停駐在“白色絨絮像無數個未完成的夢”的春天里.